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煒
(上海城鄉與建設交通黨校/上海城市管理學院,上海,200233)
隨著全球城市化進程的迅猛發展,社會變革和創新對人類提出越來越高的效率要求,也使人類越來越重視對社會發展中已經存在的問題或潛在的問題提出必須形成修正機制的理性要求。換言之,當“城市,讓生活更美好”成為我們今天的發展口號時,當人類在城市發生水災火災、交通擁堵、恐怖襲擊、生化污染等生存境況問題時,困難即是機遇,為了減災防災,人類形成許多防范風險的應急機制,也使得“倒逼機制”這樣的語詞頻繁出現在新聞媒體和日常語言中。這里的“倒逼機制”,在使用上明顯隱含著邏輯中的逆推法則,這是基于客觀事實的有更大發生幾率前提下的控制防范事故發生的實踐性邏輯,目的是通過規劃性的邏輯設定,來消除可能的社會危機和惡化風險,是在傳統邏輯中的逆推法介入社會因素后的推理方式。
“倒逼”原本是貨幣經濟學的一個術語,是指在強政府干預的經濟體制條件下,大量的國有企業和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往往壓迫商業銀行不斷增加貸款,從而迫使中央銀行被動地增加貨幣供應,形成所謂的倒逼機制。最初被使用在貨幣供給范疇內的“倒逼機制”,現在因其語詞本身的形象性,在當今許多描述低端企業退出、轉向高價值鏈時所使用的類似激勵機制的經濟解讀,例如“‘民工荒’倒逼企業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人類文明自我毀滅與自我升級的倒逼機制已經形成”“貿易摩擦‘倒逼’不出‘平衡’格局”等的語詞里,“倒逼”或者“倒逼機制”已經成為激勵企業經濟發展的措施和手段。相關“倒逼機制”的詮釋或文章,在百度上約有1 530 000條,這不僅是意味著一個新語詞出現及其被引用的頻率問題,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在字面上就可以確定大概意思的語詞,在日常實踐中,究竟可以對人類的理性思維產生多大的影響力的問題。
由此而言,探究“倒逼機制”的邏輯事理,是對目前含義含混甚至背馳的使用現象的有機探索,尋求的不是進行關于“真判斷”的有限界定,而是梳理現實領域中,如何通過“倒逼機制”的傳導,演繹人類遏制退步、引向未來的可持續思維路徑。
在托馬斯·韋伯的筆下,呈現給我們的是世俗化態度下的精于計算的理性精神,以此構成日常生活實踐中的社會資源市場和法律政治的邏輯。不難理解2010年末的哥本哈根會議,開啟了人類未來50年輕物質的低碳時代,要求各國限定自己的二氧化碳排放,這意味著人類未來的物質文明享受由升及“衰”,在發達國家“人類拯救地球的最后一次機會”的呼吁里,“倒逼機制”順勢成為人類對自我生存的一種權威性威懾。當30年改革開放過程中的“中國成為世界工廠”“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成為美國國債的債權國”“人民幣成為影子美元”“美國征收的反傾銷稅”等,成為中國崛起的支柱,成為后發中國的和平崛起方式,也由此構成了中國GDP已成全球第二、人均538元的全球社保基金最少的國家之一,構成了國富民窮的重要根源。社會財富再分配的嚴重失衡,便是“倒逼機制”形成的社會根源。學者因此建言,中國改革后三十年,是否能實現國家、大眾和人類的幸福最大化,并引之為歷史范疇的“倒逼機制”,是未來社會對今天國家精英的策略性考驗。
在邏輯學里,逆推屬于求解動態博弈均衡的方法,是指博弈參與人的行動存在著先后次序,并且后行動的參與人能夠觀察到前面的行動。作為完全歸納法,核心意思就是“向前展望,向后推理”,即首先仔細思考自己的決策可能引起的所有后續反應,并逐步倒推,以找出最優選擇。由此我們可以這樣認定,所謂的“倒逼機制”在社會學領域即是一種有效逆推的社會法則,是對社會危機進行的戰略性調整思路,從而構成企業與國家興起并轉型的歷史新契機。
就實踐層面而言,倒逼機制可視作邏輯推理的特殊形式,屬于創造性假說,即由必然性逆推引向或然性可能,設計社會實踐的相近性結果,而最終的歷史事實就是驗證是否形成“質的飛躍”的思想實驗的成敗。由此我們可以發現“倒逼機制”從邏輯學角度看,具有這樣兩個特征:
一是以具體危機的技術處置方式,表現為節點預測和技術假說的過程推理。也就是在階段性的社會現狀面前,作為時間的一個特定節點逆推這個節點之前的每一步可能優化的狀態,在讓時光“倒流”的思維假想中,設計和判斷更符合人自身需求的過程。在電影藝術中,類似的手法十分司空見慣,例如在《納尼亞傳奇》中的納尼亞魔法世界里,電影利用時間倒錯和停滯的假想,讓因果報應的人類鴻蒙思考變成影像中的真實。電影的虛化和電影導演對電影的虛擬處置,讓人們感覺在現實危機面前,人類永遠具有優勢,當然前提條件是假設時間節點的設計策略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參照節點。
二是倒逼機制不尋求嚴謹嚴密,側重于階段性考察的決策推理。例如關于現今我國的“民工荒”問題,專家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傳統發展方式是問題的根源,也即重國際市場、輕國內需求,重低成本優勢、輕自主創新能力,重物質投入、輕資源環境,重財富增長、輕社會福利水平提高,由此形成我國現代化抉擇中的風險之路、負重之路、低端之路、物本之路。提高用工薪金的現實路徑,表面上看是企事業成本的提高,其實是社會人力資源價值的人性回歸,這也是中國作為“世界工廠”正驟然轉變的推動力,而且這些變化在產品生產鏈中已經開始朝著設計和管理的升級領域發展,雖然未來的經濟頂層走向還很難確定。
哈佛大學曾對一群智力、學歷、環境等客觀條件都差不多的年輕人,做過一個長達25年的跟蹤調查,調查內容為目標對人生的影響。結果發現,25年后,這些調查對象的生活狀況是大多數人并沒有成功,真正能完成自己計劃的人只有 3%,原因是大多數人或是舍棄目標,或是沉湎空想。從有限的考察階段看,倒逼存在著一個以或然率目標為條件的實踐過程,也就是倒逼不是推向必然的結果,不是論證真相世界的唯一邏輯過程,不是為了構成幾何學式的謹嚴的形式理性。因此,倒逼機制是有效的決策方式之一,是評估生活世界的主觀性真實推理的方式。
作為一種經濟機制形式,倒逼機制是經濟設計和策略執行時的信息傳遞過程,是一個信息交換和信息調整的過程,在統一的模型和信息框架下研究了經濟機制以及各種經濟機制的信息成本問題。譬如針對社會問題設計最優目標配置時,倒逼市場的競爭可以使信息效率最大化。例如80年代,為了解決“三農”問題所引致的農民治理性危機,中央政府試圖通過農村稅費改革來倒逼基層政府對自身進行改革,推行分灶吃飯,打破“大鍋飯”的惰性格局,但分灶下卻沒有明確分權,結果引致“三亂”,由此形成了向上的反倒逼現象,以致中央和省級政府采取新的稅收制度、投放更多資源來解決農村問題。由此可見,“倒逼”和“反倒逼”只是在某一時段上具有信息對稱的相對意義,是事件雙方持續保持互動與博弈的關系,而且為了倒逼的最優配置,付諸信息對稱的成本往往很高,像上述事件中還必須考慮諸如群體性事件等實現目標過程中的利益代價。
激勵相容是赫爾維茨于 1972年提出的一個核心概念,其定義為:假定機制設計者有一個社會目標,這個目標表現為某種意義下的資源公平配置、個人理性配置、某個經濟部門或企業所追求的目標或在其他準則下的配置等,機制設計的任務就是要設置某套機制或是規則,在使每個人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時,設計者設定的社會目標也能得到實現。在社會經濟活動中,倒逼機制的設計者與參與者的利益之間不會完全一致。要達到機制設計者的某種目標,就必須假定就是每個人在主觀上都追求個人利益,對活動參與者給予激勵。機制參與者只有能獲得大于其付出代價的利益時,才會遵循該機制的約束和要求,把事情做好。因此,建立合理有效的激勵機制,對于機制設計者的目標實現,具有重要意義。
例如今年我國的房地產調控問題,專家普遍預測,保障房投資增加將對沖商品房投資的減少,從而保證房地產業和相關行業的開工率,減少樓市調控對宏觀經濟運行和就業的影響。但住建部有關負責人表示,目前看來,投資到位情況還不太理想,并認為,只有確保保障房投資不折不扣地落實到具體項目和地塊上,才能發揮對商品房投資減少的對沖作用。這個事例告訴人們,作為倒逼機制的調控方式,如何“人人有房住”與地產商利益之間存在著激勵相容的政府祈望,維持房價數據的“穩定”成為各地調控房產的關鍵詞。倒逼機制成為事件雙方功能點的優化總和,成為利用邏輯上的逆推法則,將充分利用初始邊界條件,從前往后逐步順定出最優策略中各階段的狀態和決策變量值。
倒逼機制不是某個事件在規劃時就劃定好關于該事件必須設置某個環節的倒逼,也不是簡單的對事件的風險防范,相反是緣于實踐中所冒出的問題的應急或常態化的處置方式。例如,今天談到倒逼機制,諸多社會問題的研究者自然會引出“倒逼”或“倒逼機制”這樣的話語來。倒逼機制的實踐形態意味著社會事件是動態流動的形態,始終處于實踐的矛盾狀態中。因此,倒逼在推理形式上不是結構上的某個固定表象,不是靜態分析的邏輯結果,而且具有時間上“緊迫性”的進行時態中的實踐形態,換言之,倒逼是面對當下才有意義的倒逼,是對社會問題作出的及時反映,是以現時的眼光解決現實問題,而不是關照以前的甚或古代的問題。由此而言,人們以“倒逼機制”這樣的特殊實踐形態,在駕馭邏輯推理時實現了理論聯系實際的螺旋思維目的。
倒逼機制的實踐形態有兩種表象。一種是有效的倒逼,可以使問題得到克服,對事件的實踐表現為更積極有效。有這樣一個例子,說的是1879年愛迪生發明了白熾燈,為人類的夜晚帶來了光明,但白熾燈有明顯的不足之處,那就是電能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被利用,其他的能量都通過熱傳導的方式浪費了。美國通用電子公司的研究人員伊曼,在1938年突破了啟動裝置的設計與制作大關,制作了熒光燈。這種熒光燈比白熾燈更亮,且電能利用率高、省電,人們還因此譽它為日光燈。
另一種是狹隘的倒逼,表現更多的是對不成問題的問題的否定。如有一位網友在自己的博客上寫道:“多年來我都是個循規蹈矩的孩子。循規蹈矩又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聽話、守舊、克己、讓人有安全感、不夠聰明、沒有創新、不會給人以驚喜,但是在家會是個好孩子,在學校會是個好學生,在單位會是個好員工……說到這里我多少有些絕望,但又有點不甘心。”顯然在這位網友身上,我們只看到一個“小我”的內核,參照的是世俗鏡像下的明星熒熒的夸誕生活,而這樣思維下的倒逼會是怎樣的實踐形態呢?顯然忽視了人與社會的關系,在著眼于對自己當下情景的評估中全盤否定自己,劍走偏鋒,讓人感覺這位網友似乎在扔棄良善,似乎要走上“壞人是由好變壞”的預設道路。可見倒逼機制作為對問題的探究和解決路徑,需要日后可以正確檢驗的普遍標準,在實踐過程中必須得到全面而公允的對待。
從認識論角度而言,任何推理形式都是以現實實際為思考前提的,以此構成前提和結論之間的命題推理規律。由于“倒逼”不存在有意設置詭辯邏輯的謬誤霧靄,其過程就雜糅因果、假設、存異、求同等推理方法,表現為注重形式結構的邏輯思維方式,是按照需要性、創造性、科學性、可行性等原則進行問題觀察和設計解決策略,采用的是收斂思維,在倒逼思考與相應行動過程中,把眾多的解決問題的信息和路徑引導到可持續的邏輯條理中,排除各種混亂和不實的信息,以獲得不容懷疑的似真結論來。
當然,這種似真還離不開整體思維的方式,是把相互關聯的事物作為一個完整的、有機的體系,進行系統的分析,正確區分部分與整體、微觀與宏觀、特殊與普遍、具體與抽象等的辯證關系,從整體中把握部分,這樣才可能使“倒逼機制”真正成為解決現實問題的利器,真正使邏輯在給定的問題面前顯示其強大的思維力量。有這樣一個關于尼亞加拉大瀑布的例子,有人按下面的思路去想,這就離開了倒逼機制的整體性原則:“我們知道,美國境內有幾百萬窮人吃不飽、穿不暖。然而,在尼亞加拉瀑布這兒,卻平均每小時浪費相當于25萬條面包。我們可以在腦海中想象,每小時有60萬枚新鮮的雞蛋從懸崖上掉下來,在旋渦中制成一個大蛋糕,如果印花布不斷從一架像尼亞加拉那樣寬達4 000尺的織布機上織出來,那也就表示同樣數量的布料被浪費掉了,如果把卡耐基圖書館建在瀑布底下,大約在1~2小時內就能使整座圖書館裝滿各種好書。”這種思考對于瀑布能量的利用顯然是種幽默而已,不是為了問題而倒逼。
目前,各種社會機制設計已成為現代學術界關注的焦點,而且常常將體制機制合在一鍋里烹煮,事實上,機制是上下級之間的配合事宜,因此“倒逼機制”作為新生代的語詞,已經司空見慣,它頻頻出現在日常生活和社會語境中,并在可持續社會發展中對社會矛盾和困境呈現了策略性的重要突破。此外,倒逼機制雖然現在還未真正在我國的體制機制中沉潛下來,但因其綜合了邏輯思維的多元推理法則,在一定程度上還糅合了潛意識、想象等非邏輯的直覺知覺,在一些領域已使社會在信息不對稱的時候獲得局部策略的優化,也改變了社會學家破解社會問題的傳統方法。在當前社會轉型期,改革三十年累計的各種深層問題會不斷浮現在社會表層,使得“倒逼機制”日漸成為人們解決棘手問題的重要權益行為,這也使自開創第一個邏輯系統的亞里斯多德傳統邏輯以來,在經歷了十九世紀萊布尼茲創設的數理邏輯后,今天又添綴的一個關于推理的實踐語詞。希望從古到今的所有邏輯研究都能在今天讓人類能更理性地把握好自己的命運,營造更美好的人類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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