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學云,公海燕
(華東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江西南昌 330013)
電影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現狀解析
阮學云,公海燕
(華東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江西南昌 330013)
電影創作者對中國古典文學的改編成為當今社會的熱點,但電影改編過程中也存在一些問題,讓人深思。文章闡述中國古典文學電影改編現狀與改編優勢、分析電影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的“隨意”狀態,提出莫使改編之路“變味”的觀點。
中國古典文學;電影;改編現狀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模式的轉型,產業結構的調整,我國文化產業現在已經站上國家戰略性產業的位置,其迅猛之勢,不容小覷,而其中電影產業的發展更是突飛猛進。電影行業借助文化體制改革和資本市場,電影全產業鏈整合趨勢加速,2011年中國電影票房預計將保持30%左右的增長。由此我們不難看出,中國電影形勢一片大好,顯示出蓬勃發展的勢頭。但在種種喜訊背后,中國電影的產業形態仍舊有各種問題存在。只有國產片四分之一數目的引進片卻分得了近半票房,這個中國電影業的大泡泡似乎并不如看到得那樣漂亮。
縱觀中國近年來的電影發展,大致可以得出這樣的判斷:許多失敗的影片是源于低質量的劇本,一些優秀影片的遺憾處常常來自劇本先天的弱點。顯然,電影進入市場后,面臨的挑戰更加嚴峻,對于高質量電影劇本的要求也日趨嚴峻。隨著市場化的利益需求,國產片制作周期一再壓縮,首當其沖的便是電影劇本的創作,創作人員的急功近利,導致制作水準的整體下降,更有甚者是邊拍邊寫劇本。劇本相對于一部影視作品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對劇本的高要求就直接導致了對編劇的高要求,而創作一個優秀的劇本是很費時費力的,并且優秀編劇人才更是稀缺[1]。為了改變此種現狀,許多電影工作者將劇本的來源,對準中國古典文學,并且其中大部分影片的票房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赤壁》、《畫皮》、《趙氏孤兒》、《倩女幽魂》,這些改編自中國古典文學的影片,票房皆取得了過億的成績,于是新一輪的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的浪潮襲來,《畫壁》、《白蛇傳說》則是再次舉起了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的大旗,而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的熱潮似乎是有增無減。
從電影誕生之初,具有敘事能力之時,文學作品就成為電影創作的重要源泉,改編則成為電影創作的重要手段。1902年法國人梅里愛著名的影片《月球環游記》,就是由凡爾納的小說《從地球到月球》和維爾斯的小說《第一次到達月球上的人》改編而成[2]。從那時起,文學作品便不斷給予電影以“源頭活水”,另一方面,電影亦可以引發文學熱潮,這樣,文學與電影相互影響,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以中國古典文學作品為源泉,中國電影的枝繁葉茂也必然可以更加迅速。由中國古典文學改編電影有著以下兩點優勢。
第一,中國古典文學是中國五千年來的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的一種記錄。對中國古典文學進行改編,無疑是傳承中國文化的一種較為有效的方式,同樣,也有利于傳承古代的優秀精神文化。著名歷史學家李學勤先生指出:“人認識過去,這是人類自身發展的需要。實際上,社會的每一個人對古代都有一定的興趣。許多人對演義和這一類的戲都感興趣,即是說明?!保?]作為人們了解過去的一種方式,古典文學作品相對于歷史著作來說有著明顯的優勢,因而,由古典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在觀眾中會有一種由過去來“認識自我”的認同。
第二,中國古典文學是中國文學史上閃爍著燦爛光輝的經典性作品或優秀作品,它是世界文學寶庫中令人矚目的瑰寶。中國古典文學,廣義的指自先秦至清代末年的中國文學,包括作家、作品、文學事件,文體起源與發展歷程,文學運動、流派,文學理論,作家作品的考據、研究等等。類似中國古代文學史。狹義指中國古典文學作品。按文學史的習慣,可以劃分為先秦文學、秦漢文學、魏晉南北朝文學、隋唐五代文學、宋金元文學、明代文學、清代文學。對于電影改編來說,中國古典文學是一座礦場,等待著電影工作者們的開采與挖掘。
當前,對中國古典文學改編的電影出現了許多經典之作,這些作品頗受好評,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對中國古典文學改編的電影已經登堂入室,眾多電影工作者對電影改編是輕車熟路。相反,在商業利益的推動及整體的電影環境中,中國的改編電影還是出現了很多問題?,F在社會中,有些人根本沒讀過原著,而在他們心目中更愿意相信影視劇,而不相信原著。電影的“隨意”改編現狀,已經使優秀的古典文學作品失去原有的藝術價值,給人造成誤解。
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許多電影創作者只是追求傳奇性和趣味性,甚至是低級趣味,放棄原有的文化批判精神和精英精神。商業性是電影與生俱來的特性,電影是一種藝術,同時也作為一種商品。它通過進入流通渠道,以一定的票房價值來換取觀眾的參與與肯定,才能實現自己作為藝術的本性。如果電影工作者盲目地以追求票房為目的,就很容易在改編的過程中,受利益驅使和為激發觀眾興趣,而不重視內涵的堅守和挖掘。所以,在向電影中注入商業元素的同時,還應該注意突破其商業性。這就對編劇等電影工作者提出了較高的要求,要求他們將較高的藝術價值與商業利益結合起來,而非一味追求商業價值,放棄了對藝術的探索。
現代高科技創造出來的視覺奇觀帶來的沖擊力,是文學作品永遠無法達到的[4]。雖然視覺奇觀可以讓人身心愉悅,但是光靠高科技,卻不是目的,而是達到藝術效果的手段。依靠高科技,高超的武打技術及豪華的演員陣容來吸引觀眾。在2008版電影《畫皮》中,導演稱“新《畫皮》主打東方新魔幻”,電影中除了大漠等精美場景的選取、華麗的武打場面以及小唯撕下人皮等驚悚場面以外,并不是像導演所說的是“東方新魔幻”。由此觀之,導演對電影所進行的定位,不過是一種宣傳手段而已。而《畫皮》更是集中了陳坤、周迅、趙薇、甄子丹、孫儷等一線明星,但是,孫儷、甄子丹的角色卻是單調的,甚至只是起了輔助電影情節的作用。
當前,部分改編中國古典文學的電影中,只是用了古典文學的名字甚至是書中的人名,內容已經完全走樣。2008版的《畫皮》將原著改得面目全非。電影《畫皮》只是借小說“畫皮”之題,另起爐灶虛構出一個與原著幾乎沒有關系的故事。改編后的影片主要是以6個人物的4組三角愛情和2組除妖關系為主,講的是婚姻愛情故事[5]。就連原著中的那個女鬼,在電影中也成為了一只狐妖,在電影改編中,眾多的編劇似乎是對狐妖有著濃厚的喜好,2011年版的《倩女幽魂》中,原本是女鬼的小倩,也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狐妖。
雖然許多由文學改編的電影作品并無太大瑕疵,但還是受到了批判與不解。因為電影改編與文學作品既有關聯又有不同,所以,許多觀眾在看過原著后,就會以自己早已經形成的觀念來理解與看待電影。于是,在缺乏相應專業知識的情況下,電影觀眾很容易對電影與原著的不同產生不滿。而作為觀眾,也應當理解改編電影與文學原著的不同。以下原因基本可以解釋這兩者的不同。
1)電影是直觀的藝術,用鏡頭和語言來呈現形象。這樣的直觀,不僅是電影再現了書中的場景,還是電影將書中塑造的人物以一種具象的方式展示給觀眾,這樣,觀眾就只能是被動地接受角色的種種。而文學則是用這語言來為大家呈現一種場景,讓讀者發揮自己的想象能力,自己獲得人物的形象。這樣,讀者就有很大自主權,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斷定角色的一切。因而,這種樂趣,則是電影無法給予的。
2)文學和電影都被認為是敘事藝術,但是,在完成過程中,媒介的符號是不同的。文學可以運用的各種修辭手法,電影也可以采用蒙太奇手法來達到這個目的,但是電影只能是“可視聽的媒介體在時空真切地運動中的組織規律”來表現。這樣,與電影整體敘事無關的比喻,就會破壞影片本身的完整。
3)從文學作品的產生來講,文學作品是作家個人的產物,因而,作家有著高度的創作自由。但是在電影創作中,需要多個部門的合作,“合作的歷史也就是妥協的歷史,而妥協則意味著藝術性的不充分。”所以,在高度自由的創作環境下創作出來的作品與在“妥協”的環境下改編的電影,必定會與原本的文本有所差異。
中國古典文學電影改變之路還有著很長的路要走,在未來的發展歷程中,既要形成自家見解,同時也應避免相應的問題。無論是從總體的改編方法還是具體的操作手段,中國古典文學的電影改編,既要有所依憑,也要避免一些已經出現的問題。
我國理論界最早對電影改編進行系統闡述的當屬夏衍,他在20世紀50年代提出了改編,尤其是文學名著的改編要忠于原著。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們意識到,對改編電影的評價不應該只是看是否忠實于原著。各種藝術門類都有其獨特的、表意的語言符號系統。因而,改編電影相較于原著的最顯而易見的差異莫過于媒介的差異了。就文學與電影來說,前者以文字為媒介,后者則以畫與聲音組合而成的鏡頭為媒介。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語系替換已有的文本樣式,改動似乎不可避免[6]。忠實于原著,并不是就要求原封不動地將文字所描述的場景,所傳遞的信息,所隱含的思想轉化為語音和畫面的再現。
2009 年新版的《花木蘭》或許是想刻意出新,將具有“現代性”意味很強的反戰主題植入故事之中,而將“誰說女子不如男”的主題都淡化了。盡管影片也表現了木蘭對父親的孝順、對國家的忠誠,但更多地突出了戰爭的殘酷性[7]。這樣不但不能很好地表現和突出主題,反而淡化和扭曲了花木蘭代父從軍的孝道和巾幗不讓須眉的氣概。這在尊重原創的基礎上,并沒有起到充實原著內涵的效果。
注意題材的選擇,因為時代的差異,古典文學作品中的某些觀念可能是封建的、落后的,因而,這就要求編劇們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要做到恰如其分地古為今用,并非易事。編劇要對古典名著有深入的了解,有敏銳的辨別力,對繽紛的古典文學進行取舍,而非全盤借用,如果認為但凡是古典文學中拿來,進行一下包裝就搬上熒屏便可以成功的,實是不明之舉。
陳凱歌的《趙氏孤兒》,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復仇主題,更多的是人性的思考,如果將元雜劇中的“為了復仇而存在,為了復仇而復仇”的觀念搬上熒屏,在今天看來,趙氏孤兒的行為與屠岸賈并無二異。要做到適應性,整體性,藝術性達到較高的水平,那么,這樣的改編就是成功的。在近幾年的改編電影中,《趙氏孤兒》是相對較為成功的,陳凱歌的《趙氏孤兒》是以紀君祥的元雜劇為底本,雖然如此,但無論是從主題方面、情節方面還是人物設置方面,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就是,陳凱歌將程嬰等人從圣人的神壇上拉了下來,程嬰等人不再是忠義的圣人,而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陳凱歌導演向來以影片中濃厚的人文關懷與深邃的哲理思辨著稱,在《趙氏孤兒》中他也試圖進行一次人性上的重構。這種對英雄性的消解,試圖創造的是一種更加人性或者說更加世俗的人性闡釋。這種力圖使歷史故事平民化,普世化的敘事視野和內在情懷實屬當下中國電影中較為缺乏的,是極為可貴的[8]。哪怕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動與不同,但是《趙氏孤兒》在中國電影市場中,尤其是在《阿凡達》《唐山大地震》《讓子彈飛》《盜夢空間》等眾多優秀影片涌現的2010年,還是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陳凱歌的改編,與原著有很大的差別,但是他卻表達了更加深厚的主旨,因而,這也是成功的改編。
立足于現時,將真正的人性的善與美融入其中,將時代的精神融入其中。這就要求編劇深諳藝術創作的規律、商業運作規律以及觀眾需求。要有較高的水平,有著理性的思考,對生活有獨特的見解,有足夠豐富的閱歷可以作為自己進行再創作的根基,而編劇對世人也應當懷有溫情的關懷,意識到自己的改編,不僅僅是一次改變,其改編的作品,要使觀眾有所啟迪,有所警醒的,更會帶領觀眾走完身臨其境的情感歷程。
編劇與導演不僅對所要改編的古典文學有所了解,對中國古代文化也應有相應的了解,在電影改編與拍攝過程中,避免出現低級的錯誤。尤其是電影語言,在《赤壁》中,當諸葛亮準備去連劉抗曹時,劉備端起一碗米飯給諸葛亮并且說:“多吃點,去東吳路途遙遠,需要體力?!被蛟S導演是想表現劉備的仁人之心,但是,這樣直白的語言,卻在電影中起了反作用。因而,編劇在改編的過程中,不可對語言及各種細節掉以輕心,在改編的過程中應該以身臨其境的方式來進行,以嚴格的標準來面對作品的改編。
在改編的過程中,變動是不可避免的,導演及編劇在改編的過程中必然會依據個人的經歷、個人藝術見解對文學作品做出一種個性的“闡述”。所以,在改編中,創作人員可以進行再創作,這種再創作不是隨心所欲的,這樣的再創作應當有著不同于原著,但又超出原著精神的閃光點。如果只是為了展現個人的見地而不顧實際情況地進行一些橋段的添加,那么,也只會是讓觀眾感到電影是雜亂無序的。
由于中國的電影投資與制作部門沒有完全做到專業化,基本上都是與電視制作的雜交部門,因而,在電影制作時,會習慣性地按照電視劇的劇本創作去要求電影劇本的創作[9]。所以,在電影改編過程中,應當盡量避免以上情況的出現。當電影觀眾在影院觀影時,他們和勞累了一天后坐在沙發中看電視劇的觀眾是不同的,他們渴望的不僅僅是視覺上的刺激,還有可以觸發他們思維的情節或者是人物,而人物經歷最好是可以讓觀眾感同身受的,但這并不說明電影劇本創作者要將那些常用的“催淚彈”——失憶、殘疾、破產、被遺棄等橋段進行再現。
文學與電影是現代社會中文化傳播的重要途徑,它們之間是可以實現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的。無論是經過數百年甚至是上千年至今仍然煥發著光彩的古典文學還是運用種種高科技的電影,二者有著相同的地方,所以才可以有成功的改編,因為不同,所以彼此不會被取代。古典文學無疑是電影改編中的一座寶庫,但是如何才能在這座寶庫中淘到真金、美玉,這就要看編劇們的“功底”如何,他(她)希望通過自己的作品來表達怎樣的理念、觀點。當然,在如今的電影創作以及市場環境中,一部電影的成功不僅僅是編劇或者導演一個人的事情,所以中國古典文學的電影改編之路是漫長的。怎樣創作出有特色的改編電影,怎樣創作出經典的改編電影,這依舊需要電影工作者們不斷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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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彩練.蹩腳的故事講述著——中國商業電影劇本的創作誤區之一[J].當代文壇,2008(2):153-154.
Status Quo of theAdaptation of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into Movies
Ruan Xueyun,Gong haiyan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East China Jiaotong University,Nanchang 330013,China)
Adaptation of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into movies has become one of the social hot spots.However,the problems that exist in the adapting process give us much for thought.The paper elaboratest status quo and advantages of its adaptation.The state of“randomness”in the adapting process is analyzed.The viewpoint of never disobeying the essence of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is proposed.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movie;status quo of adaptation
I106.35
A
1005-0523(2012)03-0116-05
2011-11-24
阮學云(1978-),女,講師,研究方向為現當代文學。
book=120,ebook=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