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見義勇為是人性的閃光,然而當前缺乏對見義勇為的制度性關愛,致使人性黯然。完善國家對見義勇為的獎勵和補償制度,不僅有利于彰顯社會公平正義,消除民眾對見義勇為的顧慮,也有利于形成見義勇為的良好社會風氣。
關鍵詞: 國家獎勵; 見義勇為; 法制化
中圖分類號: B82-05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9973(2012)01-0071-03
State Reward and Compensation for Courageous Action on a Legal Basis
ZHANG Yun-ping
(Guangzho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630, China)
Abstract: Courageous action is a flash of human nature; however, lack of institutional care about courageous action is the current situation, resulting in human nature sadly. To improve the state of reward and compensation system about courageous action, not only will it make for to highlight social justice, but also to eliminate concerns courageous people and to conducive a good social atmosphere.
Key words: state reward; courageous action; legalization
一、見義勇為面臨的窘境
(一)見義不為的主客觀因素分析
2011年10月,廣東佛山市小悅悅事件發生,見義勇為再次引發社會熱議。袖手圍觀落水者、視而不見打劫行兇者、置若罔聞侮辱婦女兒童者,這些看客的麻木不仁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然而,人們常常看到、聽到的卻是見義勇為英雄流血又流淚的傷心遭遇: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為救他人身負重傷,結果是債臺高筑,被人遺忘;最后,見義勇為內在高尚無私的美德和良俗屬性,在“利益回報”的訴求中消逝得蕩然無存。見義勇為本是社會有正道、人間有正氣的表現,我國每年涌現的起見義勇為善舉不計其數,但是真正得到有關部門認定、獲得國家獎勵與資助的卻不多,這種現狀使得人們深切地感到解決“英雄流血又流淚”問題的緊迫程度。
(二)見義勇為的民事司法救濟不足
在當前的法治條件下,依照民事法律的相關規定,見義勇為人員的醫療費、誤工費和見義勇為犧牲人員的喪葬補助費及供養親屬撫恤金,依法由加害人承擔。最高人民法院2003年12月29日公布的《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04年5月1日起施行)中,進一步規定,“為維護國家、集體或者他人的合法權益而使自己受到人身損害,因沒有侵權人、不能確定侵權人或者侵權人沒有賠償能力,賠償權利人請求受益人在受益范圍內予以適當補償的,人民法院應當支持。”據最高人民法院負責人解釋,受益人非侵權人,其承擔補償責任并不是因為其有過錯,而是基于其受益;對因見義勇為而受侵害的公民的救助,從長遠來看應當是社會的責任,但在缺乏相應機制的條件下,作為利益共同體的受益人,適當分擔損害,給受害人以補償,是符合公平原則的。這一規定,明確了見義勇為者享有向受益人請求補償的法定權利;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同時表明見義勇為履行的是社會公德,從根本上應當由社會承擔起保護、支持見義勇為者的責任,國家應當對見義勇為者進行獎勵與補償。按照“誰損害、誰賠償”、“誰受益、誰負責”的公平觀,侵權人的賠償責任理所當然,見義勇為直接受益人的適當補償也是應當的。但是,政府負有維護安全、穩定的社會秩序的法定職責,見義勇為擔負的無疑是政府的公共職能,政府是見義勇為的受益對象。司法解釋僅要求見義勇為的直接受益人承擔補償責任有欠偏頗。因此,筆者認為,政府基于其職責必須資助見義勇為,尤其當見義勇為英雄在緊急危難之中迫切需要救治,政府有關部門和單位應當按照規定先行支付,先行支付的部門和單位依法享有對加害人的追償權。沒有加害人的,由見義勇為的受益人按照公平的原則進行適當補償。否則,對見義勇為的行為人將極不公平。
二、國家對見義勇為給予獎勵與補償的理論必要性
當前,對見義勇為的救濟主要是侵權行為人的賠償、直接受益人的補償等民事法律制度,以及各地設立的見義勇為基金會等慈善救濟。且不論最高人民法院規定“見義勇為者可請求受益人給予補償”的杯水車薪,問題在于民事主體的民事責任和社會的慈善行為都不能代替國家和政府應承擔的補償責任。這是因為:
(一)見義勇為是優化社會秩序、維持社會正常運轉的需要,社會需要見義勇為者
現代社會用來控制社會秩序的途徑有三種;第一是法律控制,第二是權力控制,第三是道德習俗控制。筆者認為,法律沒有規定公民見義勇為的義務,見義勇為是不具有法定指責的國家公職人員的普通公民的自發行為,首先是一種道德行為。古圣先賢孔子曰,“見義不為,無勇也”。對于見義勇為者來說,出于正義和良知的見義勇為本身就是人民群眾維護善良習俗的道德手段。見義勇為,匡扶正義,是一項崇高而光榮的公益事業。大力弘揚這種見義勇為精神,對維護社會穩定,實現社會風氣的好轉,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其次公民見義勇為的行為是在代行政府的職責。當公共秩序遭遇破壞的時候,首先挺身而出的應該是警察等負有責任的政府公職人員。當然,政府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在履行其職能時也需要民眾的支持與協助。問題在于,作為政府工作人員,比如警察,他們在維護公眾秩序的斗爭中,遭遇到傷害,那將由政府來承擔后果。工作上的照顧,對家庭的關懷,都在警察的職業保障之列。而見義勇為者在暫時的榮耀之后也應無后顧之憂,這是政府不折不扣的責任。實現它更多地需要具體而明確的制度安排,而不是泛化的道德宣教。
(二)見義勇為也有現實的權利訴求
事實上,見義勇為不僅關乎道德,也就是說,見義勇為不僅僅應受到道德的尊崇,而且其高尚行為更需要獲得法律的支持,見義勇為行為人的權利應當受到法律的保護。搶險救災、救死扶傷,與違法犯罪英勇斗爭,均是在緊急情況下發生的,見義勇為必然伴隨風險、犧牲和奉獻。“有損害就有救濟”的法治理念要求見義勇為者的身心損害要予以充分救濟。但是,當侵權人和見義勇為的直接受益人沒有經濟能力或者能力有限不足以賠償、補償見義勇為人的損失,或者根本沒有明確的侵權人、直接受益人,英雄流血又流淚的悲劇就可能重演。法律制度和權利體系的力量取決于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權利視為普遍權利的代表,為保護個人權利而尋求司法救濟也就是保護普遍權利。國家必須運用強制性的力量來保護權利:懲罰行政機關違法行政,恢復行政相對人的合法權利。“誰如果允許別人干預他的權利而不作法律上的抵抗,他就在這個范圍內削弱了社會建立起來的抵抗非正義的屏障。每一個非正義的行為不僅是針對我的,而且是針對整個法律制度的,如果允許它不受懲罰,法律制度抵抗非正義的力量就會削弱。溫厚的或懦弱的屈從會引起非正義行為的反復發生和對這種行為的效仿;它也引誘著那些本來由于害怕懲罰而不敢行為不軌的人們去作惡,從而危及他人的權利。一個法律社會就像一道堤壩。社會義務要求人們注意每一道細小的裂縫并制止它的延伸。”[1]
社會心理學研究證明,對人們某種行為的肯定或否定,贊賞或批評,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該種行為在社會中存在的程度。所以通過一系列外部控制的手段,控制見義勇為的行為后果,就能夠強化公眾在實踐中對見義勇為規范接受和踐行的程度。對因見義勇為而受侵害的公民的救助,從長遠來看應當是社會的責任,但在缺乏相應機制的條件下,作為利益共同體的受益人,適當分擔損害,給受害人以補償,是符合公平原則的。國家對見義勇為的獎勵和救助制度,表明國家和政府倡導公民見義勇為并切實保障見義勇為者的利益不受侵犯,真正做到義利相濟,激發和引導公眾去匡扶正義,見義勇為。
(三)僅僅按照公平補償的原則要求見義勇為直接受益人的補償機制有失偏頗
比如一人遭遇歹徒,如果是警察挺身相救,被救者既不必感恩戴德,也不必向警察和公權機關支付“感謝費”;而如果警察缺位(公權力缺位),一位見義勇為者奮不顧身拔刀相助,相當于私權利臨時替補公權力救濟,這時卻要被救者向施救人付出“感謝費”,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既然見義勇為者是一時替補了公權力的缺席,那么實際上,見義勇為就是公民在特定危險的場合替政府代行使了職責,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確保了公共安全。那么,見義勇為就是一種公共行為。見義勇為者“因公”受傷或犧牲,就完全可以也應該給予其國家公職人員因公受傷或犧牲時的同等待遇,外加物質和精神的獎勵。因為國家公職人員履行職責是其責任的要求,而見義勇為者在特定危險的場合代行政府職責完全是出于其道德的自覺——他原本可以作為,也可以不作為。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不應該惟身份論,而應該惟行動論,不問對方是不是國家公職人員,而只問他是不是在特定需要的場合代行使了政府職責、替國家承擔了危險和責任。國家應當像撫恤、救助負工傷的公職人員一樣撫恤、救助見義勇為的平民英雄以弘揚社會正氣。
三、國家對見義勇為進行補償必須制度化
(一)國家對見義勇為者進行獎勵和補償應當法律化、制度化
雖然各級政府關于見義勇為的行政補償有所嘗試,但是這些做法往往散見于一些零星的政府內部文件中,沒有系統化、制度化、法律化。因此,政府在獎勵和資助見義勇為的行為中存在較大的隨意性,導致見義勇為人的權利沒有法律制度的保障。見義勇為者為了維護社會正義,為了國家、集體財產和他人生命財產安全,有的流血負傷,有的獻出了生命。見義勇為本身就是一種美德。可以說,真正的見義勇為者是不會考慮回報的,可如今不少“見義勇為事件”善后機制的不完善讓見義勇為的道德風險變得相當的高,讓我們每個人不得不計算見義勇為的成本和結果。由于過去缺乏法律上的具體規定,見義勇為人員的合法權益難以得到保障,尤其是在負傷致殘或犧牲后不同程度地出現了本人或遺屬生活等方面的困難,有的甚至被人誤解,出現“光榮一陣子、痛苦一輩子”的處境。因而政府出資救助、撫恤見義勇為者應當制度化、法制化。
獎勵和保護見義勇為者的立法要解決的主要實體性問題是:明確見義勇為的主管機關,解決有關部門相互推諉的問題;界定獎勵和保護的對象和范圍,解決實際工作中存在著概念不統一的問題;確認并保障見義勇為人員的申請資助的權利,解決實際工作中存在的表彰、確認的隨意性問題;明確有關部門的職責任務,落實因見義勇為受傷或犧牲人員的救治費和撫恤待遇,改變“英雄流血又流淚”的現象;明確見義勇為補償經費的來源,解決見義勇為經費短缺問題,建立獎勵和保護見義勇為者的長效機制。應當通過立法的形式將政府承擔醫療費用、進行獎勵資助等行為作為政府的法定職責固定下來。政府必須嚴格按照相關法律制度及時對見義勇為者予以認定并按照一定標準給予獎勵和救助。當政府不履行其法定職責時要受到法律的責任追究。
(二)國家對見義勇為進行獎勵和補償應當程序化
“程序是實體之母,或程序法是實體法之母”。行政執法過程中的一些制度和規則,如行政強制措施的合法性、公正的調查程序等都屬于正當程序的范疇,在某些情況下,也可以理解為實體法規則。另一方面,程序不僅是實體法實現的過程,而且也是實體法產生和發展的過程,程序過程及程序法已不僅僅作為手段來實現實體法的內容,而且可以說是在不斷形成乃至創造實體法本身了。因此,在政府的行政管理中,對類似于資助見義勇為等授益性行為必須強調其程序上的公正。行政程序的本質特點即過程性和交涉性使行政處理結果獲得正當性和權威性。行政程序法比行政實體法更能在社會中建立起公眾對政府行為的法律預期。如果政府關于獎勵與補償見義勇為的實體法暫時難以出臺的話,應率先制定有關獎勵和補償見義勇為的程序規則。資助見義勇為的程序法應當包括下列內容:一是資助見義勇為的法定條件,包括資助的對象條件、資助的物質條件、資助的具體標準。二是資助見義勇為的法定形式。三是資助見義勇為的具體步驟,如申請、受理、審查、批準、實施等主要環節。四是資助見義勇為的法定期限。
(三)公民對國家關于見義勇為的獎勵和補償行為不服,應當允許行政救濟
對政府獎勵和補償見義勇為的行為一方面要依法規定,進行嚴格的法律調整。另一方面,還必須有相應的保障機制以確保政府獎勵和補償制度的全面實現。筆者認為,必須把政府獎勵和補償制度與行政復議、行政訴訟制度銜接起來。當某個當事人符合法定條件應當得到政府的獎勵和補償,而負有義務的政府機關或部門沒有履行職責,相對人可以向有關機關提起行政復議,或者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參考文獻:
[1] 〔德〕弗里德里希·包爾生.倫理學體系[M].北京:中國社會科 學出版社,1988:531.
[責任編輯、校對:楊栓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