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真是不能保密的。距離5月1日擊斃本·拉登僅僅幾個月的時間,有關細節幾乎全部泄露出來。
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民主黨的反戰民眾是主力擁躉。2009年,奧巴馬進入白宮。所有人都知道,美國早晚要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撤軍。但是,美國走得不要太丟臉,總得有一點成績。當年6月,奧巴馬寫了一個備忘錄,指示中央情報局,制定捕捉本·拉登的詳細行動計劃。
2010年8月,事情終于有突破。本·拉登藏身深院,與外界的聯系,全靠他所信任的一個通訊員。
根據這條線索,美國人在巴基斯坦找到通訊員,追蹤他到伊斯蘭堡北面小鎮阿伯塔巴德的一棟三層樓房。
后來的報道都說,阿伯塔巴德這個地名,聞所未聞,而且偏離阿富汗戰場。
我在諾貝爾文學獎桂冠作者奈保爾的游記中讀到過。奈保爾寫過兩本穆斯林國家游記,第一本叫做《在信仰者之間》,里面談到他特地坐車從伊斯蘭堡去阿伯塔巴德,觀看阿富汗牧民在秋季從喜馬拉雅山高坡遷移南下的景象。奈保爾還跟牧民談生意,買了一張羊皮。在民間,這個地方一直和阿富汗聯系密切。本·拉登的選擇,似乎有他的道理。
美國要在9 ·11之后的十年,才能抓到本·拉登,說到底,還是奧巴馬的前任小布什沒腦筋。
2001年年底,本·拉登被圍在阿富汗托拉博拉山區,中央情報局的戰地官員,懇求軍方派出八百人,截斷后路,五角大樓就是不同意。
當時,美軍中央軍區司令湯米·弗蘭克斯,具體指揮對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進攻,在回憶錄里說,他和國防部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一商量,認為倉促投入兵力,將重犯蘇聯的錯誤。說白了,就是美軍高層認為,如果像蘇聯在1979年那樣,不顧阿富汗山區地形復雜,又是年底寒冬,臨時調派 來不及帶重炮、也沒受過專門訓練的軍隊,他們或許不是本·拉登手下抗蘇老兵的對手。
美軍高層畏戰如鼠,最怕死人。他們擔心搞得不好,本·拉登沒抓住,自己死傷一大堆。
當時,中央情報局反恐負責人漢克·克倫普頓,拿著地圖,火急火燎地跑到白宮,請小布什強迫五角大樓出兵。
小布什看著地圖,問了一句話:“能不能讓巴基斯坦派軍隊堵住邊界?” 克倫普頓說:“不行。”
小布什再無下文。
結果,中央情報局只好雇了三個當地部族武裝,前去進攻。本·拉登付了數百萬美元,買出一條通道,逃入巴基斯坦。
這次,時任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傾向于飛機轟炸,覺得派出突擊隊風險太大。
結果,奧巴馬選擇突擊方式。他要明明白白見真章,而不是什么本·拉登大概埋在廢墟下,引得各種陰謀論全球瘋傳。
其實,蓋茨多慮了。他擔心1980年4月大失敗的重演。
那一回,美軍突擊隊坐著直升機去伊朗,搶救被伊朗愛國青年扣在美國大使館的五十余名美國人質。直升機在伊朗沙漠上,遇到駕駛員沒有經歷過的一種自然現象。美軍是傍晚進去的,太陽落山后的溫差,導致地面熱空氣上升,將當地的超細沙塵帶入空中,遠望有如一股煙柱。王維名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大概就是形容這個現象。
美軍駕駛員不知好歹,不是躲開,而是一頭栽進這股沙煙,超細沙塵滲入引擎,直升機被迫降落,降落時,又因視線被沙煙遮蔽而撞機,整個計劃亂了套。 美國在阿富汗已有十年作戰經驗,現在,裝備也比30年前好得多,誤入沙煙的事,不太可能再次發生。
結果,奧巴馬賭對了。
早在大選時,人們就說奧巴馬很聰明。即使是本來毫無經驗的軍事判斷,奧巴馬不但有膽量,而且更準確。
(摘自《京華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