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31日,地球迎來了她的第70億位人類居民。這被視為一個令人悲喜交集的里程碑式的時刻,危機感伴隨著成就感而來。
對于整個地球來說,人口問題意味著什么呢?近年來,糧食價格高漲、能源短缺、全球變暖、物種減少等問題持續“騷擾”著這個世界,面對業已到來的70億人口時代,地球準備好了嗎?
全球人口發展歷程
迄今為止,全球人口經歷過5次大擴張,每一次的增長都代表著數量級的規模擴大。5個時期為:早期人類期、采集時期、新石器部落時期、農業文明時期、商業世界時期。
“早期人類期”包括4億年前的原始人到10萬年前的智人所經歷的生物文化進化,這些人在體質上與現代人一樣,但文化上較為原始,那時全球人口還不到100萬,人類沒有能力征服整個世界。
“采集時期”即距今10萬年前到1.2萬年前,采集與狩獵社會向全球擴展,形成了一些完全基于人類符號文化和語言的季節性村莊(指隨著食物多寡而進行季節性定居和遷徙的村莊)。這時期的人口大約有1000萬,分布在南極洲以外的各大洲。接下來是“新石器部落時期”,年代從1.2萬年前到8000年前。這時產生了部落,部落一般指由若干血緣相近的宗族、氏族結合而成的集體。部落的產生使人口聚集在一起,出現了基于家庭種植和養殖的村莊定居生活,這時全球大約有8500萬人。
第四個時期是農業文明階段,時間從8000年前到600年前。到公元1200年,世界人口達到驚人的3.6億,是依賴可再生太陽能的政治組織社會所能達到的最大人口數量。最后一個時期則是近代商業世界時期,大約始于公元1400年,1820年時全球人口為10億,2000年時增長到60億,商業組織的發展把全球人口組織成一個全球一體的系統。
從世界人口的發展歷史來看,直到最近500年之前,全球人口都呈現出較為平穩的發展態勢。但在最后階段,即商業世界興起并向全球擴張之后,全球人口擴張了兩個數量級,到19世紀初時世界人口已經達到10億。
人口發展有序還是無序
從人口發展的幾個大的歷史時期可以看出,人口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而同步變遷。
現代商業社會產生以前,人口的發展是相對緩慢的。隨著以大量勞動力為支撐的商業社會的興起,人口開始大踏步向前發展。從人類社會宏觀的演變來說,人口的發展由于其與社會發展的一致性而具有秩序性,能夠被人探究。
耶微觀層面呢?即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人口增長是否也是有序呢?答案是否定的。國家之間人口發展是不平衡的,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不同。發展中國家人口總量大,出生率高,人口素質較低;發達國家出生率較低,人口素質高。雖然發展中國家采取了一些控制人口的措施,使得生育率有所下降,但其巨大的人口基數依然帶來了每年較大的人口數量增長。由此可知,除了非常規的戰爭等因素,不同國家的人口并不一定協同增加或減少。
人口與自然的關系
人類與自然環境之間有著天然的緊密聯系。早在遠古的舊石器時代,人類就利用石頭、樹木制作工具,來捕殺、切割動物,采集果實。新石器時代晚期出現的農業文明更體現了人類隨著智慧的增長,對自然資源的利用、影響都同時加強了。但那時人類與自然的關系還是相對和諧的。
農業社會產生之前的部落社會開拓自然的范圍較小,他們依賴當地生態系統提供的資源生存,如果利用資源的模式對環境有破壞作用,他們馬上就能察覺到。而近代以來誕生的商業世界,取用全球的資源,‘對地方生態系統造成破壞,但人類尤其是精英階層并不會馬上注意到,這種破壞產生的影響也不會馬上表現出來。因此,如果一個社會開拓的范圍太廣,就可能脫離當地特定環境的限制,并忽視自己對環境的影響。比如,當前亞馬遜的熱帶雨林生態系統,正在遭受商業世界的大規模破壞,當地的部落民對環境的不利變化能夠馬上做出反應,而那些商業世界的決策者們卻反應遲緩。
那么自然環境的變遷和人口有怎樣的關系呢?學者們通常用“生態足跡”來說明這一問題。“生態足跡”用來表現人類與非人類世界的生物產品的關系。例如,秘魯亞馬遜流域熱帶森林里的園藝狩獵者,在他們居住的范圍內使用的年生物產能不到0.25%,其生態足跡一半來自于園藝。三分之一來自于狩獵。南美洲阿沙寧卡人有非常低的人口密度,他們僅僅使用了地域范圍內生態承載力的0.24%。這種極低的需求保證了他們的熱帶雨林環境能夠持續到遙遠的未來。相比之下,2001年美國人使用了他們國內生態承載力的200%,只能依靠全球貿易和過度使用化石燃料來維持。過度使用化石燃料已然造成了包括全球變暖在內的諸多全球性環境問題。美國的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千米20人,而阿沙寧卡人每平方千米只有0.2人。可見,人口密度對環境變遷有重要影響。
當然,在人類與自然的關系方面,部落與商業文化在價值觀和世界觀上有著本質的不同。其中最明顯的差別就是,部落的意識形態常常體現出人對自然的依賴性,傾向于把自然置于一個神圣的、令人敬畏的范疇之內。商業組織文化的顯著特點則是主張與自然持續斗爭并征服自然,這可能來源于圣經戒律的影響。部落民常把自己看成自然的一部分,他們會給自己取一個動物的名字,承認與某物種的親屬關系等。學者們研究發現,這些信仰有助于控制人口規模和資源的消耗水平。比如在亞馬遜流域,對于具體野生動物的取用有特別的禁忌限制,特定區域中的人將禁忌用于特定的容易遭到過度捕殺的動物身上。但在商業文化的影響下,部落的信仰經常被瓦解,并被那些加速環境失衡的信仰所代替。
怎樣看待人口問題
人口歷史學家科林·麥克維迪和理查德·瓊斯描述了世界人口的—個主循環,在公元200年,世界人口達到2億的頂峰,其后歐洲和亞洲的人口開始下降。之后,世界人口又進入了另一個循環增長期,從公元500年到1400年人口不斷增長,在公元1200年達到3.6億。如果不是受瘟疫和戰爭影響,人口還會繼續增長。他們把每個循環的原因歸結為馬爾薩斯人口理論的極限或氣候變遷。但有學者認為政治組織文化體系的內在穩定性,以及糧食價格的持續漲跌可能是主要的限制因素。
那么人類學家又如何看待人口問題呢?約翰·博得利在《人類學與當今人類問題》一書中從人類學角度看待當今全球的諸多問題。在人口問題上,他例舉了采集民、部落社會、澳洲土著、島嶼人口的人口控制實例,以說明人口和諸多社會現象一樣具有文化的內在規定性,每個社會在文化上的人口控制措施對其人口數量具有重大影響。特別是在全球化以前,不同地區的社會具有相對獨立的發展空間,這更凸顯了文化因素對人口變遷的影響。
借“史前經驗”面對未來
人類學最新的研究成果認為,文化是人口變化的最重要影響因素。因此現代國家需要借鑒史前部落社會保持人口平衡的經驗。現代商業社會的特點是一味地追求龐大的社會規模和權力的精英化。有學者就提出,現代社會各種形式的“痛苦”的基本原因就是“大”——國家已經變得太大。大國家無法阻止內部壓迫的力量,也無法阻止毀滅性的戰爭。將國家與家庭規模型部落社會進行比較,我們可以精確地發現國家組織中發生的問題。經濟學家利奧波德·科爾令人信服地證明了世界分成權力相對平等的小國家后,全球體系將會更加安全和人性化。
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但美國的社會權力非常集中,經濟成本也很高。全球政治和經濟精英按照美國的發展模型動用了巨大的資源去發展經濟,經濟也確實增長了7倍,其速度遠超過人口增長。但我們也看到,整個人類幸福的許多指標已經下降,環境也被推到了災難的邊緣。
因此解決包括人口問題在內的全球問題就要在規模和權力上下工夫。以美國為例,它可以指定政策,重新分配財富、設置有效的最低生活標準、制定徹底的低能源密集型發展策略。為了減少生產、加工和運輸成本,需要收縮能源、食物和消費品市場。這一人性化的節約型的發展策略需要政治和經濟民主來保證,從而使得可持續發展成為可能。當今網絡社會的到來,通訊的開放化和信息網絡的分散化,都有助于鞏固家庭規模型文化和社區的自治。因此,從人類學的規模和權力視角來看,現代網絡型社會是可以做到人口、環境、經濟和社會等方面的可持續發展的。
《2011年世界人口狀況報告》寫道:世界創紀錄的人口規模“是挑戰,是機會,也是行動的召喚”。現在采取的行動將決定我們是擁有健康、可持續和繁榮的未來,還是擁有以不平等,環境惡化和經濟衰退為特點的未來。
【責任編輯】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