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姐,你不知道,我需要錢,去年發稿多,常給孩子燉排骨湯,今年一次也沒有燉過。每次孩子們吃排骨,把骨頭一塊塊吮了又吮,恨不得嚼碎了,看得我心酸。”
我知道她,是在報刊上。有一陣子,她的文章頻頻出現在報紙副刊上,有幾回與她“同居”在一版面上,我們便彼此留了意。
她寫的是“報刊散文”,千字文,文筆雖不算好,但有些“小清新”,頗受報刊青睞。她的稿子,基本上都是一稿多投,一篇文章發四五個地方也是常事。一年下來,竟能發個三四百次。
我的QQ上有個文學群,文友常在群里吹牛侃大山,提起她,很多人頗有微詞,甚是不屑。這群文友,大多是業余寫手,水平參差不齊,寫作也只是興趣。像我,寫作就類似于“打麻將”之類的娛樂,有當沒有寫著,能發表開心,不能發表也不難過。稿件發表并非易事,對變成鉛字的文字,我心底充滿敬畏。因此,每次聽到對她的非議,都忍不住替她說幾句。她雖不在這個群里,但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都在一個小圈子里混著,她便知道我挺“頂”她的。
她知道自己文筆不好,便下狠勁修煉,從零開始,每天背唐詩宋詞,讀經典著作一小時,做閱讀筆記,向能者討教,把所有的業余時間都用在學習和寫作上。我很佩服她。作家夢,多少人做過,到這個年紀,基本都放棄了。人到中年,養養身,美美容,看看韓劇,相夫教子,多好,誰愿意吃這份苦。何況從頭開始,談何容易。
有一天,半夜了,她在QQ上說想跟我聊聊。她的QQ狀態欄上長年寫著“沒空聊天,有事請留言”。用她的話說,空閑時間都在寫稿和準備寫稿中。她跟我聊的是單位的事,同事妒忌她賺稿費,處處為難她。單位的頭頭也不好侍候,順著逆著,怎么巴結都不對。她很苦惱,說:“姐,做人咋這么難!”
有段時間,她的稿子老發不了,著急上火,甚至說:“我太笨了,誰如果能把我變聰明,我愿意把我的生命折去四分之一。”我勸她,不要著急,發不發表并不能說明什么,慢慢來。
她說:“姐,你不知道,我需要錢,去年發稿多,常給孩子燉排骨湯,今年一次也沒有燉過。每次孩子們吃排骨,把骨頭一塊塊吮了又吮,恨不得嚼碎了,看得我心酸。”
我陸續知道她的事。她高中沒念完就輟學了,婚姻也不順,她獨力撫養兩個孩子,女兒上初中,兒子念小學。她在單位的月工資不足千元。在消費水平高居不下的當下,千元工資養活自己都成問題,還撫養兩個孩子,多難。她寫稿,就沖著稿費去的。她說:“我沒別的特長,就能寫點字,三五十元的稿費,對你們可能不算什么,對于我來說,就是孩子們一鍋濃濃的排骨湯”。
我突然明白她QQ簽名里那行字的含義:“不堅強,軟弱給誰看,為孩子的排骨湯,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