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研究機構向科研企業的華麗轉身——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改革紀實

文│本刊記者 程杰

提到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以下簡稱“中國農機院”），同時會出現的幾個詞匯是“農機行業技術發源地”、“產品輻射源”和“戰略策源地”。中國農機院是中國農機行業的先導。經過半個世紀的扎實沉淀，特別是轉制以來的快速發展，中國農機院已經成為以自主創新為核心競爭力、以高端農機產品制造為主體，集科工貿和產學研為一體的現代高科技制造企業集團。

目前，中國農機院已經建設完善了遍布華東、西南、東北、西北和中部地區5大產業園12個產業基地和一個農機物流科技園，構建了縱橫全國的產業鏈條，建立了覆蓋全國、輻射周邊國家和地區的2000多家經銷商，為規模化、集約化高端產品制造和現代化商業經營鋪就了道路。

是什么力量驅動著這個中國農機最高科研機構實現了向科研企業的華麗轉身？

轉制之初的陣痛

1984年，事業單位改革的大幕拉開，中國農機院被列為第一批科研院所改革試點單位。當時，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國家用于農業機械化的直接投入逐步減少，對農機工業的計劃管制日益放松，而市場在農業機械化發展中的作用卻還沒有顯現。1985～1995年，整個農機行業經歷了一個較為萎靡的困難時期。

隨著事業經費核減到位，中國農機院昔日只埋頭醉心于科研的科學家和技術工程師們開始考慮自謀生路的問題。也就在這時，轉制問題浮出水面。

轉制前后，中國農機院也經歷了一番矛盾、困惑和思想的動蕩。當時，院里的一些科研人員心里有不少顧慮，對前途感覺也很渺茫。經過一番抉擇，中國農機院最終還是主動率先地選擇了轉制。對于這段過程和經歷，農機院的老院長陳志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上世紀80年代科技體制改革的時候，農機院被定性為公益與開發類結合的院所。1999年向企業化轉制的時候，我們有機會劃歸公益類繼續保持事業單位的編制。但是院里上上下下經過反復的討論，認為有面向市場能力的這些科研院所轉制為企業是大勢所趨。從科研規律來看，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保留那么多由國家財政供養的科研院所。而世界上也沒有哪一個國家有中國這么多封閉的自成體系的科研院所。退一步說，就算我們能繼續躺在事業單位這塊牌子上，靠國家給的這些錢養活這些科技人員，能讓他們吃飯，卻無法讓他們富起來。那么我們不如選擇一個機制。事業單位有很多條條框框，困得太死，而企業卻可以有一個靈活的機制。”

轉制以后，亟待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創收。現任中國農機院院長李樹君回憶說，1990～1999年這個階段，中國農機院實行的是課題承包制，或者叫課題制，即幾個人就可以成立一個課題組，通過課題項目進行創收。這一體制對中國農機院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每個人的積極性都被調動起來了，人人參與經營了，但同時帶來的問題是科研規模小型化，科研行為短期化。后來我們發現這個問題，就開始搞科研集約化，成立了幾個中心，即收獲機械中心、節水中心、畜禽中心和薯類工程中心，這四個中心的目標就是要把大家凝聚起來。科研集約化為后來的產業規模化奠定了基礎。

解除束縛煥發的激情

改制，看似是失去了通常意義上的“鐵飯碗”，但卻提供了發揮真本事的更廣闊的平臺。事實證明，中國農機院的選擇是對的。扔掉了“體制內”這個拐棍，到市場中去求立足、求發展，激活了人的腦袋，激發人了的智慧，無限的潛能也被調動出來。

據《科技日報》記者回憶當年采訪院所轉制時，一位年輕的研究員說過這樣一段話：“推動公益院所改革的難度比較大，但最大的難度還是在觀念和認識上。如果只是上面的領導拉著你改，周圍的形勢推著你改，那么這個改革可能會搞得有些捉襟見肘。只有上上下下都認識到改革是你自身利益的需要時，改革才能做得痛快，做得徹底。”

“思路決定出路。”中國農業科學院從事生物技術研究的中國工程院范云六院士如是說。事實上，只要有合適的思路、強大的技術力量和靈活的機制，在市場中將有無限發展的空間。“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要能夠把各方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通過建立一個好的機制，實現真正的在公正與平等基礎上的競爭，使優秀的人才有發揮才能的機會。”范云六說。

如今，在市場經濟中摸爬滾打10多年的中國農機院，已經成為農機界的弄潮兒。李樹君說：“經過10多年的市場化運作，現在我們的科技人員與社會想象的已不是一回事，如果現在你不讓他按企業模式去掙錢，他已經不習慣了。現在對我來說，要做的就是穩住一頭，放下一片，要把在國家級科研平臺的科技人員穩住，要按照研發、采購、制造、市場銷售、售后服務等一整套現代企業流程去運作。就是說要讓一些在市場上的核心研發人員靜下心，專門搞科研，這從轉變觀念上來說是一件挺難的事。不過，現在中國農機院也有這個實力，可以讓他們靜下來做科研。至于中層和高管，是完全按照中國農機院既定的戰略去打造團隊，思想是高度統一的。”

戰略重組帶來的新格局

2009年7月8日，國務院國資委正式發出通知，同意中國農機院作為中國機械工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機集團”）的全資子企業整體并入國機集團，中國農機院正式成為國機集團的新成員。

在國機集團董事長任洪斌看來，國機集團旗下包括農機院在內的26家企業是國機集團未來的經濟和市場地位的增長點。他說，“這些企業多數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成立的，有50多年的文化和技術沉淀。科研院所不能僅僅滿足于現在能過日子，滿足于企業過得去，而是要如何賦予這塊資源更大的責任，帶動行業的發展，同時把企業規模做大，通過產業化，把技術轉變為生產力來繁榮科技。”

據了解，中國農機院自2009年進入國機集團后，營業收入已經從2009年的18.47億元增長到了2011年的40.47億元，增長了一倍以上；利潤總額增長了近一倍，實現了三年再造一個農機院的驕人業績。

2011年11月16日，對中國農機院來說，又是一個值得載入史冊的日子。國機集團宣布旗下中國收獲機械總公司、洛陽中收機械裝備有限公司重組進入中國農機院。

此次重組標志著國機集團依托農機院打造收獲機械和農機具平臺、構建“國內第一、世界知名”農業裝備板塊的重任落定。同時，此次重組也讓中國農機院產業基地羽翼豐滿，凝聚形成了我國農機行業科研創新能力最強、涵蓋產品系列最全、產業布局最廣、產業鏈最完善的農業裝備板塊，奠定了穩步發展的堅實基礎。

打造“百億級”企業的底氣

在2011年工作會議上，李樹君首次提出了在“十二五”期間“打造百億級企業，塑造百年企業文化，挺起中國農機工業的脊梁”的戰略目標。

“打造‘百億級’企業的底氣，我認為來自于我們的觀念轉變、來自于我們的科研實力，也來自于產品積淀，更來自于我們的產業基地建設以及我們的國際化。”李樹君說。

回首中國農機院走過的這風風雨雨的56年，尤其是近十幾年，從純事業體制到科技型企業，有過陣痛，有過迷茫，但卻沒有退縮，始終以拼搏的狀態，滿含著對未來的憧憬，不斷創造著奇跡。

近年來，中國農機院始終以“科技領先半步”的研發戰略進行布局。用國際化的視野開展前沿性、前瞻性技術研發。在農業生產的信息化、智能化、生物質能源等領域，進行了新的探索，引領我國農業裝備行業實現技術領域拓展。同時，還面向廣大發展中國家建立技術輸出去、產品走出去的示范基地，把中國農機院技術和行業相關企業的產品帶出國門。

與此同時，以高水平、高起點建立“四位一體”的產業技術創新體系和平臺條件，從完善技術創新鏈和延伸產業發展鏈的角度系統部署，這也是中國農機院打造“百億級”企業戰略目標的重要落腳點。目前，中國農機院已經建立了以土壤植物機器系統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為應用基礎研究的核心層；以農業生產機械裝備國家工程實驗室為技術試驗驗證平臺和以農業機械和草原畜牧業裝備兩個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為技術轉化和新產品研發的技術轉化層；以農業裝備產業技術創新服務平臺為中心的技術輻射層以及以農業裝備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為紐帶的聯合攻關機制，構建起科技支撐產業，產業回饋科技的良性循環。

一直以來，中國農機院在踐行“器利農桑”的歷史使命的驅動下，承擔起農業裝備技術行業技術創新活動組織者的責任，倡導組建了國家首批四個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之一的農業裝備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

據了解，“十一五”期間，農業裝備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組織實施了多項國家級的重大項目，由聯盟理事長單位中國農機院組織實施的“多功能農業裝備與設施研制”重大項目是迄今農業裝備領域國家政策性支持經費額度最高、參加單位和人員最多、形成重大科研成果最多的國家科研項目，全國105家單位、1200多名科技人員協同攻關，凝聚形成技術特色資源相對集中，生產制造能力充分發揮，創新要素向企業聚集的創新團隊，逐步構建了以企業為主體，產學研聯合的攻關機制，真正成為了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平衡之道的絕妙運用

“作為一家大型央企，如何平衡承擔國家級科研項目與科研成果的產業化以及成果的轉移之間的關系？畢竟中國農機院每年要從科技部、農業部、財政部、發改委等部門申請并獲得多項科研項目和經費，而在這方面，作為國字頭比其他院所和制造型企業相比擁有更大的優勢。”這個問題可能是存在于很多人心中對于中央級轉制研究院所的疑問。

對此，李樹君在接受《中國農機化導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這個問題完全可以放心。國家的大型農機科研項目盡管很多是通過中國農機院來申報實施，但我們是依托農業裝備產業創新聯盟來做的。中國農機院的研發分幾個層面，一個是國家項目，是通過農業裝備產業聯盟來做。從這個角度講，中國農機院為什么能做行業聯盟的理事長，一是因為在行業內擁有的科研基礎；二是中國農機院做事比較公平、公正。比如說一個包括17個子課題的大項目，中國農機院也只是主持一個，參與一個。第二個層面是中國農機院與企業合作，就是通過轉化的方式把科研成果轉移出去。第三個層面就是我們產業自己需要的技術，自己研發、自己生產，我們自己研發的產品定位就是高端技術，不與一般企業在一般層次上競爭。我們留出很大的空間是為中小企業服務，這個功能中國農機院是永遠不能缺失的。如果沒有了這個功能，就不能稱之為中國農機院，也不能成為中國農業裝備產業創新聯盟的盟主。”

回首中國農機院走過的這風風雨雨的56年，尤其是近十幾年，從純事業體制到科技型企業，有過陣痛，有過迷茫，但卻沒有退縮，始終以拼搏的狀態，滿含著對未來的憧憬，不斷創造著奇跡。

“盡管中國農機院已經實現了科技支撐產業、產業回饋科研的良性循環，高端制造產業能力大幅度提升，但是在新的歷史時期，要想進入“百億級”企業隊伍，仍然要打一場前所未有的硬仗。”李樹君說。

事實上，對于中國農機院未來發展的戰略藍圖，李樹君早已有了描繪：未來5～10年，中國農機院將以自主創新為驅動力，以高端制造為主體，集科工貿為一體，向國內領先、國際一流的現代化跨國企業集團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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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的改革歷程

創建與發展（1956～1985年）

前身為1956年10月成立的一機部農業機械研究所，并于1960年擴建為農業機械部農業機械科學技術研究院，重組成立于1957年8月的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機械化研究所，1962年成立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以下簡稱中國農機院）。構建了農業機械、畜禽機械、農機化、運用與修理、材料工藝、電氣化與技術試驗鑒定、技術情報等研究領域。

1965年，南京農業機械化研究所、江西水田機械所、貴州山地機械所等一批部屬農機科研單位和依蘭、南昌、鄂溫克等一批試驗站劃歸中國農機院領導。各省市自治區農機（化）科研單位及部屬高校、農機工廠的科研工作由中國農機院統一歸口管理。中國農機院第一分院開始在山西省長治市籌建。我國農機（化）科研工作初步形成了中央到地方省市自治區，從綜合性研究到專業研究，覆蓋全國的農機科研體系。

1971年年底，一機部將機械院、電氣院和中國農機院合并成立一機部機械院。農機院業務編入一機部機械院農業機械研究所。

1977年11月，更名為“一機部農業機械科學研究院”，為一機部直屬的綜合性農機科研單位。負責組織農機科研業務活動，歸口管理雙重服務的農機專業研究所，對地方農機科研單位和專業農機科研測試基地進行技術指導。承擔農機重大關鍵產品、關鍵技術和基礎理論的研究、發展、標準化工作。

1979年3月，恢復“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名稱。

改革與調整（1986～1999年）

20世紀80年代末，中國農機院成為國家科研體制改革試點單位，率先實行三年事業費削減到位，開始由單純科研型向科研經營型轉變。

1992年9月，中國農機院被核定為“以農業公益性為主的多種研究類型的科研單位”，并頒發了科學事業費減撥到位證書。制訂了《中國農機院深化改革實施方案要點》。全國農業機械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成立，秘書處設于中國農機院。

1999年7月，經國務院批準，中國農機院轉制為中央直屬大型科技型企業。國家科技部批復依托中國農機院組建國家農業機械工程技術研究中心。

成長與壯大（2000～2008年）

由科研事業單位轉為企業后，中國農機院把提高技術創新能力，加快發展科技產業，建立與現代企業相適應的各種制度與運行機制，把企業做大、做強作為奮斗目標。對科研體制、人事管理制度、經濟分配政策、職能管理機構等方面進行了一系列深化改革。

2000年，把現代農業裝備、農產品加工機械裝備、工程與液壓機械裝備、新材料、新工藝與機電集成技術及科技出版等作為院級產業化方向，擬定了院產業基地整體布局方案。

2006年12月，現代農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深圳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成為中關村“新三板”（中關村科技園區非上市股份有限公司代辦股份轉讓系統）試點企業。

2007年，國家科技部批準中國農機院建立“土壤植物機器系統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這是我國首批36個企業國家重點實驗室之一。

2007年3月，國家科研項目改革試點，由中國農機院組織實施“十一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多功能農業裝備與設施研制”重大項目。也是農機行業有史以來國家政策支持強度最大、參與單位最多、研究領域最廣的科技項目。

2007年7月，國家科技部批準由中國農機院牽頭，與行業7家骨干企業、4所著名院校、3家地方科研院所組建了農業裝備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共同開展行業共性、關鍵技術開發。

2008年，國家科技部、國資委、中華全國總工會聯合批準為首批國家創新型企業。

新的發展時期（2009～至今）

2009年7月，中國農機院與中國機械工業集團有限公司重組，進入新的歷史發展時期，與相關單位合力形成了我國農機研究、制造、貿易完整產業鏈的核心業務板塊。

2010年1月，亞洲農業工程學會總部正式落戶中國農機院。

2010年8月，“十一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多功能農業裝備與設施研制”重大項目課題通過驗收。

2011年11月，國機集團宣布旗下中國收獲機械總公司、洛陽中收機械裝備有限公司重組進入中國農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