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公示語生態翻譯補償

于增環

（河南科技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河南 洛陽 471003）

【語言研究】

論公示語生態翻譯補償

于增環

（河南科技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河南 洛陽 471003）

以翻譯適應選擇論為指導，依據“三維轉換”的觀點，從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探討公示語翻譯補償中的語言補償、文化補償和交際補償，可以彌補和減少公示語譯文的語義、文化信息、交際意圖及功能的損失。公示語的三維翻譯補償共同作用并服務于譯文質量的提升以求實現最佳有效交際。

翻譯；公示語；翻譯補償

翻譯是原語和目的語之間的語言文化信息轉換活動，因語言文化差異等因素發生的翻譯損失，從翻譯活動存在時起就一直與翻譯相伴。翻譯損失是翻譯過程中信息、意義、語用功能、文化因素、審美形式及其功能的喪失，具有不可避免性。故而翻譯補償就成為減少翻譯損失盡可能完整再現原文的必要手段，與翻譯是一種形影不離的共生關系。它是以目的語為主，輔之以符合目的語規約或規范的其他語言手段，根據文本類型和翻譯目的，對翻譯過程中潛在的或發生的損失進行的修復或彌補。［1］68其作用在于消除常規的表層符號轉換無法克服的語言、文化、語用等諸多障礙，最大限度地恢復因語言、社會文化差異等因素而損失的各種意義和審美價值。

公示語翻譯是21世紀初國內譯學界研究的熱點課題。在理論層面上，對于文本類型、翻譯策略、原則和方法等，多依據傳統譯論進行闡釋；在實踐層面上，多集中于糾錯分析，而公示語翻譯補償研究尚無人涉足。翻譯適應選擇論以達爾文進化論的“適應/選擇”學說為指導，構建了生態翻譯學理論體系，其關于翻譯過程、原則和方法等作出的描述和解釋，為公示語翻譯補償研究提供了全新的研究視角。鑒于此，本文從生態譯學的“三維轉換”視角探討公示語翻譯補償問題。

夏廷德在其論著《翻譯補償研究》中將補償劃分為兩個層面：一是語言學層面，包括詞匯補償、語法補償和語篇補償；二是審美層面，包括審美形式的功能、價值沖突和形義統一性等方面的補償。然而，生態譯學理論則為翻譯補償提供了不同的研究視角。其翻譯適應選擇論把翻譯過程描述為“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交替進行的循環過程”；翻譯原則為“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此原則指導下的翻譯方法則是“三維轉換”，即在翻譯過程中側重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轉換。［2］據此，為兼顧翻譯補償理論中語言學層面和審美層面的翻譯補償，下文將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作為公示語翻譯補償研究的三個層面。

一、語言補償

譯者在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就是在語言的不同方面、不同層次上進行最佳適應和優化選擇。要保證公示語譯文實現有效交際，翻譯時首先應把握好語言傳意性，力求準確再現公示語原文的語言信息，在避免誤譯的同時，力求避免或減少語言轉換中的翻譯損失。在地面濕滑的場所，人們經常見到“小心滑倒”的公示語，應英譯為“CAUTION：WET FLOOR”。該表達中以詞匯補償方式使用caution而不是take care of等表達，突出了其提示功能，同時以具體化的詞匯補償手段明確了“滑倒”的原因在于地面濕，更具體地提醒讀者注意腳下。鑒于酒駕的嚴重危害，我國已將酒駕入罪，“司機一滴酒，親人兩行淚”是常見的交通警示公示語之一，其英語譯文如下不同形式。

譯文1：One drink of alcohol on the part of the driver can result in two lines of tears for his family.

譯文2：One drink of alcoholmuddles up the brain of the driver，Two lines of tears stream down the faces of his folks.

譯文3：Drink and drive costs your life.［3］

從語言補償的角度分析，譯文3應該為最佳翻譯。①最佳翻譯是指“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譯文。該譯文使用了詞匯補償的具體化手段把“一滴酒”和“司機”轉換為具體的drink and drive行為，較準確表達了喝酒與駕車的行為關聯；同時使用了詞匯補償的概略化手段把“親人兩行淚”轉換為costs your life，在蘊含酒駕者親人悲傷的語義同時，更是強化了酒駕“人亡”的嚴重后果，因此也更好地傳達了其警示功能。

語言補償要求譯者在詞匯層面注重遣詞以求準確完整地再現原語語義，在表達層面依據譯語語境等要素就表達形式進行選擇以求得譯文表現形式的適切性。

二、文化補償

譯者在文化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指在翻譯過程中要有文化意識，認識到翻譯是跨越文化的信息交流過程，注意克服文化差異帶來的障礙，以保證文化信息交流的順利實現。公示語翻譯中的文化補償要求譯者在原語和目的語雙語文化共生的意識下，力求調適文化心理，盡可能補益應有的文化內涵并求得文化認同。

“只生一個（孩子）好”是我國基于人口大國的基本國情而實行計劃生育后出現的公示語，具有典型的制度文化內涵，無論翻譯為“It Is Better to Give Birth to only One Child.”還是“A Couple Gives Birth to a Single Child.”都與西方注重人權尤其是生育權的文化格格不入。該公示語的語義中心在“好”字上，蘊含著我國倡導的“一家只生一個孩子”的出發點在于提高人口素質和人民生活水平。為了較好傳遞該公示語所體現的制度文化，也兼顧英語讀者的文化心理，可以仿譯北京奧運會“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One World，One Dream）翻譯為“One Family，One Child，Double Happiness”。“Double Happiness”作為原文制度文化的翻譯補償，也兼顧了語言學層面上以“增益”為手段的詞匯補償以及語篇補償，遵循了需求原則和等功能原則，［1］191一方面以英語讀者對原文制度文化內涵損失補償的需求為基礎，另一方面通過補償從而避免了原文內容和形式移植帶來的負面心理效應，同時借助于“One+One＝Double”的語篇邏輯傳達出“一家只生一個孩子”對于父母和孩子雙方都是有好處的。“顧客是上帝”是國內諸多商場的公示語，筆者不幸見到了“Customer Is the God”的譯文。依據《現代漢語詞典》，“上帝”是我國古代天上主宰萬物的神（Lord on High），同時也指西方基督教徒所遵奉的神，是宇宙萬物的創造者和主宰者（God）。［4］英漢文化中雖然都有“上帝”，但并非同一概念。更為重要的是，“顧客是上帝”只是商家用于表示對顧客的尊敬以及竭誠為顧客提供優質服務之意，與宗教并無關聯。基于此，“顧客是上帝”不妨翻譯為“Customer Is the First Priority！”或者“First-class Services To All Customers.”洛陽2009年舉辦的世界郵展的主題公示語之一是“觀世界郵展，游千年帝都”，如果翻譯為“Visit the World Stamp Exhibition，Tour the Thousand-year Emperiral Capital.”就會損毀原文的文化內涵，因為英語讀者總習慣于將emperor和empire及相關詞匯與強權或者侵略相聯系，如拿破侖統治下的第一帝國（the First Empire），拿破侖三世統治時的第二帝國（the Second Empire），希特勒統治下的德國為第三帝國（the Third Reich）等。為此，從公示語翻譯的文化補償出發，“觀世界郵展，游千年帝都”應翻譯為“Visit the World Stamp Exhibition，Tour the Ancient Royal City Luoyang”，以語言學層面的詞匯補償方式，將具有消極文化內涵的“Emperiral”轉換為積極文化意義的“Royal”，同時補譯Luoyang作為the Ancient Royal City的同位語，明確了“千年帝都”指的是洛陽市。又如，“遵守游覽秩序，堅持五講四美”原譯為“Observe the Tourist Order and Insist on the‘Five Particulars’and‘Four Beauties’”，忽略了目的語主流文化特征以及譯文讀者的文化審美接受力，因為“五講四美”等具有濃厚中國文化色彩的表述難以為譯文讀者的文化審美所接受，應改譯為“Observe the Tourist Order and Keep Good Manners.”［5］如此，通過詞匯補償中的“概略化”將具體的“Five Particulars”和“Four Beauties”轉換為“Good Manners”，告知外國游客注重言談舉止得體，從而實現文明旅游的文化認同。

由于不同文化具有異質性等特征，在文化全球化大語境下，譯者在翻譯活動中必須凸顯出較強的文化補償意識和能力。因為文化補償在保證修復譯語中缺損的原語文化內涵的同時，在文化外宣和對外文化交流等方面也具有重要意義。

三、交際補償

譯者在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即在保證語言信息轉換和文化內涵轉遞的同時，關注原文的交際意圖是否在譯文中得以體現。公示語譯文中以韻律表現出的審美形式、交際移情、配用的特定標識符號或圖片等，都是出于交際補償的需要。

譯文的審美補償最終服務于交際有效性。吳偉熊將“桂林山水甲天下”套譯為“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成為最佳譯文，不僅使用了詞匯補償手段將“山水”（Hills and Water）轉換為上義詞“Landscape”，更是巧妙套用了英語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進行審美層面的翻譯補償，不僅成功傳譯了漢語的宣傳功能，同時借助于“East”，“West”和“Best”構成的尾韻保證了譯文的審美形式，具有更強的可讀性和交際性。交通公示語“寧停三分，不搶一秒”可借譯為“Better Late Than the Late”，崔剛又將英文譯為“遲到總比喪命好”，［6］而夏廷德則譯為“寧可遲到過太平日，不可搶道去太平間”。夏的譯文更多傳遞出原文的審美補償。英文中的late一語雙關，前面的late意思是“遲”，后面的the late意為the dead，即“死者”。“遲到總比喪命好”使用“到”和“好”兩個諧韻詞并翻譯出了late的兩個意思；而夏廷德的譯文以“遲到”對“搶道”達到押韻，以“太平日”中表示安全的“太平”對“太平間”中表示死亡的“太平”求得雙關效果。鑒于此，從翻譯補償角度分析，夏的譯文可能略勝一籌。

不同的公示語具有強制、提示、警示等不同交際意圖和功能。有時，交際移情能賦予公示語譯文以感召力，有助于達到更好的交際效果。束慧娟強調，為很好地關照到交際維，具有告知或呼吁作用的公示語在翻譯時偏向增加或改用“暖”色調詞匯。［7］如“不準吸煙”原則上應譯為“No Smoking”，但在美國已經使用“Thank You For Not Smoking”（感謝你不吸煙），［8］因為此譯文在特定的翻譯生態環境①翻譯生態環境構成的要素包含了原語、原文和譯語系統，是譯者和譯文生存狀態的整體環境。它既是制約譯者最佳適應和優化選擇的多種因素的集合，又是譯者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的前提和依據。中（如無煙辦公室）更好地凸顯了勸阻吸煙的交際意圖，具有明顯的交際移情特征，此時受眾置身于平等的話語角色關系，能夠體會到公示語對自己的關心，而不是單純的要求和限制。如此，受眾才會自覺地依照公示語表達的意圖采取相應的行動，從而實現公示語的“意動功能”和“言后之效”，達成有效交際。

配用特定標識符號或圖片等也是公示語翻譯交際補償的重要手段。北美一國家動物園里的鱷魚觀賞池邊豎立的標示牌上寫著“The Last One Is Delicious，Bring Me Another One”。這是一個具有警示功能的公示語，其相應的漢語標示牌上可考慮選取以下譯文：

譯文1：上一個好吃，再帶來一個！

譯文2：鱷魚傷人，禁止入水！

譯文3：（漢語標示牌上畫一條張著沾滿血跡大嘴的鱷魚）

人肉真香，再來一個！經過譯文認同程度調查，“整合適應選擇度”②整合適應選擇度是指譯者產生譯文時，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等“多維度適應”的程度和繼而依此、并照顧到其他翻譯生態環境因素的“適應性選擇”程度的總和，其評價和測定指標為多維度轉換程度、讀者反饋以及譯者素質。最高的為配有圖片的第三譯文。它在傳遞原文警示功能的同時，也較好地傳達了原文以鱷魚口吻說話表現出的幽默感，更重要的在于其“張著沾滿血跡大嘴的鱷魚”這一圖片有效地強化了通過交際補償所體現的警示性交際意圖和功能。

又如，國內生產的香煙盒上統一使用“吸煙有害健康盡早戒煙有益健康”的公示語，配以相應的英文“SMOKING IS HARMFUL TO YOUR HEALTH QIUT SMOKING EARLY IS GOOD FOR YOUR HEALTH”。與國外或其他地區香煙盒上使用的警示語相比，我國使用的勸誡語就顯得軟弱無力。如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表述例：

澳大利亞：SMOKING KILLS

WARNING—SMOKING IS A HEALTH HAZARD

SMOKING CAUSES HEALTH DISEASE

SMOKING CAUSES LUNG CANCER委內瑞拉：SMOKERSDIE YOUNGER

巴西：SMOKING CAUSES FATAL LUNG CANCER

香港：SMOKING MAY CAUSE IMPOTENCE（吸煙可引致陽痿）

美國：QUITING SMOKING NOW GREATLY REDUCES SERIOUS RISKS TO YOUR HEALTH

加拿大：WARNING TOBACCO SMOKE AFFECTS EVERYONE

TOBACCO SMOKE CAUSES LUNG CANCER IN NON-SMOKERS

巴哈馬/伯利茲：SMOKING IS DANGEROUS TO HEALTH

就語言表達而言，以上英文用語中的die，kill，hazard，disease，cancer，impotence，serious risks，fatal，dangerous等詞匯的警示作用明顯優于國內使用的harm ful，傳達出更為強烈的令人警醒的勸阻這一交際功能。同時，這些警示語普遍配有原則上不少于煙盒三分之一面積的令人惡心的骷髏頭或因吸煙而導致嚴重損害的黑肺等圖片。這些圖片以交際補償的形式突出了吸煙的危害，也能從心理層面產生影響從而使得煙民淡化吸煙的欲念，較好地實現其警示和警醒的交際功能。

以上主要以生態譯學提出的“三維轉換”視角分析了公示語翻譯中的語言補償、文化補償和交際補償。語言補償重在保證公示語譯文準確表達語義并保證其表達形式符合譯語規范；文化補償側重于修復譯語中損失的原語文化內涵以實現文化信息交流；交際補償注重有效傳達交際意圖和功能以求得目的語讀者的相應交際行為。公示語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的三維翻譯補償共同作用并服務于譯文質量以求實現最佳有效交際。

翻譯適應選擇論所建構的生態譯學理論體系從“適應與選擇”的視角對翻譯的本質、過程、標準、原則和方法等作出了全新的闡釋，為公示語翻譯的理論研究和翻譯實踐研究提供了全新的研究視閾和理論框架。本文嘗試運用該理論的“三維轉換”并結合翻譯補償理論分析了公示語翻譯中的語言補償、文化補償和交際補償，三者之間并非涇渭分明，而總是交織相融的。只有三維度翻譯補償的協調兼顧才能保證公示語譯文具有較高的“三維轉換程度”，從而為“最佳翻譯”的產出奠定基礎。

［1］夏廷德.翻譯補償研究［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6.

［2］胡庚申.翻譯適應選擇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182-214.

［3］丁衡祁.努力完善城市公示語逐步確立參照性譯文［J］.中國翻譯，2006，（6）：42-46.

［4］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K］.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1681.

［5］王才英.交際翻譯理論下公示語漢譯英的讀者關照［J］.廈門理工學院學報，2009，（3）：103-106.

［6］崔剛.廣告英語三百句［M］.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1993：203.

［7］束慧娟.生態翻譯學視角下的公示語翻譯——以上海世博會主題標語為例［J］.上海翻譯，2010，（2）：39-42.

［8］楊全紅.也談漢英公示語的翻譯［J］.中國翻譯，2005，（6）：43-46.

Translation Compensation of Public Signs Based on Eco-Translation

YU Zeng-huan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College，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03，China）

Based on the idea“three-dimension transformation”of the theory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as Adaptation and Selection，this thesis explores translation compensation of public signs in terms of linguistic compensation，cultural compensation and communicative compensation to remedy and reduce translation losses in semantic meanings，cultural information，and communicative intentions p lus functions.Three-dimension translation compensation of public signs work together to improve translation quality so as to fulfill the most effective communication.

translation；public signs；translation compensation

H315.9

A

1672-3910（2012）03-0072-04

2012-02-08

河南省政府決策招標課題（2011B494）；河南省高等學校骨干教師資助計劃項目（2008057）；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11-QN-279）；河南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科研創新能力培育基金項目（2011CX001）

作者簡介：于增環（1972-），女，河南駐馬店人，副教授，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