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蛟龍”，遨游7000米深海

他是中國自主研發的載人潛航器蛟龍號的設計師、質量師、建造師和試航員，被譽為“中國首席潛航員”。他叫葉聰，他笑稱自己是“深海的哥”，2012年6月，由他擔任潛航員的蛟龍號以7062米的成績再次刷新中國載人潛航紀錄。

印象深刻的第一次潛航

今年33歲的葉聰來自湖北黃陂一戶普通人家，2001年大學畢業后進入中船重工集團公司702所工作。

2002年，中國準備自主研發載人深潛器“蛟龍號”，葉聰憑借船舶研究的專業背景，被任命為總布置主任設計師。葉聰率領團隊精誠合作，在短短一年時間內便拿出了蛟龍號的設計草圖，并將目標深度鎖定在世界紀錄7000米。

在深海潛航領域，像葉聰這樣既當設計師，又當試航員的人，極為罕見。

2007年4月，葉聰還沒度完蜜月，就接到了出海任務，因為在海上工作時間較長，海事衛星電話又比較貴，葉聰只好通過收發電子郵件，和妻子聯系，報告平安。五個月后，在研發團隊的不懈努力下，蛟龍號從圖紙變為實物。

2009年8月，作為我國自主研發的第一臺載人潛航器，蛟龍號就要進行首次深海潛航試驗了，主駕人選隨即公布，葉聰成功入選。揣著忐忑激動的心情，葉聰步入了自己參與研發的蛟龍號，艙內溫度高達40℃，濕度也很大，使人感覺很不舒服。潛航器在完全沒入水面之前，需要進行水面檢查并注水，因此搖晃得很厲害，加上艙內非常悶熱，盡管葉聰不停地擦汗，依然汗如雨注。潛航器緩緩下潛，隨著下潛深度不斷增加，周圍逐步變暗，直至漆黑一片，溫度也開始變低。下潛過程中，葉聰不忘和兩位同伴聊天、拍照，好讓艙內略顯緊張的氣氛得到緩和。

第一次試航的深度很淺，只有38米。隨著試驗次數的增加，深度不斷加深，100米、800米……在試潛期間，每隔20分鐘，葉聰會和海面母船通話一次，匯報相應數據，以便返回地面后對蛟龍號進行調整。

在一次考察通訊設備的試潛中，葉聰遭遇了意外。當時，葉聰駕駛蛟龍號潛到海下50米，剛把和母船連接的纜繩解開，對講機就發生了故障，怎么也不出聲了。面對突發狀況，葉聰始終保持鎮定，不停地對著對講機呼叫：“艙內一切正常，請回答！”好在，葉聰他們在海底漂泊一個多小時后，搶救人員終于發現了蛟龍號的位置，將葉聰他們救上了岸。

2009年10月3日，葉聰駕駛蛟龍號下潛到1000米深海，在千米深海中潛航，葉聰面臨的最大威脅是潛航器支撐故障，因為海底環境復雜，能見度極低，潛航器一旦被漁民的漁網、工程船舶的管線、巖石、泥沙困住，不僅會導致潛航任務失敗，潛航員也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險。但葉聰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不管有多危險，我一定要完成祖國交給我的任務。最終，他順利完成了這次任務。

驚心動魄的深海試潛

2010年7月13日，蛟龍號準備將下潛深度推向3700米，并對潛航器的綜合性能進行復核。當天，海上風平浪靜，向陽紅9號母船載著蛟龍號緩緩駛向試潛點。“布放潛水器！”隨著試潛現場總指揮一聲令下，蛟龍號緩緩接近海面，在蔚藍的大海上越來越小，最終完全浸入水中。

蛟龍號一入水，大海就給了葉聰他們一個下馬威。由于試潛海域接近赤道，雖然風浪較小，但是暗涌很大，即使下潛速度不快，坐在艙內的葉聰也能明顯感覺到潛航器在劇烈地升沉，在蛟龍號的前端，有三個觀察窗，這是潛航員們觀察海底最方便的“眼睛”，潛航員在強光照明下，可以觀察到前方20米范圍內的海底環境。透過觀察窗，葉聰看見海水一次次向著蛟龍號拍擊而來，當下潛深度到達20米，暗涌的影響開始減小，葉聰馬上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隨著下潛深度加深，下潛速度加快，艙外的光線逐漸變暗，開始還能看見一兩條小魚，到最后就什么也看不見了。艙內安靜得讓人窒息，一向鎮定的葉聰也雙手緊握，一言不發，他緊盯著面前的顯示屏，數據顯示，蛟龍號正以每分鐘37米的速度下潛，當前深度是海下2800米。

1小時40分鐘后，蛟龍號下潛到3757米，拋掉載重物后，蛟龍號以零浮力附著在海底。“報告指揮部，下潛深度3757米，已經坐底。”主駕駛葉聰興奮地向指揮部發回消息。觸底10分鐘后，蛟龍號傳回首張海底圖片，圖片上藍灰色的海底平靜而美麗，一個類似海葵的水生物像鮮花一樣綻放著。與此同時，葉聰透過觀察窗，操縱機械手把一面五星紅旗插入海底，緊接著，一個象征潛航成功的龍宮標志也被放到海底。

觀察窗外，五星紅旗隨波飄蕩，那一抹鮮艷的紅色倒映在葉聰眼中，葉聰的眼眶不禁濕潤了。下潛前，他幻想過如果成功觸底，自己會用何種夸張的方式慶祝，但等到真正成功探底，他才體會到什么叫“此時無聲勝有聲”。再瞅瞅一旁的同伴，淚水同樣早已打濕了他們的臉龐。

在水下進行了約四個小時的搜查采樣工作后，經過1小時40分鐘上浮，蛟龍號浮出海面，這標志著我國不僅取得首次載人下潛3000米級深海試驗成功，而且憑借3757米的深度，成為繼美、法、俄、日之后第五個掌握3500米以上載人深潛技術的國家。

在此次為期19天的試潛中，蛟龍號在南海一共完成17次下潛。有趣的是，幾次下潛傳回的數據都在3755米和3757米之間徘徊，原來，海底也不平整。結果就在最后一次下潛完成返航時，葉聰發現了一個兩米深的坑，只要將蛟龍號移動到深坑里，就能打破之前的潛航紀錄。此時，蛟龍號距離深坑約50米距離，在陸地上，這樣的距離不算什么，但在壓強巨大的深海，讓蛟龍號每移動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葉聰駕駛蛟龍號緩緩向深坑移動，突然，意外發生了，艙內絕緣檢測儀突然顯示電源短路，葉聰必須在一兩分鐘內做出上浮或排除故障、繼續工作的判斷，絲毫拖延不得。危急時刻葉聰不慌不忙，將平日練就的技術和心理功夫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及時找到了故障原因并修復，最終成功探底深坑。由此，蛟龍號的最大下潛深度變成了3759米。

向7000米深海進發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葉聰每次執行任務前都要給家里發電子郵件。有一次試潛，蛟龍號突然發生故障，與母船失去聯系，沒有按照預定時間出水。遲遲沒有收到兒子報平安郵件的父母，緊張得一夜未睡，連發了三封電郵，直到葉聰平安出水回復郵件后，父母才放下心來。

2011年7月25日，在東太平洋駕駛蛟龍號進行5000米試潛前，葉聰照例給父母發去了電子郵件，告知家人蛟龍號將于北京時間7月26日凌晨1點30分進行下潛試驗，同時不忘叮囑父母不要熬夜看直播，但父親葉大群始終牽掛著遠在海洋深處的兒子，從25日晚上開始就一直守候在電視機前。

清晨6點12分，蛟龍號下潛成功，守在電視機前的葉大群見證了兒子駕駛蛟龍號沖擊5057米深海的畫面。上午10點13分，當葉聰成功走出蛟龍號，葉大群激動得老淚縱橫。

2012年6月15日早上7點，包括葉聰在內的中國三名試潛員乘坐蛟龍號載人潛水器，開始進行7000米級深海的第一次下潛試驗。按計劃，此次試潛將安排六次下潛。

6月27日凌晨，葉聰、劉開周、楊波三位潛航員帶著同事們的祝福步入艙內。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蛟龍號下潛到500米的深度，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隨著艙內溫度的不斷下降，艙壁上出現了大量冷凝水，盡管葉聰不停地用布擦拭艙壁上的冷凝水，可水滴還是時不時地滴在葉聰他們頭上，猶如遭遇一場小雨的洗禮。下潛到4500米時，艙內的溫度已經下降至不到10℃，葉聰打開攜帶的高壓空氣瓶，向艙內加壓——因為溫度降低，空氣被壓縮，艙內氣壓只有96千帕，需要加壓保障潛航員的呼吸順暢。隨著蛟龍號下潛至6000多米的深海，大量的自發光浮游生物出現了，在漆黑的海底，展現在葉聰他們眼前的景象，如同夏日夜空中的滿天繁星，美得讓人心醉。但葉聰顧不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他打開探照燈，謹慎地駕駛蛟龍號，向7000米深海進發。

6月27日11點47分，歷經695分鐘，蛟龍號輕輕踏上了7062米深的海底，透過觀察窗，葉聰發現，那些在海底沉睡了萬年的海底沉積物被攪動起來，彌漫在蛟龍號周圍。“蛟龍報告，目前蛟龍坐底深度7062米，潛水器狀態正常，艙內檢測數據正常，人員狀態良好，報告完畢。”向母船匯報完坐底情況后，葉聰抑制住興奮的心情，冷靜地操縱機械手進行了標志物布放、測深等作業，并從海底取回了三個海水樣品、兩個沉積物樣品和一個生物樣品。16點40分，葉聰駕駛蛟龍號返回母船甲板。出艙后，眼含熱淚的他在第一時間給家人發去了電子郵件，向父母和妻子報平安。

有專家說，中國利用蛟龍號下潛的目的是進行科學研究，比如采集海底生物標本、研究地質構造等，葉聰的深潛之路還在繼續，在他看來，載人深潛就像做游戲一樣有趣，神秘莫測的海底就是他的游樂園。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