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麥子的片段

另一盞燈，一縷縷炊煙在夜風中飄蕩

很快，也肯定會被收歸無有，像一個人

在夜色中走了魂。夜深人靜

也肯定是閂門的聲音，太過響亮

一大片月光，肯定照見了祖先深埋的臉龐

老銀子一樣，跳上了山梁。

所有逝去的親人都沒有走遠

我想打一個電話，所有逝去的親人都沒有走遠

我要給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分配一個號碼

讓他們也翻翻電話薄，通信錄，這還沒有來得及

過的生活

也讓我翻翻他們的姓名，身世和命運

翻一翻生，老，病，死，翻一翻一個人隱秘的

內心

我就會知道，在陰面的聲音，也總是在陽面響起

我就會知道，應該趁早打一個電話

問一問他們的健康，腰腿疼，風濕病，骨質增生

是不是一模一樣，無法繼續安妥在身上

白云下的秦嶺，落星灣，雞坡村

摸一摸鐮刀的光芒，聽一聽斧頭的聲響

在煙霧繚繞中和他們說一說靈魂和故鄉

問一問他們的理想。暮色四合

順便的再談一談黝黑的死亡，地獄和天堂

是不是，和我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樣

這大地上，悲歡無常，到處都是埋人的地方

等天亮了，天亮了，到處都是啊我們逝去的親人

在大地上，身子一閃就坐在了青草和墓碑上

之一

有時羨慕一株麥子

把家安放在芳香的泥土之上

用綠色的生機和金黃的飽滿寫盡一生

不似你我還有他

穿透身體的

還有枯萎的衰草的顏色

閃電劃亮夜空的亮白

滾過天邊的悶雷的聲響

以及驟雨打在柔軟的心上

稍縱即逝的疼痛

之二

山腳下

大片大片的麥子

將麥芒伸展的鋪天蓋地

幸好只是四月

幸好尚且青春

肆無忌憚的鋒芒

掩藏于深邃的綠色中

倒也生出了些許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