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棵黃葛樹。
還是十年前的十個人。
還是相同的位置,不變的追求。黃葛樹定格了昨天的背影。靜靜流淌的水聲不張揚,不喧囂,傳遞著“風雨不變,相擁相會”的訴求。
《青年作家》執(zhí)行主編蒲秀政將“《放舟三百里》編委不同仁十年重聚首”的“英雄帖”發(fā)來時,我就在想:這是個關于懷念、友情、責任的話題。最近有感寫下幾句: “前世有約/趕來相見/正是山還青/水還綠/趕上了你的青春好年華。”與那棵黃葛樹相比,我們都還年輕。其實,黃葛樹一直都很年輕,從未老去。
懷念是一種美德。好像我們都必須歷盡滄桑,才可懷念?抽煙,喝酒,聊天,說著關于友情的牽掛、十年的堅持,多好!我來了!十年之前我二十九歲,正值青春;十年之后,我三十九歲了,也還未老。十年原來可以一步就跨過來啊!我來了,來看那棵黃葛樹,以及曾在黃葛樹下笑論江湖的朋友們了!
四川文化名人伍松喬來了,帶著講述北川重生的沉甸甸的《羌之紅》:幾綹跋山涉水的頭發(fā)搭在紅潤寬闊的額頭;他意氣風發(fā),一如十年前一件T恤奔走天涯那般豪情萬丈。他沒變,變的是作品的厚度和高度。
照片記錄下了昨天和今天。大家說未來還在黃葛樹下相約、相聚。還是那棵黃葛樹,成為了時間的參照物。據(jù)說那棵黃葛樹已經(jīng)七百歲了;據(jù)說作品可以傳承千年;據(jù)說千年之后,有人看見我們一起,就著小魚蘸干海椒面下酒的情景。地點是一灣碧水,黃葛樹正吐露新芽。
蒲秀政作為邀約人,當然也來了——戴著一頂讓他顯得弱不禁風的帽子,捏著中藥杯,有了些滄桑意味;遺憾的是,還不能喝酒,他說好了重新整酒,這杯酒暫且記下。這些年過得不易啊!作品有很多,人卻漸消瘦。《放舟三百里》,舟放出三百里,十年后還記得收回、念著這些歸舟的人,更不易!我想說,這是個有血性、有責任的漢子。十年前,他能想到留下“老成都”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可能被湮沒的手藝;十年前,他想到的是關注母親河的命題。那是一條喝下還燙、放下還溫、拿起益發(fā)厚重的水路,綿延三百里,情系三千年!他帶我們首先走近了熟悉又陌生的水域,大家同歡笑,共期待。十位媒體人、文化人共同游歷仙女湖,邀約三蘇祠,聚首五通橋,重到黃龍溪。當“責任”擺在你面前,你喝不喝?你只能說:這是個負責任的家伙!
邵永義來了,帶著他的“散打”風格來了。他還在路上,你就聽見爽朗的笑聲,有煙味,有酒味,有岷江急灣險灘處的人情味。這個長得五大三粗的江西漢子,在青神扎根得很深,幾十年枝繁葉茂,花開無聲,是一個地道的“眉山通”,是一本精彩的“地方志”。據(jù)說李伯清老師形容“愛情就像卷心菜,越裹越緊”;邵永義就來了個“愛情就像蜂窩煤,十二個眼眼鉆得通紅”,自此得個“邵伯清”的雅號。他寫的文章,酒里含著水,水里含著酒,幺姑娘跟癡心漢,眉目有情總傳神。如果《放舟三百里》少了他,這一路多有寂寞;如果黃葛樹下少了他,黃龍溪必定寂寞。我喜歡他的不做作、不爭鋒、有率直、有擔當。他是個必須交的朋友,而且必須深交!
王大明來了,依然帶著他的“古董”。這次一亮相就是一疊成都、樂山、眉山各地的老照片,震得黃葛樹的老葉子“刷刷”地往下掉。伍松喬嘆了一聲:“好東西還需歷史沉甸啊!要慢慢做!慢慢做有心人!”大明是個有心人。從這次展示的老照片來看,不能再說他是搞收藏了,應該說:“大明是帶著責任和情感做歷史。”
趙義來了。長方形名片上印著五通橋的一座山,其上是“趙義”兩個字。做旅游文化的他,總忘不了推銷五通橋。我笑言:“你是在高高的山上寫下‘低調’二字啊!”相機在他如山的肩膀上晃蕩,走一路拍一路,走十年拍十年,走山走水都走不出一個“情”字。在他身上,你能看見的是執(zhí)著,隱藏著的是幸福。五通橋的黃葛樹和黃龍溪的名氣比肩。他愛黃葛樹。在他樂呵呵的幸福里,五通橋是“根”。
張興霖沉默是金,始終保持聆聽的姿態(tài),直到近黃昏時才發(fā)言。棱子給人的記憶一直是片段式的,似乎她依然穿著碎花長裙、戴頂時尚長帽,靜坐在彭山江口古鎮(zhèn)的門邊,只待先生魏宇按下終生的幸福。她在《百坡》雜志“為人做嫁衣”經(jīng)年,眼睛受不了煙熏,端坐一邊,似聽似想。張化彬總是來去匆忙,但也許再過十年我們還記得,十張通往對岸黃葛樹的船票,是他趕在過岸前搶付的——“十年修得同船渡”,他離別匆忙卻“敢”盡了先機。李芳盡得“樂山、樂水”的靈氣,從旅游記者劍從事文化產(chǎn)業(yè)的商人,她的十年過渡得那么從容自然。小久,她的文化產(chǎn)業(yè)陣地將成為《青年作家》的“基地”。我們相約“基地”見。
搜尋黃葛樹:懸根露爪,蜿蜒交錯,古態(tài)盎然,樹葉茂密,壽命很長:喜光,耐旱,耐瘠薄,有氣生根。
一樣的黃葛樹,不一樣的心境,因為那些人、那些情、那些盤繞交錯的“根”。
還是那棵黃葛樹。
我們就在黃葛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