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大學的課堂上,教授們非常講究互動,好像不互動就會死人一樣。而中國學生的特點就是老師要求事前閱讀幾百頁沒問題、做十幾張紙的作業也沒問題,但是一說發言就有問題。究其原因,一是因為閱讀完那么多,發現該說的人家都說了,自己實在沒啥說的,因此沒有發言的原始熱情;二是以前聽過其他老外同學的發言,高明的很少,感覺還不如不說,等自己有一鳴驚人的想法時再說,等啊等的就把自己等黃了;三是對自己的語言有點擔心,對自己說得好不好有點擔心,對老師是不是喜歡自己的發言有點擔心,幾番擔心之下就歇了。所以中國學生很少會去選需要很多討論發言的課,我以前在哈佛選的談判課上就幾乎沒有中國同學。
其實發言與其他溝通形式一樣,就是一種技能,所謂技能就是形成習慣性行動的那種狀態。所以發言本身不一定非要在很有內容后才進行,尤其是從訓練的角度來說,要能形成隨時可以發言的能力——發言的表情、手勢、重點選擇、表現風格與語言使用技巧。如果老是不發言,時間久了,要么不好意思發言,要么不知道怎么發言,就是發言也會顯得表情緊張、內容枯燥,結果也就更不愿意發言了。
總的來說,我屬于愛發言的人,而且遇到話題總能找到兩三條理由來說,是不說就覺得浪費了的那種人。所以對我來說,發言不是一件難事。在國外上學時我也稍微猶豫過,主要是對語言的信心不是那么充分,但畢竟要鼓起勇氣發幾次言的,實際上幾次之后就很快適應了。我在大學教的課,無論是營銷工具、實用研究方法、談判技巧、利益集團分析,還是演講技巧、政策辯論技巧,基本上都是要動嘴的技能課,所以就要求同學非起來發言不可;而且課堂表現本身是在計分范疇內的,這就給了同學盡量發言的壓力;在發言時,我比較注意給發言的同學以肯定與鼓勵,也可以適時地與他們對話,進行辯論;同時也會對提問、評論的同學予以一定的獎勵——比如送一本書或者其他小禮物。
在《頭腦風暴》節目里面,我們也可以看到有的嘉賓很能說,有些就比較拘謹;有的能主動說,有的則是等著發言。其實做這個節目最大的挑戰就是,要能讓大家熱烈地互動起來。我發現,即使對很多鼎鼎有名的人來說,主動發言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我重點使用的是追問策略,以此讓他們覺得在道義上有種責任來辯白自己曾經說過的東西。有些嘉賓一開始不太善于發言,尤其不太適應我們這種不是給他捧場的追問與對辯,但是多上幾次節目就找到了感覺,才知道自己一向習慣的那些溝通方式并不全然正常健康。這是我用的方法,但是站在學習者的角度來說,發言好不好并不重要,有機會的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爭取發言。正如魯迅說的,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就有了路。世上本也沒有天生就能說會道的人,說多了,就有道理了——道理,道理,理是被說(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