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我國夫妻個人債務的界定

嚴靈晶

試論我國夫妻個人債務的界定

嚴靈晶

隨著經濟的發展，夫妻離婚時涉及債務問題成為一個普遍現象，能否正確處理關系到婚姻關系當事人和債權人的利益和社會的穩定。然而我國作為規范夫妻個人債務的法律條文卻存在些許漏洞。試從法條在審判實踐中的運用所凸顯的問題著手，對完善我國夫妻個人債務界定提出自己的建議。

夫妻;共同債務;個人債務

一 個人債務的界定

1.夫妻的個人債務的定義及其清償原則。

(1)夫妻個人債務的定義。夫妻個人債務與夫妻共同債務相對，它是指夫妻一方為滿足與夫妻共同生活無關的個人需要所負的債務。與夫妻共同債務發生原因不同，夫妻個人債務的發生原因是個人需要，而夫妻共同債務發生原因是為家庭共同生活。［1］

我國《婚姻法》第19條及婚姻法解釋(二)第24條規定將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的債務，皆視為夫妻共同債務，只有兩種情形例外:(1)夫妻一方能夠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2)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實行約定制，且債權人知道該約定的，夫或妻對外所負債務以夫或妻一方所有的財產進行清償。

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財產分割問題的若干具體意見》(以下簡稱《財產分割的若干意見》)第17條對夫妻個人債務的范圍做了更詳細的規定:“下列債務不能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應由一方以個人財產清償:(1)夫妻雙方依婚姻法的規定，約定由個人負擔的債務，但以此逃避債務的除外;(2)未經夫妻協商一致，擅自資助與其沒有撫養、贍養義務的親朋所負的債務;(3)未經夫妻協商一致，獨自籌資從事經濟活動，而其收入也未用于共同生活所負的債務;(4)其他應屬個人所負的債務，如婚前個人的債務、一方不合理開支所負的債務。”［2］

(2)夫妻個人債務的清償原則。既然為個人債務，只要是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所負的，均由其個人承擔，另一方沒有還債義務;當然，如果雙方有約定由夫妻共同承擔或由非負債的配偶一方承擔債務的，從其約定。［3］

2.夫妻個人債務的范圍。從上述法律規定中，再借鑒《財產分割的若干意見》，我們可以大致得出夫妻個人債務的范圍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婚內約定由個人承擔的債務。夫妻將共同債務約定為個人債務的效力只對夫妻雙方內部而言，且該約定不能對抗第三人。(2)夫妻一方擅自資助與其沒有撫養義務的人所負擔的債務。如果夫妻一方沒有此法定義務，未經對方同意(雖征求對方意見，但對方明確表示不同意或反對的)一方擅自資助與其沒有撫養義務的人而產生債務，則該債務為夫妻一方的個人債務。(3)夫妻一方以個人財產從事經營活動所負的債務。無論是否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內，夫妻任一方對自己的個人財產都有完全的獨立支配的權利。因此夫妻一方以個人財產從事經營所負的債務理應為一方的個人債務，除非夫妻明確約定為共同債務。(4)夫妻一方擅自利用夫妻共同財產從事經營活動所負的債務，其收入也未用于家庭生活。婚姻存續期間，一方以夫妻共同財產從事經營活動，收入也未曾用于家庭生活所需，該經營活動所負債務為一方個人債務。但若一方擅自以夫妻財產從事經營活動，經營所得用于夫妻共同生活且配偶他方不表示反對，因經營活動而導致債務應被視為夫妻共同債務。(5)夫妻一方或雙方的婚前債務。夫妻共同債務理所當然是建立在夫妻關系確立的基礎上，如果沒有夫妻關系，便談不上什么夫妻共同債務。因此婚姻關系建立前，夫妻雙方是彼此獨立的沒有法律聯系的民事主體，任一方所舉之債當然是其個人債務。(6)夫妻一方因惡習或從事違法行為而負的債務。如夫妻一方因賭博所欠的賭債或者為了賭博所借的債務，應當由舉債人個人自行承擔，如果夫妻一方向第三人借款從事上述惡習或違法行為，作為善意的第三人可以以夫妻共同債務的形式向夫妻雙方主張債權。但在夫妻內部，該債務仍始終為夫妻一方的個人債務。

二 夫妻個人債務的法律保護現狀

首先，現實中當事人在離婚前到最后離婚這段期間中，夫妻一方可能為了對他方實施報復或者欲達到多分財產的目的，與第三人惡意串通，制造虛假債務糾紛。由于《婚姻法》解釋(二)第24條的規定，而且婚姻關系中的非舉債一方由于拘束在婚姻關系，又因為舉證困難，只能“夫債妻還”或“妻債夫還”，在訴訟中處于非常不利的地位。［4］而相對于債權人而言，其在借款關系中處于優勢地位，可以自由決定是否交易，可以選擇償債能力強信譽好的交易對象交易，以防范債權可能遭受的被侵害的風險;從救濟途徑看，債權人除了可以選擇要求夫妻負連帶清償責任外，即使共同債務被判定為個人債務，債權人仍可以找債務人要求承擔債務。而婚姻關系無辜方在舉證困難代償債務后再向舉債方追償，舉債方的個人財產已剩無多，無辜方的權益難以得到救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婚姻關系中無辜方的利益應當優先于債權人的利益，而《婚姻法》解釋(二)第24條將正義的天平傾向了債權人一方，無疑是不甚合理的。

其次，現實生活中，夫妻債務非常復雜，負債原因、債務性質，債務用途多種多樣，按《婚姻法》解釋(二)第24條之規定，則無論是否為夫妻共同生活所需，只要是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以個人名義所借，哪怕是舉債一方的違法行為所致，或是個人生活享樂行為所致，甚至是一方離婚時為侵吞另一方財產惡意虛構的債務，只要配偶他方無法舉證證明存在兩個例外之一的情形，則一律推定為共同債務。而按照《婚姻法》第41條和《財產分割的若干意見》第17條的規定，這些債務若不是為滿足共同生活所需，都應該認定為個人債務。婚姻法的司法解釋本該為本法服務，此時卻竟然與本法相悖，讓人不能不對法律的嚴謹性和權威性產生懷疑。

最后，隨著社會發展，一些特殊債務也越來越被人們所關注，比如說夫妻一方因侵權行為或犯罪行為所產生的債務、夫妻一方以個人財產或擅自以夫妻共同財產為他人提供擔保所發生的債務，它們的性質應當如何認定，清償責任又該怎么分配等等問題，《婚姻法》和相關解釋中都沒有相應的規定，筆者認為要設定一個標準來為此類債務定性和明確清償責任。

三 完善夫妻個人債務的法律建議

1.構建婚姻法與司法解釋相統一的法律體系。司法實踐中，司法解釋往往是為幫助人們了解法律而作出的，它應該忠于法律且為法律服務。因此在理解時如果僅按字面意思生搬硬套《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4條之規定審理夫妻債務案件，就容易造成結果上的不正義、不公平，因此，在審理案件時必須將本法和解釋相結合，即也要考慮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的債務所得的利益是否用于家庭共同生活上，若夫妻一方舉債是為了滿足家庭生活需要，家庭成員也確實享受到了債務帶來的利益，則無論夫妻舉債一方舉債時，非舉債一方是否知道或同意舉債行為，都應視為夫妻共同債務。當然也要考慮舉債的數額和用于家庭需要數額的比例，避免出現非舉債另一方享受權利和承擔義務不一致。

2.增加特殊債務的規定，完善個人債務的范圍。

(1)夫妻一方因侵權行為所產生的債務。關于一方侵權行為所產生的債務，應視具體的侵權行為:當一方因損害他人的財產、人身、名譽或其他權益被要求依法承擔損害賠償的責任時，如果說該侵權行為使家庭受益的，則可視為夫妻共同債務;如果該侵權行為沒有使家庭受益的，則應作為個人債務。所謂“受益”應是物質利益而非精神利益。一般情況下，一方侵害他人的財產權利可能使家庭受益，如侵占他人財物所生利益;而侵害他人人身、名譽等權益的則多不能使家庭受益。此外，夫妻一方個人財產造成他人損失的，應根據財產的收益情況決定債務的承擔。由于個人財產為夫妻一方所有，其所生利益也為一方所有，因此所生之債也應為個人之債。

(2)夫妻一方以個人財產或擅自以夫妻共同財產為他人提供擔保所發生的債務。夫妻任一方對個人財產擁有所有權，任一方以個人財產對外提供擔保不為法律禁止，但由于擔保行為而發生的債務另一方則無須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當然夫妻約定或相對方事后追認的情形除外。對于夫妻共同財產，一方在為對外擔保行為時應征得夫妻另一方的同意，除非事后夫妻有明確約定或夫妻另一方作事后追認，否則一方要單獨承擔責任。

(3)遺囑或贈與合同中確定只歸夫或妻一方的財產，附隨該遺囑或贈與合同的債務。根據我國婚姻法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遺囑或贈與合同中確定只歸夫或妻一方的財產，視為夫或妻的個人特定財產。既然該財產只歸屬夫或妻一方，根據權利義務對等原則，附隨這份遺囑或贈與合同而來的債務也應該由夫或妻一方單獨承擔，除非夫妻雙方約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共同償還，否則他方無清償責任。

(4)夫妻一方在分居期間所負的債務。分居現象在我國的婚姻生活中是一個較常存在的問題，而我國并沒有建立嚴格意義上的夫妻分居制度，分居期間的財產是否為夫妻的個人財產，分居期間所負的債務是否為個人債務，在我國并沒有得到法律的明確認可。筆者認為，對于夫妻感情良好或夫妻感情并沒有完全破裂而是因為工作、醫療、子女就學、培訓等客觀事由引起的夫妻兩地分居，在分居期間分別管理、使用的婚后所得財產，應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在分居期間一方或雙方因生活、學習、醫療、培訓等原因所發生的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5］對于夫妻因感情惡化或感情已經完全破裂而分居的，在分居期間所負債務為夫妻個人債務。因為在此情況下的夫妻分居，夫妻間已經喪失了共同生活的愿望，更不會為了與對方共同生活而舉債，此時夫妻已經失去了夫妻共同生活這一事實基礎和條件，夫妻一方所負債務事實上已經處于分離狀態，雖然雙方仍是夫妻關系，但這只是身份關系而已。因此，此種情形下的夫妻一方債務屬于夫妻個人債務。

(5)夫妻一方與第三方惡意串通虛構的債務。這類債務的形成是因為夫妻一方為了在侵害遺產時能夠分得更多財產，往往會尋找關系非常親密的人來充當債權人或者將借款額寫得比較大等，在這類案件中，若查明是夫妻一方與第三人惡意串通制造虛假債務，法院應該認定債務為與第三人串通的夫妻一方的個人債務。此外，還應對惡意串通的夫妻舉債一方加大懲罰，比如在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時對于制造虛假債務的一方可以少分或不分或者通過制定法律賦予夫妻非惡意舉債一方以抗辯權和向惡意舉債配偶一方或第三人精神損失索賠權，從而從兩方面防范和威懾違法行為人從事違法行為。

［1］郭麗紅.沖突與平衡:婚姻法實踐性問題研究［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

［2］楊大文，龍翼飛.婚姻家庭法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

［3］王虹.對夫妻共同債務與個人債務的認定［J］.遼寧警專學報，2008(2):19－21.

［4］方志偉.淺論《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二十四條立法之不足［J］.法制與社會，2008，06(下):82 －83.

［5］姬新江.論夫妻債務的法律規制［J］.吉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校報，2003(4):46－50.

Definition of Private Debts of Husband and Wife

Yan Lingjing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there has a private debt problem that a husband and wife have to meet when they divorced，which relates the interests of couple and creditor.However，there are some loopholes in current law and regulations in China.Considering the judicial practice，this article tries to give some opinion about how to define the private debts of husband and wife.

spouses;common debt;private debt

D923.8

A

1672－6758(2012)01－0043－2

嚴靈晶，碩士，福建師范大學法學院，福建·福州。研究方向:民商法。郵政編碼:350108

Class No.:D923.8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