敢挖“地雷”的反貪局長

業內人士都把查辦窩案串案，比喻為檢察官“挖地雷”、“走鋼絲”。然而，趙桔水就不信這個邪，近八年來，憑著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的一腔熱血，這位現年44歲的浙江蕭山區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帶領反貪團隊先后在該區的民政、醫藥、水利、國土、城建、交通、教育等系統主持查辦貪污賄賂犯罪案件148件171人，其中大案125件，涉及處級領導干部32人，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4020萬元；所辦案件至今沒有一起撤案不訴或被判無罪，把窩案串案件件都辦成了“鐵案”。

排雷，

血氣方剛端窩案

善于偵破“群體性腐敗案”是趙桔水的最大特點，自2001年擔任蕭山區檢察院反貪局長以來，被他偵破的案件，往往是拔起一根藤，帶起一串瓜。業內人士驚嘆：這需要過人的勇氣與膽略啊!

在實踐中趙桔水探索出“以查辦窩案串案為突破口，以滾動深挖為主要方式”的偵查思路和“事先決策、隨機決策、風險決策”的偵查方法。面對腐敗手段與方法越來越隱蔽多變，而且群體犯罪日益猖獗的新情況，他多次帶隊成功偵破“群體性”腐敗案件，全院破獲案件數量和質量多年穩居浙江省第一位。

2006年蕭山區公路交通系統幾乎被一鍋端就是一典型案例。當時有職工舉報蕭山一公路站負責人用一些閑置土地種苗木賣錢歸自己所有。在某些人看來，這一線索沒什么重大意義，可趙桔水認為，長期以來，蕭山公路交通系統從表面上看沒有被查出過腐敗，但并不等于這種地方就不會出大問題。經過一番偵查，趙桔水發現，公路站大量工程的發包方與承包方兩者混淆不清，這必定會導致腐敗產生，于是進行了徹底調查，果然發現蕭山總共4個公路站中，居然3個公路站站長有問題，最后還牽扯出交通局一名副局長。

審訊那名交通局副局長時，趙桔水顯示了他的威嚴和影響力。這名副局長干過10年派出所所長，具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調查之初，他態度非常強硬，毫無懼色，審訊人員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后來趙桔水進入審訊室，禮貌性地介紹了一下自己，那名副局長一聽趙桔水的名字，頓時面色如土，手中的杯子失手掉在地上，心理防線開始崩潰，經過一番斗智斗勇，最后這名副局長被徹底降服。

趙桔水查處的國土系統受賄窩案對當地震動很大，6名犯罪嫌疑人有4人竟是處級領導干部，其余2人是科級干部。2004年上半年查辦案件時，這些人關系網復雜，有的社會背景很硬，為他們說情和干擾辦案的大有人在。一段時間，趙桔水的辦公室和家中的電話成了說情的“熱線電話”，趙桔水震怒了，他把家中的電話線扯斷，關掉手機。當時個別人在社會上傳播流言，說反貪局采取種種不文明手段硬逼這些人承認所謂的犯罪事實，再逼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聽到這些流言蜚語，趙枯水理直氣壯地對辦案人員說：“你們只管放手去查，把每條線索都查清楚，只要我們依法公正辦案就沒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風險我來承擔!”趙桔水身先士卒，與幾名涉案的處級領導逐個談話，人隋入理地說透政策。后來，上述6人全都被送進了監獄，其中4人的刑期在十年以上。這一窩案被查處的消息上了《浙江在線》網站后，叫好的帖子都貼爆了。趙桔水激動地說：“這就夠了，人民群眾才是我們的堅強后盾啊!”

當然，趙桔水能夠成為一名反貪戰線排雷能手，他的辦案還有一個重要原則，就是查實與查否都力求公正，讓案件建立在客觀真實之上。2004年5月，趙桔水在主持查辦蕭山區國土資源局工作人員受賄窩案中，遇到過這樣一件“怪事”：犯罪嫌疑人朱某被傳訊后一下子就交待了近200萬的受賄事實，后來通過反復斟酌他的犯罪事實，發現其中有幾筆大額的數字明顯跟證據不相符，有的甚至根本就不存在。趙桔水幾次與案件承辦人一起對口供與證據，一一進行比較分析，并提出了幾種可能性。然后，在朱某情緒穩定的情況下，他與案件承辦人一道對朱某重新進行訊問，重新進行取證，直到把事實徹底搞清楚為止。原來，朱某到案后，精神一直高度緊張，以為只要多講，就是認罪態度好，就可以得到從輕處理。在趙桔水最終查實了朱某受賄72萬元的犯罪事實后，朱某萬分感激地對趙桔水說：“我在第一次交待后真的好害怕，還以為你們檢察機關查案是數額越大越好，有了口供你們就要堅持，沒想到趙局長你辦案如此公正，對我這么負責?！痹诜ㄍド希炷秤芍缘乇磉_了自己的悔罪之心。

在趙桔水看來，公正執法就好像是一座高樓的奠基石，沒有了它，檢察機關的這座大樓就立不起來，人民就不相信你。因此，要把每一件案子都辦成鐵案，查實與查否都是“公正執法”的體現。

挖雷，

立體式辦案鎮貪官

蕭山是浙江財政第一縣，區域經濟相當發達，這也導致反腐工作形勢的復雜嚴峻，許多腐敗現象的背后都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潛規則”，很少能單純依靠舉報而獲得線索。

“兩法”修訂施行后，檢察機關偵查案件的管轄范圍縮小，12小時訊問時限及律師提前介入等方面都有新的規定，客觀上對反貪工作的開展帶來一定的困難。趙桔水大膽實踐，勇于創新，積極探索“立體交錯式”偵查新思路。

對原國有企業浙江錢江啤酒集團公司工作人員職務犯罪窩串案的查處，可以說是趙桔水擔任反貪局長后的第一件“力作”。2001年上半年，趙桔水上任不到三個月，一封舉報信引起他的注意。信中提到錢啤下屬五交化公司副經理收受安徽淮南啤酒廠8000元好處費。這8000元的背后，是不是有更多的內容呢?趙桔水敏銳地感覺到，這樣一個地方大企業，不可能只產生一個腐敗，于是確定了一個從行賄人查受賄人，從受賄人查新的行賄人，步步深挖、環環緊扣的“立體式”偵查思路。派去安徽淮南調查的干警帶來好消息，舉報信中所說的8000元錢回扣的事實存在。趙桔水組織反貪局干警火速出擊，很快，五交化公司的副經理被傳喚。

辦案干警小鄧回憶，趙局長一開始就強調了策略，要求在預審中不把范圍框死，不要圈在淮南這一家?！熬褪亲屗淮竭^哪些業務單位，等他交待得差不多時，再把證據拋出去，他會覺得我們全都掌握了?！壁w桔水對辦案干警面授機宜。果然，這個副經理一下子交待了四家瓶廠行賄10多萬元的案子。繼續追蹤這4個行賄人，這就挖出了一條更大的蛀蟲，一張大網慢慢張開。趙桔水從一條并不起眼的線索人手，采取步步為營、滾動推進的偵查辦法，在該公司深挖出了一起涉案21人、金額達300多萬元的貪污受賄窩串案，前后時間卻只花了不到三個月?！板X啤案”是趙桔水至今仍感到驕傲的案子。

“只要有證據，我們就要敢于碰硬，把案件一查到底，有什么責任我來承擔?！边@是趙桔水對手下的檢察官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在查辦現職領導干部大要案中，那些涉嫌犯罪的國家工作人員特別是處級領導干部往往閱歷豐富，反偵查能力強，社會關系又復雜，為他們說情、干擾辦案的人也多。但趙桔水不怕得罪人，敢于查，敢于觸“雷”，他經常不分晝夜，親臨辦案一線，牢牢把控辦案的各個環節，及時作出正確的決策，精心組織指揮，確保案件成功偵破。2003年8月，蕭山區紀委將該區某鎮副鎮長田某涉嫌受賄一案移送至檢察院，趙桔水通過審查案件材料和審訊重要行賄人后認為，該行賄人承包了大量水利工程，不會只向田某一個人行賄，很有可能也有其他行賄行為，于是及時將工作重心轉移到該行賄人身上，加大審訊力度，結果不僅查清了該行賄人向田某行賄的事實，而且還挖出了兩件處級領導干部受賄大要案。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是趙桔水偵查工作的一句至理名言，也是他立體式辦案的基本思路之一。2005年5月的一天，趙桔水得到一個消息：蕭山區某醫院分管基建的總務科副科長蔡國勝因嫖娼被公安抓住了，其嫖資是由承接該醫院基建項目的一名“包工頭”支付的。這個消息無疑給趙桔水提供了重要線索，他開始大膽假設，懷疑蔡國勝可能與該“包工頭”存在不正當的利益關系。如果這種假設成立，那將牽扯出其他的案件。于是，他馬上把自己的假設付諸于實踐，他派辦案人員在區紀委對周的嫖娼問題進行調查處理過程中借機介入對周的調查，結果牽出了該醫院黨委書記、總務科長及兩名區園林管理區干部在內的腐敗串案?！案瘮栴}，有時要比命案嚴重得多!”趙桔水感嘆。

趙桔水還敢于向“新穎腐敗”開刀。2006年蕭山區物價部門工作人員王某，利用負責教育部門收費管理工作的便利，為蕭山技工學校提高收費標準提供便利和幫助。學校為感激王某，兩次邀請她和丈夫出國旅游，費用由學校財務支出，共計人民幣46580元。趙桔水認為這實質是變相受賄，而有人對此感到不解。此案以游賄案被蕭山區檢察院立案，最終王某被繩之以法，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這一案件在全國引起了轟動，還被列為“2006年中國十大反腐案例”。法學界稱其為“標桿式的案件”之一。

觸雷，

不徇私情檢察官

長期在辦案一線的干警都有這樣的感觸：查案難，有時拒絕說情、不徇私情更難。2005年，趙桔水在主持查辦一起國家工作人員貪污、受賄窩案中，深挖出了朱某涉嫌賄賂一案。朱某被檢察院拘捕后，一名與趙桔水交往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到他家為朱某說情。論關系趙桔水與這個朋友關系很鐵。平時由于工作忙，趙桔水無暇照顧父母，家里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這個朋友幫忙。那個朋友告訴趙桔水，朱某是他的親戚，被捕后整個家快垮了：年邁的父母病倒在床，妻子無顏上班在家發呆，女兒不肯去學校上學……希望趙桔水無論如何放朱某一馬，能給他這個情同兄弟般的朋友一個面子。

面對朋友的懇求，趙桔水內心十分矛盾，但他非常清醒，心平氣和地對這個朋友說：“你是知道我脾氣的，朋友間什么事情都可以談，案子不談；什么事情托我辦，我一定會盡力去辦，但案子除外。希望你能諒解?！薄澳恪蹦莻€朋友的手指戳著趙桔水的鼻梁，他哪能諒解趙桔水，嘴上罵罵咧咧，“砰”的一聲竟摔門而去。就這樣趙桔水與這個至交的情誼畫上了句號。

趙桔水坦言，“有時也感到很痛苦!”2007年6月，趙桔水帶領同事們在蕭山教育系統查處了15人受賄串案，其中，有5名校長、4名副校長。此案在當地反響強烈，辦案人員的壓力也很大，因為涉及到那么多校長。在區機關、鄉鎮有不少頭頭腦腦都是這些校長的學生，說情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其實，趙桔水自己，還有一名反貪局副局長及幾個辦案人也是其中涉案人的學生，平時和校長(老師)的關系也不錯?？梢哉f，他們全局的辦案人員都經受了一次考驗。案子出來后，趙桔水心里也很難受，訊問的時候覺得很尷尬。為了把這批案子辦好，趙桔水特地開了一個會，自己首先表明態度，案子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該查的要一查到底，決不畏首畏尾。最后，辦案人員查清了趙桔水的一個老師受賄10萬元的事實。許多雙眼睛盯著趙桔水，趙桔水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動搖，他秉公執法，沒有講一點人情。事后他感慨：“既然干了反貪工作，就必須作出一些犧牲，公正執法，就意味著不徇私情!”

趙桔水從檢20年，一直工作在反貪第一線，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高度的思想警覺。幾年前，他的妻子因所在的商場倒閉下崗了，要求趙桔水幫她找份穩定的工作。蕭山的民營企業十分發達，作為檢察院領導的趙桔水只要肯開口，為妻子謀一份好的工作輕而易舉，但趙桔水始終沒有這樣做。他對妻子說：“你要我去求別人，別人可能會給我這個面子，但這是看著‘反貪局長’的面子。萬一到時候要我用手中的權力去還怎么辦?與其這樣，不如不去求人家，我一個人的工資也足夠一家人溫飽了，大不了我們多吃些青菜蘿卜?！壁w桔水的妻子也是個明白人，他理解丈夫，沒讓丈夫做不愿意做的事。

遭輻射，

浩然正氣真漢子

趙桔水在反貪領域觸動一個個“雷區”，當受到上級的嘉獎和當地人的夸獎時，他會熱血沸騰；面對雷的輻射這位硬漢在體味辛酸的同時，更多的是一股浩然正氣。

2005年，趙桔水在主持查辦蕭山民政系統窩案串案時，家門口接連四天被人倒了污水臟物。第一天他還以為是樓上的鄰居倒垃圾時不小心掉的，于是二話沒說就把它清掃了?？墒堑诙?、第三天又遇上了這等事。妻子氣憤地罵道：“哪個搗蛋鬼?”趙桔水卻不動聲色。到了第五天凌晨，趙桔水早早就候在了家門口，想看看到底是誰干的，結果沒有候著。當時他就是想會會那個在他家門口倒臟物的家伙，看看那人到底有沒有膽量當面沖著他來。

2007年10月的一天，趙桔水到商場給兒子買東西，突然有一陌生女子沖過來對他進行辱罵，還對周圍的群眾大肆宣揚，說他拿了她家5萬元錢賴著不還。開始，趙桔水還以為是那個女的認錯了人，就提醒對方：“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可那人卻惡狠狠地回答：“你燒成灰我也認識!”隨即，她身邊的一個男人也一塊兒過來罵他。當時，真把趙桔水給弄糊涂了。過了一會兒，趙桔水才想起來，原來那個男的是幾年前被他查處的某倉庫保管員沈某，那5萬元錢是贓款，被檢察機關追贓后早就依法移送了。

遇到這等事，趙桔水的心里還真是有點“酸酸的”。但轉念一想心里也就坦然了?！白鳛榉簇澗珠L，把這些人送進了監獄，時間一長自己也許早就忘了，而他們卻可能記恨我一輩子，這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是干反貪的呢!只要辦案是公正的，就用不著怕!”趙桔水常常這樣自我安慰。

“反貪局長是一個高風險的職位，有多少人的眼睛在注目著你啊!，'趙桔水感觸良深。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恐嚇電話，趙桔水說，自己是沒什么好怕的，就擔心會連累到家人。為此，檢察院曾提出，要采取一定的措施來保護趙桔水家屬的安全。但趙桔水婉拒了，他說：“誰干反貪都會有風險，總要有人承擔的，家里的事還是我自己處理吧。”于是，他無奈地將兒子送到偏遠的幼兒園就讀，因為那里的負責人是他的同學。兒子要讀小學了，他又不得不放棄城區教學條件好的學校，將兒子送到有親戚在那里當老師的學校，并再三交待不要讓陌生人將孩子帶走。妻子常常含著淚水乘坐公交車去看望遠路就學的孩子。善良的妻子沒有怨恨丈夫，也沒有提出要丈夫調換工作。趙桔水感謝妻子的寬慰與理解，動情地說：“如果得不到妻子的支持，我也很難開展工作。”

趙桔水以出色的工作曾先后獲得了全國首屆“十佳反貪局長”、全國“模范檢察官”、“中國十大杰出檢察官”等殊榮，還被省檢察院榮記個人一等功。他率領的反貪局也兩次榮立集體二等功，一次榮立集體三等功，9人次榮立個人二等功，3人獲“浙江省優秀檢察官”稱號，這是一個戰斗力特別強的團隊……趙桔水的名字成了浙江乃至全國檢察官的榮耀與驕傲。

責編：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