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緒

_張文哲

當聒噪的蟬聲不再響起，當莫名其妙的小蟲子不再出現，當烤人的太陽不再那么驕傲，當茂密的樹林里開始出現斑斑點點的枯黃，是的，秋天來了！當繁華落盡，綺麗不再，換來的是漫天翩翩起舞的落葉，是無奈凋謝的花朵，是有序南飛的大雁，是一場更比一場寒的秋雨。秋，是一場季節的變更，是某些生命的輪回，但對于我來說，更多的是時光的荏苒。

小時候的秋天是五彩的、絢麗的。每每逢秋，便常和伙伴行走在田埂上，一望無際的稻田就像一片金黃的海洋。一陣秋風掠過，掀起層層稻浪，沉甸甸的稻穗低下了頭，好像犯了錯的孩子。收秋時大人們忙著農活，而我們小孩子們總是躥在地頭逮麻雀、捉螞蚱，偶爾有蝴蝶飛來會興奮地追著它跑。玩累的時候就躺在稻草堆上曬著太陽聊著天兒。那時的天藍得像水一般純凈，又像鏡子一般光滑，陽光暖暖的像是媽媽的擁抱，像爸爸的胡茬那樣逗得人癢癢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簡單而美好。

那時候還不懂什么是“低頭的稻穗，昂頭的稗子”，現在明白，微風中一株株顆粒飽滿的稻谷，越成熟、越飽滿的稻穗，頭垂得越低。而那些空空的稗子，卻一個個把頭昂得老高，左搖右晃。其實，做人又何嘗不是呢？

前段時間，約了幾個好友，到曾經的校園小聚。聽到他們的各種抱怨、各種無奈，不禁想到：我們是那株飽滿的稻穗還是驕傲的稗子？看著熟悉的校園，仿佛能感覺到學生時代打鬧的情景。當年我們種在操場周圍的柳枝也已長成，柔軟的柳枝如低垂的長發舞動著輕風，優雅曼妙。柳枝經歷了風雨才長成了茁壯的柳樹，正如我們，成長的過程有歡笑也有淚水，有收獲也有失去，有驚喜也有遺憾，有喜悅也有憂愁。歲月的痕跡如同沙子一樣輕輕地落到我們的身上，越落越多，越來越厚，讓我們看不到原來的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各種繁華浮躁煩惱跳躍在身體內部，最初的理想卻在沉淀。但無論怎樣，一覺醒來，天依舊清亮，風仍然分明。

有學者說秋天是思考的季節，秋有成熟的魅力，蘊涵著沉甸甸的永恒。我說秋天總是傷感的，落葉飄飄，涼風習習，連夕陽也是冷冷的。就如同此刻坐在電腦前的我，聽著一首《不了情》，平靜的心像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一樣，泛出陣陣酸楚。我明白，當思緒蔓延心靈，季節也就成了心情憂傷最重要的因素。我想到了第一次外出求學的日子，媽媽千言萬語的叮嚀，爸爸那爽朗卻又隱藏著不舍的笑聲；我想到了坐在婚車里隨他而去的時候，媽媽隨車奔跑的身影，爸爸那不停掉落的眼淚；我想到了女兒呱呱墜地的一刻，那痛并快樂著的幸福，老公緊握我手的力量……林林總總的人生，總是和秋有扯不完的關系。

不知不覺，已經度過了28個秋。看著眼前的生日蛋糕，想著自己將步入“3”時代，隨意地脫口而出：“唉，奔3了，老了！”女兒卻稚嫩地說：“我的媽媽不會老！”孩子的心，總是住著很多美好的愿望，總是充滿了希望。雖然害怕流逝的時光，但我依然期盼一個又一個秋的到來，期盼秋風帶著希望的種子，淌過幸福的河流，帶著憂傷和枯槁，混進濕潤的土地。期盼秋雨后，通透的藍天，大朵的白云，還有推開窗就能看見遠處的山脈。期盼秋給予一個金燦燦的收獲，葉子雖然紛紛掉落，樹上卻冒出一個個碩大的果實，唯有秋天的收獲，讓四季的變化更加有意。

風吹秋落稻花香。秋，究竟是怎么樣的？是杜甫“萬里悲秋常作客”的憂愁，是李清照“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孤獨，是《西廂記》中的“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的離傷。真盼望秋能架起一條通往桃源的路，那里有豐碩的果實、溫馨的屋子、動聽的音樂、可愛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人人有一顆恬淡的心，一顆享受生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