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與社會共謀架構下的清水江文書搶救模式與多重保護機制建構研究

一、課題緣起

關于清水江文書原件的搶救保護與典藏，目前主要存在兩種不同的取向和努力：一種是傳統檔案館或博物館的遷地集中收藏模式；另一種是以文書持有社區為主體的民間就地搶救保護模式，也稱為生態博物館模式或民間分布式保護模式。如果說檔案館或博物館的征集收藏體現的主要是國家的關注和投入的話，那么以村寨為基礎的民間就地保護模式的提出則體現了民間社會的努力及其與各利益相關方的協商或博弈。但是，任何一種單一的搶救保護模式都有其明顯的局限性，都不可能達到完全有效的搶救保護。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尋求多重機制的搶救保護。因此，傳統的遷地集中征集收藏模式與民間就地保護模式之間不應是相互取代的關系，而是要結成相輔相成的互補關系，從而形成一種雙重搶救保護機制。不過，僅有上述兩種模式構成的二維向度是不夠的；除此之外，還需尋求其他搶救保護措施，才能形成多重的立體架構，使清水江文書得到多層次、多渠道的搶救保護。本課題旨在通過實證分析來構建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的立體機制，以期為有關部門制定相應政策，或為社區組織采取相關應對措施，提供有益的決策參考。

二、主要內容

（一）清水江文書的多重價值對多重形態立體保護的要求

清水江文書之所以亟需搶救和保護，并不僅僅是因為它的物質載體形態已處于不同程度的瀕危狀態，更主要是由于文書中蘊含的各種知識和信息具有多重的價值。而正是這些多重的價值決定了它需要多重形態的立體保護。就學科的差異而言，不同的學科對清水江文書關注的面和側重點都會有所不同，對文書中的多重價值會有不同的選擇。例如，歷史學者可能關心字里行間書寫的史料信息；民族學者可能更關心文書文字符號后邊的隱喻及其保藏者的社會文化背景；文博學或文化遺產學者可能關注文書的物質載體甚過文字里的故事。就自然科學而言，農學和林學學者關注得更多的可能是導致這些契約文書產生的混農林系統以及這個系統在契約文書中的表現形式；而生態學者從文書中看到的則是苗侗民族的生態知識或環保傳統。因而，不同學科視野下的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所指的對象和內涵都會各有差別。有的只求搶救保護文字信息而不關注其原件載體狀態；有的則強調整體搶救保護；有的希望將其作為列入“世界記憶名錄”；而有的則更希望將其作為“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來搶救保護。我們不能因某個學科的偏好而舍棄文書多重價值的其他諸多方面。建構一種以多方參與為基礎的多重形態的立體保護機制是清水江文書有效搶救保護的不二選擇。

（二）清水江文書的權利主體和主體權利分析

清水江文書是誰的？換言之，它的權利主體是誰？若對它開展搶救保護行動，會涉及哪些權利主體和利益相關方？這些都是需要給予解答的問題。首先，我們必須對“文書持有人”這個多義的主體進行解析。我們知道，清水江契約文書絕大多數都具有歸戶性和歸寨性等特征，但有些因留傳年代久遠成了“散契”，不再具有歸戶特性。因此，“文書持有人”的概念指涉的既可以是某個具體的個人也完全可以是家庭、宗族、村寨這樣的集體主體。其次，我們必須對“文書持有人”及其相關聯個人和群體的權利予以界定。就清水江文書的客體特性而言，其持有人權利至少會涉及到物權、文化權利、資源權、知識產權這4種權利范疇。

（三）現行兩大搶救保護模式的競合

在實踐層面上，目前清水江文書的搶救保護主要存在著兩種模式：一是傳統檔案館或博物館的征集收藏模式，二是民間分布式的村寨原地搶救保護模式。這兩種模式在實踐操作層面上體現了國家與社會之間的協商和共謀。由于清水江文書，這種民間文獻遺產所具有的活態性，傳統的博物館和檔案館征集收藏模式遭遇了困境。但這種困境是否能夠被克服，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對于那些零散分布的、已失去了“歸戶性”特征或“歸寨性”特征的“散契”而言，遷地集中收藏的模式似乎比較有效。任何一種模式在實施過程中都會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和獨特的適用范圍，村寨原地搶救保護模式也不例外。因此，這兩種模式只有結成競合的而非互相替代的關系才能相得益彰，使不同類型分布區里的契約文書都得到相應的搶救保護。

（四）保護區與保護點的設立

對清水江文書的集中分布區域而言，民間分布式的村寨原地保護模式可能比較適用。為了使這種模式具備可操作性，我們必須設立相應的保護區。在各個保護區的中心地帶，還應建立清水江文書原地搶救保護的示范點。各示范點之間結成帶狀分布格局，輻射帶動各個保護區，達成點面結合的效果。在每個保護區內和每個保護點上，社區參與式管理的制度必須確立起來，并且通過循序漸進的能力建設，提高社區自我保護的意識和文獻遺產原創社區的主體性。在多重保護的機制里，保護區的設立和保護點的建設為民間分布式的村寨搶救保護提供有效的制度支撐和實際運作的組織基礎。

（五）行政保護機制

在多重保護的架構之下，行政保護的作用不可或缺，這與我國行政管理的制度資源配置有關。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所涉及的行政職能部門主要包括文化系統（文化廳局、文物局所、博物館、圖書館）、民族事務系統、檔案系統。在一定程度上也涉及了林業部門、知識產權管理部門（如知識產權局、版權局）和標準化管理部門（如質監局等）。在開發利用的層面上，也涉及了旅游局等部門。2006年11月21日正式成立了“貴州省錦屏文書搶救保護工作領導小組”，這是貴州省內專門負責協調各有關行政部門開展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工作的最高行政協調機構。后來，黔東南州及其所屬5個主要文書分布縣都相繼成立了錦屏文書搶救保護工作領導小組，使行政保護的力度有了明顯的提高。行政資源對于清水江文書的搶救保護工作而言有利有弊，如何在操作層面上最大限度的發揮其有利的一面并規避不利的方面是我們在構建多重保護機制的過程中必須注意解決的問題。

（六）法律保護機制與立法需求

現有的法律保護是多重保護機制中最重要的一個方面，法律保護的相關資源可根據其法源的層次分為國際、國家和省地法律資源等三大類。每類法律資源對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的適用性和支持力度各有不同。由于現有法律資源對清水江文書的保護力度有限。在條件成熟的前提下應及時啟動專門法的立法調研，開展立法需求及可行性的分析研究，并草擬出《清水江文書遺產保護條例（草案）》提交給省州兩級人大常委會納入立法程序。

（七）市場激勵機制對搶救保護的作用

在清水江文書留傳的典型村寨或上述的保護示范點上建立清水江文書生態博物館，將有助于當地社區發展民族文化旅游事業。這樣一來，文獻遺產資源就可轉化成為旅游資源和可持續發展的資源，實現其實用價值。一旦人們在清水江文書開發利用的過程中充分認識到其寶貴價值，搶救保護的積極性就會受到市場的激勵而得到提高。但是，在開發利用過程中，如何建立一個公平的惠益分享和分配機制，是最主要的難點問題。市場激勵機制是把雙刃劍，適度的市場化開發利用可以促進搶救保護工作的開展，但如果過度市場化則必然會帶來破壞作用。

（八）學術機構和學者的角色分析

在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的多重形態架構和多方參與機制中，學術機構和學者的地位十分特殊，也十分重要。學術機構和學者并不是這宗文獻遺產的權利主體，但卻是最主要的受惠對象或利益相關者。學術機構和學者出于研究的需要，對于文獻資料，總會要求最大限度的開放使用權限，這與圖書檔案文獻的管理機制或文書持有人的權益存在一定程度的沖突。在搶救保護與開放程度的問題上，學術群體、社區權益與政府權力之間存在著微妙的三角關系，視角和需求都各有異同，但從長遠的角度上看，搶救保護基礎上的有限開放利用符合三者共同的長遠利益。學術機構和學者的職業特點決定了他們在整理出版文獻資料方面的迫切性。但由于清水江文書特有的主體權利及其特點，這方面的整理出版物多多少少都帶有一定程度的侵權性；清水江文書數據庫的建設和利用也存在類似的若干法律問題。如何在整理出版或通過數據庫系統公布清水江文書的過程中處理好與持有人之間的關系，規避這些侵權性，是學者必須履行的責任和義務。

（九）清水江文書申報“世界記憶名錄”勢在必行

近年來，在有關部門的努力下，清水江文書（錦屏文書）已成功入選“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在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申報的層面上，清水江文書與“世界記憶名錄”的目標和要求均比較相符，鑒于目前清水江文書已有“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的基礎，所以應盡早編制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世界記憶名錄”的文本，爭取早日被列入聯合國“世界記憶工程”的保護范圍。只有充分利用這種全球性的“名錄”保護制度，清水江文書的搶救保護工作才能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和支持，并逐步與國際規范接軌。

[責任編輯：龍澤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