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途涉險
裴莉是市里一所中學的生物老師,每逢長假,她都要進大山采擷植物標本。這個暑假,她選擇去離城區百余公里、位于黑瓦鄉境內的斑竹嶺。
經過大半天顛簸,長途客車終于駛進黑瓦鄉,大山的氤氳氣息和清秀的竹林景色撲面而來。車行至觀音庵路段,天色陡變,淅淅瀝瀝落起小雨。此時,車上早已空出一些座位。斑竹嶺的旅游資源尚未得到開發,至今仍處于原始森林狀態,故來此地觀光旅游者甚少。車上的乘客,大多數是跑山貨、藥材生意的。
客車攀上盤山公路,緩緩蛇行。沒出幾分鐘,混在乘客中的幾名車匪開始行動了。為首的彪形大漢取出挎在胳膊上的一支竹筒,用嘴吹了聲尖哨,竹筒口便閃現一道青光,緊接著伸出一條雞冠蛇的蛇頭,吐出的長信子殷紅殷紅,活像一把滴血的尖刀。另兩名車匪從后排開始逐一洗劫乘客,他們手里也持有正吐著信子的花皮毒蛇。
洗劫至裴莉這兒時,見她是從城里來的大妹子,皮膚白皙、服裝時髦、模樣俊俏,遂開始糾纏猥褻。一個酒糟鼻嬉皮笑臉地說:“大哥,過來耍耍這靚妹伢。”手握雞冠蛇的彪形大漢立馬竄過去,涎著淫臉,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把她高挺的酥胸。裴莉手足無措,頓時嚇得臉慘白。坐裴莉旁靠窗邊有位血性漢子,站起身來想阻止他們的調戲行為,卻被酒糟鼻惡狠狠地用毒蛇逼住,只得又坐了下去,閉上眼睛直嘆息。
彪形大漢正欲摟抱裴莉時,裴莉帶著哭腔,向周圍的男乘客急切求援:“救救我——”她的一聲哀嚎,讓全車乘客的周身都掠過一陣驚悚,但沒人起身幫助。
“住手!”坐裴莉前排的一個國字臉青年“霍”地立起身,欲擋住他們的行徑。
“呸,你他媽少管閑事!”彪形大漢舉起竹筒,朝對方杵去,血紅的蛇信撩向國字臉的面龐。國字臉猛地往后一仰,側身退出座位,當下作一次深呼吸,將丹田之氣運至手掌,飛速劈向竹筒。彪形大漢連同他手中的竹筒一起傾倒……
另兩名車匪惱羞成怒,遂趕過來幫陣,竟肆無忌憚地撕扯裴莉單薄的衣褲。
國字臉心里十分明白,這伙手持毒蛇的劫匪被稱之為“蛇匪”,都是山里的一些土漢,性格粗魯、野蠻、家族義氣重,而且敢于玩命,此刻決不能同他們硬碰,司機更得罪不起他們。這地方離斑竹嶺管委會還有幾公里路程,要想讓面前的女子擺脫這伙土漢的胡攪蠻纏,現在惟一的辦法就是下車后逃進竹林。
因此,國字臉讓司機停車,攜緊裴莉的手跳了下去。
殊不知,有兩個土漢也跟著跳下客車,窮追不舍,氣勢洶洶地直逼裴莉。
“臭小子,你他媽活膩了!”酒糟鼻收起蛇筒,罵罵咧咧地沖上前,一記搗心拳直擊國字臉的胸口。說時遲那時快,國字臉一把抓住他的拳頭,狠命一擰,只聽見“咔嚓”一聲,酒糟鼻的腕關節脫臼,蹲在地上哇哇直喊疼。
彪形大漢見同伙受傷,兇相畢露,放出竹筒里的雞冠蛇,直往國字臉身上纏絞。國字臉飛起一腳,正好踢中彪形大漢的下頜,然后扭轉身,拉起裴莉疾步奔向茂密的竹林……
二、驚奇發現
兩個人在竹林叢的山道奔跑許久,終于擺脫車匪的追擊。山里天氣,孩子的臉。太陽露出了笑顏,竹林間一下子爽朗起來,清新而優美。
氣喘吁吁的裴莉往坡邊一塊石頭上一坐,再也不想爬起來了。她驚魂未甫,樣子十分難堪。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看清楚對方的臉像,除生有一張周正的“國字臉”外,身材高大魁梧,英俊瀟灑。裴莉臉上不由得浮起一層淡淡紅暈,想了想,向國字臉致謝道:“同志,真是太感謝你了!”
“不謝。小姐,是不是來斑竹嶺旅游?”國字臉問。
“也算是吧!”裴莉舒緩了一口氣,眉頭微皺,頓了頓又說,“這里是什么地方,離斑竹嶺還有多遠啊?”
“這里是觀音庵,離斑竹嶺原始森林自然風景區管委會不足一公里。”國字臉寬慰裴莉說道。
看樣子,眼前這張國字臉不像是壞蛋,裴莉也就放下心來。回想起剛才所經歷的驚恐一幕,她仍心有余悸,感到后怕不已。裴莉朝對方嫣然一笑,問道:“哎,你是不是武警部隊的,功夫真不賴啊!”裴莉的姐姐裴燕就是從武警大學畢業的,散打格斗功夫跟國字臉差不多,如今分配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做刑警。于是她當然會想到國字臉并非普通百姓,便對他猜測起來。同時,她心頭也對他油然而生一份特殊的好感。更何況,裴莉還待字閨中呢。
國字臉沒吭聲,對她神秘一笑,算是作了回答。
裴莉猜測得八九不離十。
其實,“國字臉”名叫柯平波,是省公安廳的緝毒特警。前不久,他們破獲了一起跨境制毒販毒案,繳獲的系列毒品既不是嗎啡,又不是鴉片,但同樣具有極強的刺激作用,吸食后會讓人亢奮狂躁,并且極易成癮。經過省生物化學研究所的有關專家鑒定,此類毒品的基料是從某種草本植物中提煉而出。但究竟是何種草本植物,連專家也一時沒有完全弄明白。斑竹嶺現已被省公安廳圈定為嫌疑范圍,柯平波這是第二次來黑瓦鄉了。他是奉命獨自前往斑竹嶺秘密調查的,以便進一步偵破那起跨境制毒販毒案,顯然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連綿起伏的斑竹嶺滿是斑竹,棵棵竹莖上全都生有紫褐色的斑點,連片看上去宛若一幅幅古樸的民俗風情畫卷。竹林間夾雜著眾多高大的常綠喬木,林間遍布不知名的野生草本植物,鳥啼清婉、馨香怡人,原始森林的自然特色表現得淋漓盡致。裴莉時不時采摘或撿拾幾片葉子放進隨身攜帶的標本夾里。沒走多遠,就聽到影影綽綽的木魚聲,前面不遠處就是名聞一方的古老的道教圣地——觀音庵。
日頭偏西,林子間漸漸暗淡下來,夏蟲開始呢喃。
在觀音庵匆匆光顧一番,他們繼續向斑竹嶺管委會方向行進。盡管已是向晚時分,他們卻沒有走香客和山民留下的寬道,而是在竹林間穿梭著朝前走。走過觀音庵院落,林間的坡邊坎頭已出現一間間用石頭壘就的房屋。
突然,一片鮮亮的景色吸引住裴莉的視線。一個小小的坳子里生長著一種草本植物,青蔥翠綠、密密匝匝的顯得特別繁茂。裴莉在這片五顏六色的草本植物面前打住腳,不時用手撫弄片片淡紅色的花瓣。柯平波也出生幾分新奇,跟著她湊上去,觀賞這片茂盛的奇花異草。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裴莉濃眉飛起,嘴角堅毅,就像站在講臺上向她的學生提問。
柯平波一邊搖搖頭,一邊說道:“不就是山民們種植的那種常見藥草嗎?”
“常見藥草?”
“不是藥草,難道還會是什么別的珍貴植物?”
“這是仙薷,在北美一些地區比較常見,我國境內比較稀少。”裴莉指著并排長在同一根莖上的兩朵淡紅色花瓣說,“哎——你看,每一根莖上都長有兩朵花,在生物學里,仙薷也稱姊妹花……”
“姊妹花?”柯平波第一次聽說自然界真的還有什么“姊妹花”,并且就生長在眼前,驚奇不已,瞪大眼睛看了裴莉一眼,又看了看那種淡紅色花瓣旁結出的一顆顆狀如蠶豆的青青果子,心中默默念道:“姊妹花、姊妹花……”
三、意外相逢
斑竹嶺的旅社都是一些個體小店,談不上什么規格和檔次。裴莉下榻的旅店由當地一對老年夫妻開設。白天,她上山采擷植物標本;傍晚,呆在臥室一邊整理一邊制作。
見裴莉每次返店都要帶回一大堆樹葉、花蕾和野果子,店老板頗好奇地問道:“你也是做藥材生意的?”
裴莉甜甜一笑,告訴他們,說自己是城里的一位生物教師,眼下利用暑假進山收集植物資料。裴莉還向店老板探問道:“大爺大娘,到斑竹嶺做藥材生意的人挺多吧?”
老大爺輕嘆一聲,搶白說:“這年頭啊,那些薷子果都有人上門收購啦……”也難怪,裴莉在斑竹嶺轉悠過一些地方,發現竹林間許多坑洼地里都種有茂盛的仙薷,果真如車上乘客們的議論,薷子果值大錢呀。
幾經觀察,只有觀音庵附近的那塊仙薷生長得最旺盛,想必有專人培管、嫁接,裴莉想去那塊植物園再看看,說不準會有意外收獲。
翌日大清早,山林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觀音庵朦朧而真實。剛踏上那塊仙薷園的坳子邊,裴莉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仙薷壟間采摘薷子果。裴莉以為看花了眼,揉揉眼睛,沒錯啊,那人正是姐夫梁清孝!
梁清孝目前正在外面做藥材生意。不是聽姐姐裴燕說,半個月前他就去深圳談一筆業務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黑瓦鄉的大山里呢?難道……裴莉心底頓生疑竇。思忖片刻,她試著小聲叫了聲:“姐夫——”
梁清孝驚愕不已,看到裴莉正朝他走來,便極力掩飾惶恐,還不時躲閃著目光。
“怎么……怎么是你?”他說話也變得慌慌亂亂,“裴莉,你怎么跑到斑竹嶺來了?”
裴莉略作思考,歪起腦袋,笑盈盈地說:“姐夫,你忘了,我是生物教師,每個假期,我都要外出采擷植物標本呀……”
梁清孝“哦”了聲,又拍了下后腦,一臉尷尬地說:“你瞧,我這鬼記性!”梁清孝已和裴燕結婚五年有余,知道裴莉這個姨妹子平常沒有別的什么嗜好,就是喜好攢點剩余的錢后、再利用長假外出旅游,采擷植物標本,并且時常獨來獨往,是個時髦的女性主義者。
簡單寒暄幾句,梁清孝把裴莉帶進觀音庵,導游似的、指手畫腳地作過一番介紹,邊朝四周張望邊點燃一支煙,然后推開一尊佛龕,沿一扇側門后的石級而下。
一路上,梁清孝還調侃道:“裴莉,你來得正是時候啊,我現在正需要求教你!”裴莉跟著梁清孝手中的電亮左彎右拐,進入一間寬敞明亮的地下室。
令裴莉大吃一驚的是,只見觀音庵的這個地下室分為好幾個單間,實驗室、休息間、廚房井然有序。實驗室柜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煉缽、炒鍋、蒸餾裝置件件齊備。實驗室一角的鐵籠里還關著猴子、白兔、貓、絲毛狗等幾種動物,看上去全都精神不振,昏昏欲睡。
裴莉覺得眼前的一切奇怪萬分,一字一句地問:“姐不是說你去了深圳嗎?”
梁清孝支支吾吾敷衍了幾句,最后說:“通過藥材銷售商的引薦,我現在正和深圳一家上市公司聯合研制一種新藥,過不了多久就會出成果了,到時候……”
這時,從休息間走出來一位呵欠連天、穿著當地服飾的土漢,和裴莉的目光一碰,同時都震驚了。“姐夫怎么和酒糟鼻鬼混在一起?”裴莉駭然得張大嘴,差點驚叫出聲。
梁清孝以為裴莉被身旁這條長相丑陋的土漢嚇懵了,忙打圓場道:“這是我愛人的同胞妹妹裴莉,他是幫我提供場地種植草藥、攻克難關的好朋友哈里。”
梁清孝也是學生物的,大學畢業后分配進市職業中專教書,因嫌棄當教師閉塞清苦,結婚后第二年就辭職跑起藥材生意。近兩年來,他常年在外以做藥材生意為名,多次參與制毒販毒犯罪活動。由于妻子裴燕是一名公安刑警,平常公務繁忙,故對他的行蹤疏于詢問。不過至今,裴家兩姐妹還不知梁清孝到底做些啥生意。
其實,裴莉身處的這間地下室,就是由臺灣老板提供資金改建并成立起的實驗室,專門攻克毒品上的難關,用于給臺灣大毒梟提供毒品基料。前不久,省公安廳破獲的那起跨境制毒販毒案,那種特殊粉末就是從這里提煉、配制出去的。
四、艱難取證
告別地下室,是怎樣走出觀音庵的,裴莉實在一點也記不清楚了。直至聞到濃郁的香火氣味,她的腦子才從恍惚中漸漸清醒,才感覺到自己真實的存在。剛才的所見所聞,猶如夢境、亦真亦幻。早晨的山霧開始隱退,斑竹、樹木上的露水滴滴嗒嗒。裴莉站穩腳跟,心頭驀地一“咯噔”,忽然明白什么,立馬折回姐夫帶她走進地下實驗室的那個佛龕入口處。哪有什么門檻石級,分明是一尊尊佛雕,固若金湯、安如磐石。裴莉一時也給弄糊涂,奇怪不已:“幾分鐘前是怎樣進去的又是怎樣出來的?梁清孝咋同酒糟鼻那伙車匪流氓沆瀣一氣?”裴莉起了疑心,再也呆不住了。
斑竹嶺是原始森林,在這里,手機無法接收到任何信號。裴莉只得一口氣跑到管理處的公用電話亭,趕緊給姐姐裴燕打電話。可是姐姐的手機已關掉,折騰好一會,裴莉才和姐姐的一位好朋友同事通上電話。
姐姐的這位同事裴莉早熟識,就將自己看到的情況講了出來。接到裴莉的電話,對方沉默半晌,最后說:“你暫時別慌離開斑竹嶺,聽你姐姐裴燕說,她也很想去那兒游玩的。”
裴莉擱下話筒付完款,門口瞬忽一閃,突然進來一個人,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又相逢了!”。抬頭一瞧,“咦”竟是救過自己的那張國字臉。
“你、你……”裴莉欲言又止,臉上一陣熱乎。
昨日,柯平波把裴莉帶到斑竹嶺中心景點后便同她分手了。實際上,他就住在管理處,因昨晚與當地民警共同分析案情熬了夜,今早就睡了個懶覺,這時候是進小店吃早餐的。柯平波請裴莉吃早餐,她也便沒客氣,都已免去初次見面時的尷尬與拘謹。裴莉把大清早在觀音庵地下室遇見那個酒糟鼻的事情和盤托出。聽罷此言,柯平波手中的筷子“咔嚓”落地,雙眼圓睜,驚訝地問道:“什么,地下室?”裴莉又將剛才遇到的一堆事情重復了一遍。柯平波“霍”地立起身,抓起裴莉的手,急沖沖地走出店門,說:“快,你帶我過去看看!”一路小跑至觀音庵,但他們看到的依舊是那一尊尊被煙霧繚繞著的佛雕,壓根兒看不出有一絲縫的入口。
“觀音庵密室”確有其說,不過至今仍只是一個歷史傳說而已,沒有誰進去過。相傳康熙年間,吳三桂叛清,從山海關打到斑竹嶺。為躲避官府的追殺,吳軍偽裝成和尚,在觀音庵大雄寶殿后修了一座地下室,內藏兵器、珍寶和黃金無數。遺憾的是,這些年過去,雖說觀音庵香火還算旺盛,但有關部門和專家仍沒有找到密室機關所在,甭說進密室了。
柯平波讓裴莉描述進出密室的過程。
裴莉說:“進出時,腦袋不知怎么都是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著了魔法一般,沒有丁點兒真實感覺。根據記憶,她還把姐夫梁清孝的實驗室粗略作了一番回憶……”
柯平波眼睛猛然一亮,認為裴莉所提供的信息價值重大,獨自兒找了個僻靜處,立即用對講機向黑瓦鄉派出所通報這一重要情況。
裴莉被帶到風景區管委會,才弄明白這張國字臉竟然是省公安廳特派的緝毒刑警柯平波。這之前,柯平波已將包括薷子果在內的十幾種斑竹嶺常見的植物果帶至省生物化學研究所進行過提煉,只發現與那種特殊毒品相近的成份,至于毒品到底是從何種草本植物中提煉而出,至今沒哪位植物學家敢下結論。看來,研制這種毒品的人不是植物學方面的奇才,也是位行家。
如果真如裴莉所言,觀音庵密室很可能就是犯罪團伙攻克難關的實驗室,梁清孝便是種毒、制毒、販毒的毒梟無疑。
聽到姐夫梁清孝目前已被警方界定為那起跨境販毒案的重大嫌疑人的消息時,裴莉一下子從心里涼到發梢。然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樣才能找到觀音庵密室的入口。只有進入那間密室,才能探個究竟,澄清所有真相。
根椐省、市公安機關的緊急部署,由裴燕、裴莉和梁清孝周旋,并以此打開突破口,盡快破解“觀音庵密室”千古之迷。
梁清孝一定還會尋找時機出來采摘薷子果。公安干警在有關專家的指導下,偷偷在觀音庵附近的所有仙薷上噴灑一種化學物質。可是,探測器跟蹤至大雄寶殿的佛雕面前時就失靈了,那種化學物質也神奇地消逝了。根椐綜合分析和推測,“觀音庵密室”極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特殊磁場,足以讓任何精密儀器磁化而失靈。
五、巧妙周旋
觀音庵雖說是千年宗祠,但因藏深山老林,不逢祭日活動,這里鮮有香客。平日,只有常年居住在此負責衛生、續香火的一位老大娘,靠收一點微薄祭品撐日子。
山林幽冥,鳴蟲低吟。或許是寂寞難耐,這天傍晚,梁清孝迎著朦朧月光走出觀音庵。
“姐夫!”
突然聽到喊聲,梁清孝渾身一顫,折回頭,佯裝鎮定,笑了笑說:“裴莉?”
裴莉箭步走上前,嗔怨道,“這幾天,我常來這兒等你,可……”她稍作停頓,繼續說道,“又恰逢裴燕姐月休,她昨日也趕到斑竹嶺旅游……”
不知何時,裴燕已從一棵大樹背后閃身而出,嬌嗔道:“清孝,你來這里,也不給我通個氣!”
裴莉說:“姐姐姐夫,你們聊吧,我回旅店嘍!”
在這原始森林里見到丈夫,裴燕沒有顯現一絲驚喜,只是不斷地在丈夫面前感慨自己工作的繁瑣和苦惱,還說上班真不如做生意實惠,既自由又不受拘束,恨不能同他一道去做藥材生意……裴燕在梁清孝面前撒起嬌來。
梁清孝見裴莉走遠,一把摟住妻子,先輕喘一口氣,然后十分抱歉地說:“都怪我,沒本事掙大錢,讓你在家里挨苦受累了。”
裴燕輕輕推開梁清孝,柔情款款地說:“別氣餒么,我們都是五年的結發夫妻了,聽裴莉講你正在和深圳的大老板聯手研制一種新藥,對方還幫你建立起實驗室,清孝,要不……”梁清孝點燃一支香煙,在裴燕面前噓了一口氣,待長長的煙柱消散,裴燕跟著梁清孝向觀音庵密室走下去。
裴燕在他的實驗室轉悠一圈,十分驚奇室內設施的齊備,尤其是安裝在墻壁上的那種燈,比通常日光燈的強度要高出幾倍。觀音庵周圍沒有通電,他們哪來的電能?莫非是原子能聚光燈?公安刑警職業的裴燕可謂見過世面的女人,以前從未發現市場上有這種類型的燈盞。走至幾個鐵籠跟前,看到一只猴子正用哀求的眼光盯著她,裴燕問道:“清孝,你該沒在這大山里做壞事吧?”說著,把手從褲口袋里抽出,卻帶出一張合影照片。梁清孝幫她拾起來,裴燕告訴他說:“這張照片是我們公安局幾名女刑警同省里下派來的緝毒刑警的合影,你該不吃醋吧?”梁清孝的目光碰到那張國字臉時不覺微微一暗,裴燕注意到了他臉部表情的這一細微變化。
裴燕沒有收起照片,而是故意將照片放在一張凳子上。接著,裴燕從身邊一個盤子里抓了把薷子果,碾了碾說:“你可不能做違法的事情呀,如果那樣,可就給我臉上抹了黑……”說完,裴燕感到胸口有些憋悶,輕輕咳了兩聲,又說,“清孝,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梁清孝沖著里面的一間黑房子講了句當地方言,立即走出三條大漢,有的手持獵槍,有的手捏雞冠蛇,兇神惡煞般地站在進入地下室的洞口。裴燕扭過頭,目光一掃,正是柯平波描述的三個車匪土漢,不由得冷笑一聲。
這時候,裴燕已經發現異樣,便湊近梁清孝,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最近,省公安廳已獲悉觀音庵密室實則是一個地下制毒窩點,難道你就是那個正在被警方通緝的‘高工’?梁清孝,你今天還是老實跟我交待吧!”
梁清孝在屋子里轉了兩圈,吹掉嘴上的煙屁股,瘋了一般咆笑起來:“裴燕,你真不虧是我做刑警的妻子……”
沒等他的話說完,裴燕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摑上兩巴掌。
梁清孝捂住臉吼道:“你他媽的找死!”
聽到這話,裴燕心中僅存的一點夫妻之恩瞬間殆盡。裴莉厲聲問道:“一周前死在觀音庵山腳下的那名婦女也是被你們輪奸的!”
梁清孝矢口抵賴。
裴莉拿出一匹鑰匙,義正辭嚴道:“這是被害者提供給警方的鐵證!這匹鑰匙是我們家的房門鑰匙,只有我倆有,如果你沒有參與輪奸案,那名婦女怎么會取到這匹鑰匙?”
梁清孝一時啞了嘴,驚呆得額頭沁出一層細汗。
“梁清孝,你如果還想同我做夫妻,你就出去自首吧。”裴燕下了最后通牒。
梁清孝又是一陣咆笑,叫嚷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一切,那么,我們也自然不會讓你走出這間密室了。”
“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們結婚五年來,你整日破案抓罪犯,給了我多少愛?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做,因為我做藥材生意時結識了不少毒犯,他們不僅揮金如土,而且手上掌握的女人不計其數,有些還是國內演藝圈的知名人士……”梁清孝得意地說。
裴燕的眼睛潮濕了。
六、生死搏斗
這時候,彪形大漢已端起手中的一桿獵槍,黑洞洞的槍管對著不知什么時候也鉆進密室的裴莉,怒吼道:“就是你攪黃了我們的發財計劃,山里人窮啊,我們三兄弟跑一趟省城的報酬,幾畝地的全年收入也抵不上哇!”
裴莉其實并沒有返回旅店,而是同早掩護在竹林間的柯平波一道摸黑尾隨在梁清孝和裴燕背后。因他們身上都預先帶有特制的藥水,自然不會被梁清孝的煙霧所迷蒙。待看清梁清孝是怎樣打開佛龕沿石級走下去之后,他倆也悄悄跟上了……看到妹妹突然出現在密室,裴燕的一顆心放進肚里。
裴燕連忙上前阻止道:“梁清孝,你們可不要亂來!”
梁清孝冷笑著問:“你們兩姊妹串通好的才來斑竹嶺,是不是?”
“實話告訴你們,我已監視你們一月有余,無論如何你也不會預料到,近段時間,觀音庵續香火的那位老大娘就是易容后的我!而裴莉是來這里采擷植物標本偶然碰見你的……”裴燕大義凜然,雙眼冒出憤慨的火光。
梁清孝說:“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必再隱瞞什么了。像我這樣和臺灣大毒梟合伙種毒、制毒、販毒的罪人,政府會饒恕嗎?再說,為了鉆研仙薷這種植物,我也多次用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現在也吸食毒品上癮,不能自拔。所以,我的這三個弟兄才經常從外面物色女子,用蒙汗藥騙至密室讓我滿足的欲望。”
“梁清孝,你們高興得過早了,簡直得意忘形!”裴燕大笑一聲說,“警方已找到你們讓外人進出密室暫時失去記憶功能的那種藥物的解藥……”
“砰!”裴燕話還未完,就聽見一聲槍響。
一聲槍響,等彌漫硫磺氣味的煙霧散盡,大家發現倒在地上的不是裴莉,而是彪形大漢,鮮血正從他身上汩汩流出!幾個人全都驚呆了。抬頭一看,開槍的不是人,竟是一只猴子。
原來,那只猴子是被彪形大漢從森林里捉進這間密室,供梁清孝做實驗的。梁清孝研制出來的新配方,由彪形大漢喂給猴子吃,以觀察其反應。平常,彪形大漢特別喜歡手持獵槍在猴子面前操練槍法。這個晚上,他們忘記給鐵籠上鎖。模仿能力極強的猴子看見主人正手持獵槍瞄準著,它便逃出籠子,取下掛在墻邊的另一桿獵槍,對準彪形大漢扣動了板機。
此刻,裴燕飛身踢向酒糟鼻的同時,拔出手槍,對著密室入口處開了一槍。另一名土漢舉起鐵子槍,窮兇極惡地撲過來,“砰——”裴莉倒在血泊中。與此同時,聽到鳴警的柯平波和埋伏在觀音庵多日的黑瓦鄉派出所的幾位民警已進入密室。梁清孝雙手緊握一支短槍,對著柯平波正欲開槍時,那只猴子騰身躍起撲將過去,四肢箍緊他的頭,一股鮮血頓時從猴子背后流出來……
幾位民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服了梁清孝。
柯平波抱起裴莉。裴莉睜大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他,嘴里囁嚅道:“我們……沒有……緣分……”說完,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就慢慢地合上了。
在審訊室,被捕的梁清孝交代了他的所有犯罪事實。彪形大漢、酒糟鼻等三名土漢是黑瓦鄉一帶游手好閑無惡不作的流氓地痞。“觀音庵密室”的傳說由來已久,他們三人臭味相投,結伙在觀音庵周圍尋找密室藏寶圖。后來,他們果真在附近一民間藝人家里偷得藏寶圖。然而,當他們按藏寶圖開啟觀音庵密室后,里面卻空空如也。后來,當梁清孝陪同臺灣大毒梟來斑竹嶺尋找野生仙薷時,雖說也遭到過酒糟鼻一伙的攔劫,不久他們卻又一拍即合,由臺灣大毒梟投資在觀音庵密室建立起一個制毒窩點。
可以說,梁清孝是植物研究,特別是仙薷研究的奇才。在利益驅動下,被稱之為“高工”的梁清孝已給臺灣大毒梟從仙薷果中提煉加工出毒品基料若干,再由三名土漢送往省城的指定地點。同時,他一直利用迷魂藥,讓進入密室的人忘記事實,從而無法記起任何進入細節。而警察是根據他在一次出入密室入口處散落的幾根煙絲中找到解藥的。
跨境特大種毒制毒販毒案成功告破了,國內眾多報紙均以“姊妹花”為題對此事進行了大篇幅報道。目前,觀音庵密室已對外開放,而斑竹嶺上的那些野生仙薷也已被全部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