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罷小琴的電話,大軍異常興奮,再也沒有心思投入工作。窗外,日頭西斜,彩霞滿天,今晚定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小琴說想見他,想請他幫忙。大軍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逗得小琴喜笑顏開。
小琴是大軍的高中同學(xué),一副舞蹈演員般的好身段,一口百靈鳥般的好嗓音。那時,大軍滿腦子全是她。可當(dāng)他鼓足勇氣就要表白時,小琴卻輟學(xué)嫁人了。聽說,她母親患了絕癥,父親給她找了一個土老肥,要用彩禮救母。那小子是個獨臂,小琴是挺著脖子出嫁的。這事過了很久,大軍對此還耿耿于懷。大學(xué)畢業(yè)后,大軍進入了國企,沒幾年時間就當(dāng)上了一個重要部門的副總經(jīng)理,與縣上的領(lǐng)導(dǎo)們熟得稱兄道弟。
初戀是美好而單純、浪漫而又明凈的。小琴主動邀約,怎不讓他欣喜若狂呢?小琴水汪汪的眼、粉嘟嘟的唇,不時在眼前浮現(xiàn),他幾次看表,恨不得立刻就飛過去。
車到咖啡館,一個熟悉的身影跳入眼簾。小琴?!她是小琴么?!臉色蠟黃,頭發(fā)蓬亂,洗得發(fā)白的襯衣很是寬大,像掛上去的一樣,與十年前的她真是判若兩人。
大軍直驚異造物弄人。泊車后,他理了理領(lǐng)帶,遺憾地看了看車座上怒放的玫瑰,“嘭”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走了過去。
“張總。”小琴怯生生地叫了一聲,有些手足無措。
“上樓吧。”大軍表情黯淡,徑直上樓,生怕被別人看出落魄的她與自己有關(guān)。
小琴喉嚨里“哦”了一聲,磨磨蹭蹭跟進了包房。
“上次同學(xué)會,咋沒來?”大軍換了一副稍顯熱情的面孔,紳士地遞過餐牌。
“我一個賣菜的,怎好意思?”小琴沒有點,應(yīng)該也不會點,立即將餐牌推了回去。
大軍拉了拉筆挺的西服,心里一陣緊似一陣。
“啥事?急著找我。”
小琴不敢正眼看他。他的襯衣白得耀眼,壓得她說不出話來。
“啥事?快說吧!今晚我還有一個重要應(yīng)酬。”大軍催促著,顯得有些不耐煩。
小琴想改變主意不說,可為了孩子,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道出了原委:兒子七歲多了,該上小學(xué)了。想了很多辦法,城里就是不讓,說是沒有城市戶口。
“為啥不在鄉(xiāng)里上呢?鄉(xiāng)里方便,費用又低。”大軍倒是替她考慮。
“城里條件好,不想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如今,城里該收的學(xué)生都多得要命,報名還得像買彩票一樣搖號,有錢也不一定能讀上,何況……”大軍干笑兩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話也只點到為止地說了半截。
大軍的搪塞之語,讓小琴懊悔不已,“今天著實太冒昧了。如果不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天無絕人之路!”
“這事……我托人試一試吧,不一定成。”大軍心里不想幫忙,口上卻沒直說。
服務(wù)小姐端來了咖啡。小琴輕啜了一口,苦味嗆得她咳嗽不止,好一陣抽搐。
“你成天就喝這個?”
“這可是好東西!提神又醒腦,好幾十元一杯呢!”大軍對小琴的老土頗感不適。
“幾十元?可以買一大籃子菜了!”小琴說著,蹙著眉頭一飲而盡,模樣像是抱定了壯烈犧牲的決心,“不喝掉,怪可惜的!”
大軍笑笑,更是不屑。
“‘任務(wù)’領(lǐng)了,我送你回去吧!”大軍想盡快離開。
“不了,我自己回吧!貨三輪就在后面。”
送走小琴,大軍不住地扼腕嘆息,年少時對她的美好印象灰飛煙滅。這人與人,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真是相見不如懷念啊!
大軍很失落,獨自開車在大街上轉(zhuǎn)了很大一圈,想著明天怎樣給小琴回話,好把這事一推了之;之后到花店買了一枝玫瑰,往家里趕。今天是2月14日,情人節(jié)。
打開房門,大軍大吃一驚,卻見夢中那個小琴活脫脫地出現(xiàn)在眼前,正與妻子聊得火熱。小琴比夢中那個她更美,而且還多了些韻味。大軍一時說不出話來,手中的玫瑰差點掉到地上。
小琴站起身,大方地伸出了手,對他說:“對不起,老同學(xué)!”
“這是怎么回事?”半晌,大軍終于問出話來。
原來小琴早已離婚,還自費學(xué)了傳媒專業(yè),現(xiàn)在正給一個午夜電視節(jié)目當(dāng)制作人。這期節(jié)目要做的主題就是“當(dāng)初戀情人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
“看來你還是個熱心人啊!”小琴說,“這事我事先是給嫂子說過的。感謝你替我們當(dāng)了一次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