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一家四口人,爸爸、媽媽、哥哥和我。我媽媽是教中國歷史的,我父親是教世界歷史的,我哥哥是搞考古的,我是搞新聞的。“世界歷史”先死了——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是母親一直把我們帶大的。哥哥學考古的時候,有人說這是家庭傳承的。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沒有比我哥哥更狠的。考古是什么行當?通過自己挖出來的東西,證明爸爸、媽媽全講錯了。我以為這件事情到此了結了,但是干了很多年新聞之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比我哥還狠,因為今天的新聞就是明天的歷史,所謂干新聞的人就是往歷史的洞穴里不斷放資料和佐證,讓后人在考古的時候去找到當初那個時代究竟是什么樣的。可是如果我今天放進去的都不代表這個歷史,而我哥哥他們那個行當很多年后挖出來還信以為真的時候,歷史將會怎樣呢?考古將會怎樣呢?而那個留下來的新聞背影又將怎樣?所以對于所有的新聞人來說,真正的考驗就是,你往歷史的洞穴里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