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曙光
1、我國網絡發展的現狀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2011年7月發表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統計狀況報告》指出:截至2011年6月底,中國網民數量達到4.85億,網民規模高居世界第一位,網絡普及率達到36.2%;隨著網民規模的逐漸擴大,網民的性別結構、年齡結構、學歷結構、職業結構正逐漸向中國總人口的總體結構趨近,農村網民的代表性增強,這是互聯網大眾化的表現;目前排名前五位的網絡應用是——搜索引擎(79.6%),即時通信(79.4%),網絡音樂(78.7%),網絡新聞(74.7%)和博客/個人空間(65.5%)。①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2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EB/OL),http://www.cnnic.net.cn/dtygg/dtgg/201107/ t20110719_22132.html.這些數據表明,利用互聯網已經成為中國公民獲得資訊、社會交往、表達話語權的重要方式,互聯網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互聯網同樣也在構建新型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
2、我國網絡的社會功能
在我國,由于網絡傳播的快捷性、交互性、即時性、自由化、平等性、超文本性及個性化等特點,網絡正逐漸成為當今民意表達的理想場所。網民從關注公民個人事務的“重慶釘子戶”事件到關注公共事務如廈門“PX項目”事件,從山西“黑磚窯”事件到“躲貓貓事件”、“鄧玉嬌事件”、“執法釣魚”、“藥家鑫事件”、“微博直播動車事故”、“郭美美事件”,到2012年1月的“三亞宰客事件”,甚至到關注國家利益、公民權益的“奧運火炬”、“汶川地震”等等,網民在關注互動的同時,通過網絡互動而自發產生的大規模抵制“家樂福事件”等現實行動,表明網絡開始成為公民關注公共事務和社會公平正義、表達話語權、監督公共權力、維護公民權益的路徑和平臺。在這些網絡事件中,正是由于網民通過論壇、社區、博客、微博等網絡方式,踴躍發言,表達自己的思想觀點,通過網絡互動、媒體互動,甚至公民共同行動,形成了若干輪迅速快捷、規模較大、力度較強的網絡輿論。正是這些網絡空間場域的建構,對一些公共事件的解決、公共政策的制定已經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與此同時,也推動了網絡公共領域及網絡社會的建立和發展。
3、我國網絡社會的產生
麥克盧漢(1964)認為:“媒介是人的延伸”,“媒介即是訊息”,“電子媒介是中樞神經系統的延伸”。①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第33頁。隨著經濟社會科技的發展,媒介在政治社會生活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與貝爾的后工業社會、奈斯比特的信息社會類似,卡斯特認為“網絡建構了我們社會的新的社會形態,而網絡化邏輯的擴散實質地改變了生產、經驗、權力與文化過程中的操作和結果。”②曼紐爾·卡斯特:《網絡社會的崛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年版,第569頁。由此看來,卡斯特所言的“網絡社會”實質上是指以新的信息技術作為物質基礎的一種共有的社會結構形態,這樣一種結構形態是與工業社會、農業社會等社會結構形態相對應的。從前述我國網民的規模、結構和功能來分析,可以斷定,我國一定程度上已經初步形成了一個網絡社會,網絡正在改變著社會的總體結構。
網絡公共領域的形成過程,也就是網絡社會的構建過程。網絡公共領域是由網絡技術型構的一種全新形式的公共領域,是傳播技術從紙質媒介、廣播電視媒介發展到互聯網媒介的條件下公共領域的重建形式。
1、網絡公共領域的特點
根據哈貝馬斯的理論,(理想型)公共領域的產生必須同時具備的三個相應條件是:(1)公共領域的參與者應是公眾,他們來源于獨立自主的私人領域,具備獨立人格與理性要求,能夠就“普遍利益問題”展開理性辯論;(2)公共領域應具備充分的交往空間。只有建立起相應龐大而靈敏的交往空間,才能滿足現代政治生活中的交往需求;(3)公共領域應具有相對獨立性。公共領域作為介于國家與社會之間的批判空間,如果不具備相對獨立性,要么將依附于社會,要么會消融于國家權力之中,無法完成其批判的使命。
在網絡空間中,所有人都自由平等,網絡賦予所有網民和組織相等的權力,網絡公共領域的特點主要表現為:
首先,網絡公共領域的參與者是具有獨立人格的個體。在網絡空間中,網民在一定程度上拋棄了現實社會中的組織束縛,更多表現出一種心靈的獨立與自由,在網絡中,代表他的就是他本人,正如尼葛洛龐帝說的“我就是我”,因此,網絡中的網民是真正的具有獨立人格的個體。也正是在如此基礎上,眾多的個體才能超越個體的利益來關注公共的利益,公共的批判性在網絡空間中實現了一定的延續。
其次,網絡公共領域比之傳統的大眾媒介更能承擔起公共領域溝通交流的功能。傳統大眾媒介由于受政府管制與對經濟利益的追求,其批判性日趨消解。而在網絡媒介中,網絡超越國界的特征,使得網絡與政府和國家能夠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網絡公共領域超越了地理、國家與政府等等的限制,在交流的廣度與深度上都有了擴展。同時,在網絡公共領域中,網絡廣告與新聞、BBS、微博等是分離的,其對經濟利益的追求很少會影響到網絡公眾的思想和想法,網絡公眾的批判性不容易受到網絡廣告的侵蝕。因此較之傳統媒體,網絡公共領域是更為理想的公共領域的溝通與表達的工具。
最后,網絡公共領域為具有獨立人格的參與者提供了更好的論辯環境,從而有助于參與者達成共識,形成公共輿論。網絡空間正在逐步導致“地理國家”與“區域社會”的分離。在網絡公共領域中,職業、收入、社會地位、膚色、種族、國籍、年齡和性別等先賦性的個人信息被忽視,從而有助于消除現實社會中既有的偏見和歧視。這樣,網絡公共領域就為參與者事實上提供了一個更為平等的辯論環境,參與者能在其中自主發表意見,達成共識。
由此可以看出,網絡公共領域所構成的網絡互動及網絡場域,符合哈貝馬斯理想型公共領域的基本條件,網絡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公民的交往方式,同時也影響了現實的社會互動及社會關系結構,網絡是構建現代公共領域和社會結構的理想空間。
2、網絡公共領域和網絡社會的形成
網絡公共領域的形成過程主要為:網民通過網上發帖,通過網民對事件的持續關注、互動,形成網絡輿論,從而構建網絡公共場域。同時網民從對個人事件的關注,通過網絡互動,發展為對公共權力、社會政策、公民權益、公平正義等公共事務的關注,并且形成有一定民意基礎的網絡輿論。網絡和網絡公共領域開始成為中國公民參與社會和政治事務的直接、快速、公開、平等的一種路徑和場域。
可見,公民通過網絡及網絡公共領域,進行自由平等獨立的互動,可實現哈貝馬斯的“理想言談的溝通情境”,促成真正共識及網絡輿論的達成,從而形成社會主流民意;同時網絡能拓展公民政治參與,并創造嶄新的公共領域;網絡將取代受商業侵蝕及權力控制的傳統媒體,構筑一個公民自由平等參與的網絡空間;通過網絡參與公共事務的討論,在社會政策訂定的過程中、改善決策過程、改善公民角色等,網絡民意將促使最終達成網絡的直接民主。根據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認為網絡空間的特質為實現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理論提供了某種契機,網絡空間的出現與網絡化趨勢的擴張,在一定程度上給人類交往活動與生存狀況帶來了質和量的飛躍,并使得人類主體的社會性與共同性、話語權得到了一種空前的延伸和發展,從而導致公共領域在網絡下的重新建構和功能發揮,標志著一種新的社會形態——網絡社會開始在我國產生。
社會結構指社會各種力量之間的相對穩定的關系和形態。經典社會學家孔德和斯賓塞認為社會結構類似于生物有機體,是自然進化的結果;迪爾凱姆認為社會結構是社會關系的組織化,是一種從“機械團結”到“有機團結”的社會聯系;20世紀60年代,美國社會學家帕森斯、墨頓等結構功能主義者把社會結構定義為一個社會中各社會要素穩定的關系;米爾斯把“社會結構的視角”看成是社會學的想象力的基本工具,認為這種工具可以使人們區分開“環境中的個人困擾”和“社會結構中的公眾論題”;馬克思主義認為,社會結構就是人的社會存在方式,就是社會的主體、人及其生存活動及社會活動和社會關系的存在方式;吉登斯認為,社會結構是由規則和資源構成。我國社會學的奠基人費孝通先生通過對中國鄉土社會的實證研究,提出中國的社會結構表現為社會關系由內而外的“差序格局”。可見社會結構,具體表現為個人之間、個人與組織之間的一種相對穩定的社會關系,只有這種關系保持穩定和諧,社會結構和社會的發展才能具有可持續性。
一種和諧穩定開放的社會結構是社會管理的主要內容,也是現代化的重要指標。網絡傳入中國之前,公民、組織和政府之間的關系結構,表現為單向度、自上而下的國家(政府組織)—社會組織—公民的社會結構,這種社會結構有利于政令宣達和執行,而公民的權益和話語權卻很難得到及時反饋,盡管有各級信訪等相關組織,但是其面臨著及時性和有效性的問題。仍以這種單向度的社會結構為基本架構的當今中國社會狀況,其主要理論解釋模式主要有如下四種:第一種,是孫立平提出的“斷裂社會”觀點,認為目前的分化已走向兩極分化。第二種是陸學藝等人提出的“中產化現代社會”,認定趨向于中產化的現代化社會結構正在出現。第三種是李路路的“結構化”論點,認為邊界日益分明的階級階層結構已然形成。第四種是李強、李培林的“碎片化”觀點,強調分化的多元特征而階級階層結構難以形成。分析這四種理論范式,其共同點在于我國當前的社會結構存在問題,相當程度上處于一種“危機”和不健康之中。
而在網絡社會,公民、組織和政府之間可以通過網絡空間(網絡公共領域),平等快捷及時的互動。一方面公民的權益得到保障,另一方面,社會政策及公共權力得到公民的監督,政府的權威合法性從而得以建立,通過這種網絡公共領域的方式,形成了一種全新的社會總體結構。在這種網絡社會框架中,公民具有公民及網民雙重角色、國家具有政府及網絡(電子)政府雙重角色。其社會關系結構具體表現為:
在網絡社會下,公民不僅可以通過社會組織與國家(政府)產生單向度的自上而下的互動,并且也可以通過網絡(網絡公共領域)與國家(政府)產生雙向直接平等快捷的互動,網絡公共領域成為協調與溝通國家和公民的平臺及構建者,同時也成為制衡國家權力和監督社會的一個重要方面。在網絡社會中,社會結構的結構性因素—國家(政府)、網絡公共領域、公民,處于平等、獨立、互相合作的地位:國家通過制定法律法規的方式引導網絡社會的發展,使網絡公共領域呈現出一種“中間層”的態勢;公民通過網絡公共領域參與討論公共事務,形成公共輿論及社會民意,影響政府政策及行為,達到公民—社會—政府之間的良性互動。這種現實的社會結構和通過網絡的社會結構并立的、交互影響的雙重社會結構,兩者互相補充并互相強化,構成了新型的社會結構范式。
1、“影子社會結構”的形成過程
網絡社會虛擬的環境為人們的互動關系提供了“自由”的空間。這一方面意味著現實社會人們交往環境與空間的“擴大”。“擴大”表現在人們生存與生活方式的多樣性選擇上;另一方面,網絡社會是開放的、公正性的,是現實社會民主發展的新環境;而正是這種自由的互動關系,導致了社會結構表現為一方面存在公民與政府之間的自上而下的現實社會結構,另一方面存在公民以網民的身份與政府在網絡公共領域的直接互動博弈,體現了社會結構的二元化趨勢,表現為現實社會結構和網絡社會結構并存的趨勢。
在這種“二元”社會結構下,一方面,在現實社會里,政府通過各種社會組織自上而下地向公民傳播信息(主要是政府行為、決策、社會政策),另一方面,公民也可以通過網絡公共領域,以平等、快捷的方式,通過網絡的互動及博弈,反映社會的主流民意,從而對政府產生一種強大的輿論壓力,進而不同程度地促使政府行為改變,實現公民的基本權益及國家(政府)的整體利益得到一種相對的平衡和保障,使得整個社會結構出現一種相對和諧的建構。這種建立在網絡虛擬基礎上的公民通過網絡空間與政府的雙向互動,可以稱之為社會結構的“影子化”,或者稱之為“影子社會結構”。
2、結構二元化的“影子社會結構”的功能
(1)這種“影子社會結構”建立了理性能動的公共話語空間,為具有獨立人格的公民提供了自由開放的論辯環境,符合哈貝馬斯的理想公共領域的實質。可見,這種網絡公共領域所建構的“影子社會結構”使得公民可以通過在網絡中自主發表意見,從而最終達成社會大眾的共識。而這種建立在共識基礎上的社會互動結構,是社會穩定、政府權威合法性的基礎。
(2)這種“影子社會結構”建立了自由與民間的公共話語表達,真正反映了社會大眾的民意。在傳統媒體中,“話語權”主要被媒介資源的控制者控制,所表達的信息更多地是經過選擇性的“公共意見”,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是一個預警系統,帶有一些非專用的,但具有全社會敏感性的傳感器。從民主理論角度來看,公共領域還必須把問題壓力放大,……使問題成為討論議題,提出解決問題的建議,并且造成一定聲勢,使得議會(政府)組織接過這些問題并加以處理。”①尤爾根·哈貝馬斯:《在事實與規范之間》,三聯書店2003年版,第445頁。而建立在機會均等、平等參與、自由討論基礎上的網絡公共領域下的“影子社會結構”中的公民才真正具有獨立的人格,正是在這種批判性之上而形成的社會民意壓力,可以促使政府行為、公共決策朝著保障公民權益上的目標改變,而這種轉變,不僅使得公民的權益得到維護,同時政府代表的國家整體利益也得到保證,國家(政府)也具有執政的基礎,國家權力才能得到社會大眾的認同。也惟有這種建立在公民信任基礎上的社會結構,才是具有相當穩定的、可持續發展的彈性社會結構。
(3)結構二元化的“影子社會結構”還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甚至是社會互動模式。其以離散的、無中心的結構模式和運作為特征,基本消除歧視,實現地位平等的參與,有助于減緩社會矛盾,更為重要的是,它提供、構建了一種個人平等交往、對話以及批判公共事務的平臺——網絡公共領域。這種哈貝馬斯稱之為理想化的交往情境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二元化的社會結構,不受來自國家政治權力、利益集團的控制和影響,另一方面,它對國家政治權力也進行一定的服務和監督,使得公民權益得到實施和保障,這樣就可以達到減少社會不公、維持社會秩序的功效,歸根結底,還是體現了國家權力的意志,服務了國家。
(4)結構二元化的“影子社會結構”有利于緩解社會矛盾,但也強化了社會管理的難度。當前我國人均GDP已經超過4000美元,經濟總量高居世界第二。中國社會科學院通過對四川、廣西、北京等地的長期、跟蹤調研,得出我國當前的社會結構滯后于經濟結構15年。①陸學藝主編:《當代中國社會結構研究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第21頁。2009年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已經達到“高度不平等”狀態,10%的富裕家庭占城市居民全部財產的45%,而最低收入10%的家庭其財產總額占全部居民財產的1.4%。②曾湘泉:“全國10%富裕家庭占居民全部財產45%”(EB/OL),http://news.sohu.com/20091211/n26886886.shtml.這兩類群體的形成,表征著我國整個社會結構已出現了分化,逐漸形成“二元社會結構”,導致社會斷裂。從理論和現實來考量,我國當前的社會結構已經出現嚴重的不協調,如果不重視社會結構的優化,我國很可能陷入“有增長而無發展”的發展陷阱,最終導致經濟社會的“停滯”。由網絡社會而形成的“影子社會結構”,通過網民與政府的直接平等快速的互動,則有利于最大限度地保障公民的權益、維護社會政策的公平公正、監督公共權力等社會功能,可以緩解社會結構中的階層矛盾,降低基尼系數過高對社會結構的沖擊,起到了L·A·科賽爾的“社會安全閥”的功能。
另一方面,這種雙重社會結構在加大了社會結構的靈活性和彈性的同時,也帶來了社會管理的復雜性。由于網絡公共領域而帶來的網絡成癮、網絡犯罪、網絡群體性事件頻發,其中主要通過網絡而引發的新疆“烏魯木齊事件”、“阿拉伯之春”等事件,表明網絡社會開始影響現實的社會穩定,甚至國家的安全。目前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境外網站已經成為國際上重要的意識形態斗爭工具。這些都使網絡虛擬社會的管理面臨極為復雜的局面。2011年2月19日,胡錦濤總書記強調指出,要進一步加強和完善信息網絡管理,提高對虛擬社會的管理水平,健全網上輿論引導機制。這是第一次從國家層面提出要加強對虛擬社會的管理,充分體現了黨和政府對虛擬社會管理的高度重視,也表明了對社會結構、網絡公共領域和“影子社會結構”進行研究的必要性、緊迫性。作為社會管理的一部分,對這種雙重社會結構管理關注的出發點在于一方面要發揮網絡公共領域、網絡社會的特點和正功能,另一方面又要避免網絡社會的負功能,避免對社會穩定、國家安全造成影響。
(5)結構二元化的“影子社會結構”對社會管理的影響和沖擊。網絡公共領域在社會結構上的最大影響是分權,分權是民主的必要條件,但并不必然導致民主化,而是有可能導致社會分裂。主要表現為:1、網絡“意見氣候”與“網絡輿論”對主流輿論控制的挑戰。諾伊曼認為:輿論是社會的皮膚,輿論過于分散并不利于社會的整合,輿論的極度混亂甚至可能會帶來社會的崩潰。網絡的虛擬化、匿名性、“把關人”缺失和相應的法律規范的滯后,為某些行為不軌、別有用心者和勢力提供了機會,使得這種二元社會的管理從社會的和諧、穩定,上升到國家安全和主權的范疇,均增加了社會管理的難度。2、網絡互動的群體極化現象對現實社會的離心作用。網絡社區、BBS、博客、微博等網絡社群,通過排外性的群體討論和交流,往往將網絡群體引向極端和狹隘的方向,從而影響社會成員之間的認同和文化凝聚,對社會穩定和社會管理造成影響。3、網絡的“選擇權”和“規避權”對社會整合的沖擊。這種后果是往往使得網民形成“網癮”,沉溺于虛擬的網絡社會之中,逃避社會和現實,使得社會整合和社會管理的復雜性增加。
當前我國網絡公共領域的構建存在著困境。首先,最為明顯和重要的就是無法逾越公共領域形成的輿論力量轉化為國家力量、意見表達的有效性的問題;其次,我們所處的政治、社會生態環境還不能給網絡公共領域提供全面發展的空間;最后,部分公民(農民、老年人、低收入群體等)因為技術、經濟原因被排斥在領域之外,影響到網絡公共領域的代表性。此外,網絡公共領域所形成的公共意見散化、無序化,缺乏集中匯總甚至被操縱的渠道和機制,出現的“網絡暴力”、“人肉搜索”、“網絡意見領袖”等網絡現象,甚至產生通過網絡煽動而產生影響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主權的“新疆騷亂事件”、“阿拉伯之春”等。這些都影響到網絡公共領域功能的優化及發展,影響了公民社會的構建和公共精神的培養,影響到結構二元化的“影子社會結構”的正功能的發揮。
對于這種雙重社會結構的管理,國外相關的理論主要有:1、多中心治理理論。以奧斯特羅姆夫婦為代表,該理論對治理過程中多元主體之間的互動合作所進行的理論論證與實踐推想,為我們分析網絡治理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框架。2、協商民主理論。代表人物有畢塞特、羅爾斯與哈貝馬斯等。該理論契合了網絡信息時代公眾參與的新特點,提供了有效的操作模式。3、社會資本理論,主要是指建立在信任和互動合作基礎之上的社會關系網絡,主要代表人物是福山,社會資本理論研究中所強調的信任、公民參與網絡以及互利互惠規范,對研究網絡社會下的治理,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路徑和分析視角的選擇。這些理論為我們探索網絡社會的治理模式提供了機制選擇。
我國當前創新社會管理體制,一個根本點在于讓更多的公民共同參與國家的民主政治建設。而這種平臺和路徑,就是通過理想型網絡公共領域的建構,使得更多的公民通過網絡公共領域,參與到國家和社會的管理之中,從而從根本上推動現實制度建構的民主化。基于網絡社會的治理理論,網絡及網絡公共領域作為社會管理創新的重要內容,對這種雙重社會結構的治理對策主要為:
第一,從政府的視角,要確保網絡的自由、開放、平等、快捷、互動性,明確公民的網絡空間(政治民主、言論自由的尺度)及其代價和后果,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引導規范網絡及網絡公共領域的健康發展,建立網絡政府,提供與公民直接交流的平臺。
第二,作為公民,要基于公民權益、社會公平正義的視角,發揮網絡公共領域的話語權功能,培養批判精神(哈貝馬斯式)和公民精神。
第三,作為網絡公共領域的網絡平臺,要積極引導網民對社會公共事件的關注,避免經濟、政治權力、利益集團對構建自由平等開放多元互動的網絡公共領域、對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的影響。
第四,從文化的視角。是文化而不是技術決定網絡社會的發展,要重視民族文化、生存方式、價值觀、行為規范等對網絡發展的推動和影響,重視網絡社會對現實社會的政治和文化效應,建立一種主流的維護公平正義、公民權益、愛國愛黨愛人民的網絡文化。
只有選擇以自律、法治、道德規范加技術手段的綜合性的監管方式來強化建構網絡公共領域,才能在真正自由平等匿名多元互動批判的基礎上,發揮網絡公共領域對政府和社會的監督,同時最大限度地保障和維護公共利益及公民權益,保持社會的公平正義。
康德在他著名的論文——《什么是啟蒙運動》中作出了他那個時代最經典的回答,他說:“所謂啟蒙,就是擺脫自己造成的依附地位。而依附地位意味著,若無他人指導,人便無力運用自身的理解力……敢于去認識!‘要有勇氣運用你自己的理性!’——這就是啟蒙運動的座右銘。”①伊曼紐·康德:《歷史理性批判文集》,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22頁。在康德看來,只有“在一切事情上都公開運用自己理性”的自由給人們以真正自由,啟蒙就是不可避免的,換言之,自由是啟蒙所需的唯一條件。只有在擁有相對自由開放平等多元互動的網絡、網絡公共領域(網絡社會),才能建立與政府保持平等開放快捷的“影子”社會結構,才能使得公民真正獲得自由基礎上的人類啟蒙,真正建構具有理性理想科學批判精神的現代公共領域。在網絡公共領域下,正是通過現實社會結構和“影子”社會結構的建立及運行,在多元治理的基礎上,才能使得國家整體利益和公民個體利益在網絡公共領域的互動博弈中,獲得相對的利益最大化,體現為社會的真正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