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人”集團崩盤警示錄

立人應對危機的辦法是以越來越龐大的高息融資，通過產業多元化尋找可能出現的暴利機會。很明顯，該企業已經偏離正常的軌道，更像一家賭徒掌控的公司。當致命打擊同時到來時，立人集團即轟然倒塌。

正當吳英案還在最高法院死刑核準期間，在民間金融十分活躍的浙江，又曝出旗下擁有學校、公司等36家單位的溫州立人教育集團因欠民間借貸約22億元而崩盤，并正在向又一起刑事訴訟案件演變。學校教師的教業、學生的課業和數十家企業的生存問題也因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2012年2月3日，溫州市泰順縣警方對溫州立人教育集團有限公司(下稱“立人集團”)董事長董順生和該集團另外5名董事采取了刑事強制措施。泰順縣官方表示，對董順生等人的刑事強制措施，起因于群眾舉報立人集團的民間集資行為，并不涉及其他刑事犯罪。董順生涉嫌高息攬儲還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目前尚未定性。

2月8日，溫州市泰順縣政府向社會公布了溫州立人教育集團（下稱“立人集團”）的22項資產清單，但并未對有關資產的價值進行評估。

泰順縣委宣傳部副部長洪周榮稱，將立人集團的主要資產公布于眾的目的，是希望社會各界監督并提供其他資產線索。泰順縣政府業已委托溫州當地的兩家中介機構——溫州中源會計師事務所和浙江光正大律師事務所啟動資產清查工作。

這22項資產包括十項位于江蘇、上海、溫州等地的已開發和在建的房地產項目；六項位于內蒙古和貴州的煤礦企業；位于泰順當地的育才學校，兩家分別位于北京和大連的幼兒園，以及泰順的一家蔬菜基地和一家家禽養殖基地。

千余債主卷入動蕩之中 教育集團沉陷民間集資

泰順，地處浙南最偏遠山區，是浙江6個重點欠發達縣之一，2010年全縣GDP僅39.77億元。溫州立人教育集團的前身是泰順縣育才高級中學，由董順生和另外六名合伙股東各出資10萬元租用一個陶瓷廠開辦起家，第一學年招生220人。以此為起點，立人集團于2003年9月經工商部門批準成立，注冊資金3.2億元，是一個經營范圍涵蓋教育類投資與建設、房地產開發、礦業投資的綜合性產業集團。目前集團旗下擁有學校、公司等企業共計36家，項目遍布浙江、江蘇、上海、北京、大連、湖南、湖北、河南、內蒙古、貴州等10多個省、市、自治區和計劃單列市。

“立人集團陷入債務危機，從大環境看，是因為國家貨幣政策趨緊。從小環境看，由于‘限購’措施的出臺，集團的房地產項目出現了賣不動的情況；受‘節能減排’的影響，煤炭產量受到了嚴格控制，今年產量僅有100萬噸，在鄂爾多斯等地投資的煤礦未能達到預期的回報。”當被問及為何在此時出現償付危機時，立人集團董事雷小草如此解釋：“受溫州金融危機的深度影響，人心恐慌，民間借貸‘資金池’枯竭，最終導致了資金鏈斷裂。”雷小草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據集團內部統計，共負債22億元左右，大部分為民間借款，只有極小部分的銀行貸款。

資料顯示，立人集團董事局2010年底確定了2011年的目標：煤炭生產量達到500-600萬噸，樓盤銷售達50萬平方米。這些計劃顯然都落空了。

“1998年以前，泰順縣的高中升學率一直不高，學校開辦第一年招生還不錯，可是由于學生不太適應學校的封閉式管理，加上百姓對民辦學校學歷的懷疑，學校第二學年只招收了160人，經營出現虧空。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了民間借貸，此后，再也沒有擺脫‘借錢辦教育’模式。”雷小草介紹說。

泰順縣政府一位官員表示：“育才確實為泰順教育事業作出很大貢獻。比如初中升高中，以前泰順每年只有一兩個學生考得上溫州中學，而這些年育才中學每年都有十多人考上溫州、杭州等地的名校。”

至今，泰順當地人說起立人集團時，就會想到“育才”，大多數人只認立人集團旗下育才學校是個“聚寶盆”。董順生本人2006年被浙江省教育基金會授予“綠葉獎”榮譽稱號。也正是憑借這些好評，立人集團在融資之路上順風順水，并將學校規模不斷進行擴大，2001年開辦了育才初中，2003年開辦了育才小學和育才幼兒園。現在，育才系列學校學生數從當初第一年的220人發展到了5704人，教職工也發展到了792人。

但據泰順縣教育局副局長毛葉華介紹，育才學校以20余萬元的年薪引進了一批優秀教師，公辦學校和私立學校之間存在競爭，直接提升了泰順的辦學質量，優秀生源也不再外流。前些年，育才學校除了把收上來的學費都投入后，立人集團董事局還會投入一些錢到學校建設中。育才學校的硬件建設，教育設施都很現代化，“育才的老師比一般公辦學校老師工資高一倍左右，工資較高的達到十幾萬一年，一般的也有七、八萬元。”

在毛葉華看來，董順生在教育上是比較舍得投入的。去年10月中旬，立人集團還選派了育才各學校的校長、中層干部和骨干教師共18人赴美國進行為期半個月的考察學習。

然而，如此種種，都需要大把大把地“燒錢”。

雷小草此前曾說，學校一直需要用錢，但始終虧損。高中、初中、小學占地共約360畝，投入了六、七億元，僅2010年投入的高中教學樓硬件設施就耗資3500萬元，董事會每年要在學校身上補貼3000萬元左右。

“到了2005年，光靠學生的學費和民間的少量借貸已經無法維持學校的正常運作了，董事長董順生開始尋找出路，決定向外投資，填補學校的虧損。立人集團大量舉債，在外投資賺錢，是為了補貼學校。集團先后涉足房地產、煤炭等行業，確實獲得了盈利。但這些盈利主要支付了學校的負債和多年來的借貸利息，每年利滾利，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雷小草說。

據熟知內情的一位泰順縣教師洪一欣（化名）透露，在幾乎沒有工業的泰順縣，“多數人都選擇出去打工，但不管出去的還是在家務農的，很多泰順老百姓有點錢都會放貸給立人集團。”“泰順很多人把錢放到這個公司里去，因為信譽很好。后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去，老的少的，外面打工的家里務農的，都參與了。大家都是主動把錢送到立人，想做投資。”泰順當地的許多百姓都表示借錢給了立人集團。一位知情人士向記者表示，因為“立人集團給的利息挺高的，有時短期月息達5分，而且按期還款”。一位包先生告訴記者：“泰順很多當地人都出去打工、做生意了，‘立人’的利息最高的時候達到 6分，身邊很多人都借錢給立人，我也就把錢借給‘立人’了。” 不少債權人將幾十萬甚至數百萬元借給立人集團，卻連董順生的面也沒見過一次。

育才學校的教師也是債權人隊伍中不可小覷的一支。據說，育才高中里面僅有三個老師、兩名職工沒有借錢給育才，“因為沒有錢，實在拿不出來”。而據泰順教育局副局長毛葉華透露，育才系列學校教師一共被融資金額達5億元之多，且泰順縣其他公辦學校老師也都有參與，被融資金額尚沒有統計。據不完全統計，目前至少有1000多人卷入這場始料不及的危機。

這樣一家頗具影響力的教育集團為何會在2011年深陷債務危機？

“債”情燎繞“立人”

救火反被火燎

2011年下半年起，席卷溫州的金融風暴讓立人集團處于危難的資金鏈斷裂局面下，已有資產難以變現。

2011年10月31日，無力支撐的立人集團向社會公告，暫停償還債務，不再兌付來自民間的融資資金和利息。至此，立人集團宣告崩盤。聞此消息，泰順全城嘩然。這家成立于2003年的公司在泰順幾乎無人不知，且與泰順縣百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當天下午，不得已，立人集團召開“借款人代表大會”，向股東介紹13年來企業的發展歷程和現狀，提出了重組的方案。

從11月1日開始，董事長董順生就在辦公室親自接待前來咨詢、協調的債權人，和他們進行溝通、調解。經過與債權人反復磋商，最后確定三項債務重組方案：第一，債轉股。轉出上海意邦置業有限公司20%股份或內蒙古鄂爾多斯誠意煤礦股份。第二，認購江蘇盱眙佰泰置業有限公司待建房。第三，五年分期償還債務。3天時間內通過這3個方案，已有800多名債權人與立人集團簽署了償還協議，至少有200多人有意向簽署協議，債務消化掉了3億多元，認購現房，包括店面500多套。

但部分債權人認為，立人集團旗下資產遠不止這些，并質疑立人集團三項重組資產的質量。受部分債權人委托代理此案的北京京哲律師事務所律師張仁和北京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林才紅還對立人集團宣布的22億元債務這個數字表示異議。林才紅稱，據他了解，立人集團在內蒙古和江蘇開展煤礦和房地產業務時也發生過民間融資，其中內蒙古3至4億，江蘇約7億，這些債權人或因未來得及登記和債權確認，而未計入。考慮到十年來立人集團向民間滾動融資及已有數十億的本金和利息兌付，林才紅稱，估計立人集團所涉及的民間融資金額可能達到70億至80億元。

其實，在事態發展到警方采取刑事強制措施之前，此次糾紛正處于談判和調解的過程中。洪周榮表示，到目前為止，已有涉及債權約16億元的債權人認可了三項債務解決方案。但立人集團的債權人不僅僅止于此。張仁和林才紅代理的債權人就均沒有同意三項債務重組方案，這數百名債權人所涉及債權金額1億至2億元。張仁和林才紅表示，在他們的委托人看來，這三項方案可控性和操作性不強：

第一，立人集團的資產達到50多億，只拿出這兩家參股企業的股權，且股權在債權人看來很“虛幻”；第二，江蘇的房地產項目每平方米償債價格遠高于市場價，而且還是期房，并不一定能保證順利建成出售；第三，五年的時間跨度更缺乏相應保障。

這兩名律師所代表的一部分債權人多為收入較低的普通民眾，其中一些人借給立人集團的錢多系拆借自親友處，這部分債權人更傾向于債務折讓，盡快獲得現金償還。

2012年春節前，正是這部分債權人曾多次同立人集團談判，要求其先償還10%，但雙方并未達成一致，一部分債權人遂選擇上訪。據林才紅稱，立人集團在宣布終止償債付息之前的三四個月，仍集資了9億多元，以“借新還舊”的方式，應付部分“不得不還的債權”，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而張仁和林才紅的委托人，大多是這一階段參與集資的“平頭百姓”。

11 月1日至2日，泰順縣委、縣政府多次召開專題會及全縣領導干部會議，研究部署幫扶措施，提出“政府引導，企業自救”的思路。縣里成立工作組，下設聯絡指導組、學校秩序維護組、社會秩序維護組、輿論應對組、信訪接待組等5個組，指導應對集團資產重組等相關事宜。啟動泰順育才學校正常教學秩序維護、信訪接待處置、社會秩序維護等工作預案，全力維護社會穩定，做好社會輿論引導工作。

泰順縣委宣傳部副部長洪周榮表示：立人集團下涉溫州多個學校，甚至包括北京、杭州、大連等多個幼兒園，如何保障教學秩序是一大問題。泰順縣將密切關注相關動態，政府將全力維持正常教學秩序。目前育才學校教學秩序正常，社會秩序總體穩定。雷小草也表示，：立人集團在10月末已經給每個學校撥款200萬元，另設2000萬元作為后備資金，“學校的秩序不會受影響”。

董順生是正是邪，莫衷一是

1961年，董順生出生在貧困山區泰順這個“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地方，因而名為“順生”，他在兄妹中排行“老六”，中專學歷，學過會計，生有一女。

1998年，董順生與人合伙創辦了育才高級中學(下稱“育才高中”)，并擔任校長。在此之前，他在泰順一家國有陶瓷廠做過會計，后來當上了黨委書記。

董順生被“抓”后，社會對于董順生的看法變得“千人千面”。溫州當地一些網絡論壇及新浪微博中有一篇文章，就展現了董順生的另一面，文章標題為《艱難而執著的辦學人：溫州立人教育集團董事長董順生》，文章內容由四個部分組成：董順生其人；艱難的辦學路；為教育而辦實業；危機降臨。文章作者是董順生的一位親戚，她說，寫文章的目的是為了讓大家對董順生有更多的了解。

根據文章中的說法，董順生為人大方誠懇，性格有點固執，脾氣有點大，但非常樂于助人，并有極強的責任心。董順生的理想是辦一所優質的學校，但民間辦學路異常艱難，沒有財團的經濟支持，他選擇了白手起家，除了努力爭取銀行貸款之外，也選擇了溫州人流行的民間借貸。

作者說，董順生很舍得為教育投入，包括育才學校的硬件設施，幫助一些困難家庭的學生，以及學校教職工的待遇。而隨著學校規模的不斷擴大，為解決學校資金緊張的難題，立人集團開始進一步吸收民間投資和借貸。“由于信譽一直非常好，很多人都主動把錢借給立人集團，其中很多債權人同時也是集團的股東。”她還透露，幾年來立人集團在房地產、煤炭等行業獲得了盈利，而這些盈利主要用來支付學校的負債和多年的借貸利息，僅還借貸利息就多達20億元至30億元。

事到如今，董順生這位親戚為他鳴冤：董順生首先是一個從事民辦教育的人，然后才是一個商人。

坊間一些人則認為，董順生沒有“跑路”，算有擔當的。董順生自己承認，曾自殺了兩次，都沒死成。也有領導私下說，董順生還是好的，沒有跳樓，如果跳樓政府就麻煩了。“他有國外護照，想走也不是難事，就沖著他敢留在泰順共存亡這一點，我們就不得不佩服他。”

一位熟悉董順生的泰順當地人描述董順生，是一個行事強硬的人，不懂得柔和處事，決策喜歡“一言堂”。而溫州立人集團事發之后，董順生的方案仍堅持“以再融資解決融資困境”。

但2月9日，育才學校近130位教師寫了一封聯名訴求信，信中披露的立人集團為了瘋狂吸收資金，強逼所屬系列學校教職員工及校領導“投資”的過程則被概括為“吹、誘、逼、拉、陷”五個字：

吹——吹立人集團實力如何如何強大，吹董事長如何如何英明，吹效益如何如何可觀。

誘——主要是用利潤引誘，說這是給教師提供發財致富的機遇，“通過三五年，要讓育才人都成為中產階級”等等。

逼——首先召開學校高層領導會議，把任務壓給校領導，再由校領導層層召開會議，說“沒有投資的老師，是優先解聘的對象”。

拉——當時“投資”定為30萬元一股，如果沒有這么多錢，就要求向親朋好友借，實在湊不足，則以2分月息向集團借“愛心基金”(實為從教師工資中按每年月工資10%扣除的資金)湊足。

陷——因為教職員工在被逼“投資”中欠下了種種債務需要還息，又不得不借更多的錢投入集團的“短期借款”以獲得“高息”。

五個字的背后，現如今每個老師背后差不多都有五六個債權人。

所以，董順生和另外5名董事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后，有的說，董順生被抓了好，他們也不指望還錢了；但更多的人還是希望董順生沒事，他們希望董順生能有辦法來解決當前的難題，這樣他們也可以拿到錢。

“立人集團通過育才學校民間借貸已經有十多年，據立人集團內部多位領導說，十多年以來育才累計支付利息高達35億元。”部分債主的委托人林才紅律師說，參與的越早獲利越多。

而董順生之所以把民間借貸“越滾越大”，是因為他一開始創辦學校沒有收益，而且虧損，育才學校現在已經到達頂峰，僅能維持收支平衡，為了把學校壯大，只能借錢，借錢是需要還的，而學校又沒有錢，只能舉新債，林才紅說：“到2003年，單純靠育才學校來運作，永遠還不了債務。”

董順生想到了投資，投到哪里去呢？

當然，董順生是精明的，他看準了房地產和礦業，因為這兩個行業所涉均為資源型，回報率很高。事實上，這個投資方向是對的。如果把錢投到傳統行業，比如服裝廠，如何還得起債？

在董順生的一位親戚看來，起初投資房地產，確實基本上把原來辦學校欠銀行的錢還掉了，不過發展項目也是要資金的，所以只能繼續吸收存款。

實際上，從董順生2003年選擇房地產行業后，中國樓市牛了五個春天。特別是2004年、2005年、2006年這三年，國內房地產市場價格可謂漲聲不斷。但從2011年初起，在從緊的宏觀調控政策、對樓市的“限購”“限貸”政策背景下，立人集團許多房地產項目開始賣不動，資金無法回籠。在內蒙古鄂爾多斯等地投資的煤礦產業，也由于“節能減排”、“限產”等政策嚴格控制煤炭產量，無法取得預期的回報。再加之受溫州金融形勢偏緊，資金借貸更加困難，發生民間債權人資金擠兌等影響，2011年六七月間，立人集團的資金幾近告竭。

據一些債權人透露，董順生本來在去年7月份就打算宣布無力償還債務，后來又推遲到10月31日，那是實在撐不下去了。

直到被抓前，董順生還在日夜召開董事會，他曾在董事會上說，自己的家產1個多億元也不要了，都拿出來還債吧。

立人的下場

僅僅是立人的悲劇嗎？

2月8日，溫州立人教育集團處置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布公告稱，債權登記工作從2月15日起正式開始。對于債權登記，債權人反應不一。有債權人表示：“我肯定會去進行債權登記的，畢竟這又增加了希望。不過，我們最終還是要看解決方案是怎樣的。”而部分債權人的代理人北京京哲律師事務所律師張仁表示，其所代理的債權人不會去泰順縣成立的處置辦進行債權登記，因為這不符合法律程序。“由于該案已經進入司法程序，其集資的數額也是將來認定被告犯罪的證據，因而應該去公安機關進行登記。”張仁說。

一些專家認為，立人集團在教育事業的投資上盲目擴張、戰線過長、投資過度，而且資金來源吊死在民資一棵樹上，是失敗的主因，這也是溫州許多企業一個通病，教訓十分深刻。

著名財經評論員葉檀則指出，“立人模式”是注定會爆發危機的企業發展模式。此類企業的金融建立在高息借貸的基礎上，無法經受政策與經濟周期的風吹草動。立人在民間高息攬儲已有十幾年時間，借款數額龐大。以年息50%左右的資金借款十幾年，經過數次經濟周期與宏觀調控的洗禮而能支撐至今，更像是一個奇跡。我們不能指望一個正常社會中，經濟奇跡能夠長期存在。

葉檀認為，立人應對危機的辦法是以越來越龐大的高息融資，通過產業多元化尋找可能出現的暴利機會。很明顯，該企業已經偏離正常的軌道，更像一家賭徒掌控的公司。當致命打擊同時到來時，立人集團即轟然倒塌。葉檀追問道：作為當地最大的企業，高息融資十幾年而能平安無事，信用在十幾年內一直被家鄉的父老鄉親認可，為什么在十幾年的時間內無法得到平價貸款，在十幾年后最終被絞殺在高息融資這棵可怕的樹上？一個市場經濟的圣地，在十幾年的時間內沒有建立基本的面向市場企業的金融體制，到底是誰的悲劇？如果泰順等地的民間企業一一倒閉，最后中國的經濟依靠哪些企業走出困境？難道在做大才能避免破產的壓力下，鋌而走險的只有立人集團一家？我們看看總資產急劇膨脹的金融機構，為什么前者利潤如此之低，凈資產收益率如此之低，而金融機構利潤如此之高，為什么（他們都）急于再融資？其本質與立人集團有什么區別嗎？沒有。只不過，無法得到體制內金融背書的立人集團走上了違法違規之路，而他們總能以平價資金、以獲得更多資源的方法涉險過關。葉檀由衷感嘆：這不僅僅是立人的悲劇！

當然，也有專家以為，危機當頭，信心是化解危機之本。信心來自企業家良好的心理素質、高度的社會責任和誠信，來自積極而雙贏的自救方案，更來自政府的高度責任與積極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