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舒是在話吧給教授打電話的,當時下班正走過那里,文舒在話吧門前猶豫了一下,就走了進去。用話吧電話打長途每分鐘兩毛,而要是用自己手機打長途,每分鐘要一元一毛。文舒是個比較注重節省的人,所以,一般情況下,文舒是選擇話吧打長途電話的。正是下班時間,話吧里給人的感覺像是在搶購廉價甩賣物品,每個電話機子前都排著等候的人們。文舒選擇了最靠墻里的一部電話,站到人們的身后,等候著。各色人等的聲音,如一根擰在一起了的粗繩子,把話吧有限的空間,緊緊地纏繞了起來。文舒如一只在厚厚的蛹里的蟲,希翼著破蛹而出。
終于掄到文舒坐在電話前的凳子上了,從包里掏出手機,文舒翻找所存教授的手機號碼。對于數字,文舒一向不敏感,給自己老爸打電話,也還得現查號碼呢。沒有辦法的事情。查出教授的手機號,文舒遲疑了一下,還是撥了過去。響過第三聲時教授接了電話,文舒說你好,我是文舒。電話里沒有雜音,顯然教授正在一個安靜的場所。教授說,我知道。隨后,他沉了一會兒,說我在吃飯,過后我給你打過去。文舒說,好吧,打我手機,這是話吧電話。
從話吧出來,望著被街燈攪合著的夜色,文舒想不起自己晚飯吃什么。賣菜的小販排在馬路的兩側,神色緊張地拉攏著路人,他們怕城管的人,城管的人來了,他們的菜就得要被沒收,沒收后的蔬菜,被送到位于郊區的動物園里,喂那些城市人業余時間喜歡去看望的動物們。
小販們大多是外省鄉村或者山區里來的,他們操著已經不太純正的地方話,兜售著只能論堆賣或者論捆賣的早已不再新鮮的蔬菜。文舒無目的地在菜攤前走過,眼睛尋找著,她想應該選擇至少一種蔬菜做為晚餐的。菜攤主人們或蹲或站或干脆坐到地上,用手勢和語言,用眼睛和神情,在迫切和急待地挽留著文舒淡然的腳步。
在一個七、八歲女孩的菜攤前,文舒停了下來。選擇了半天,也沒有她要想吃的菜,但是,文舒還是花了兩元錢買了小女孩的兩樣菜,一捆芹菜,一堆土豆。給了她十元錢,小女孩掏了半天口袋也沒有找夠要找回文舒的錢,她就轉過身,和鄰攤的一個中年男子說,爸爸,你給破開吧。中年男子接過十元錢,把換成的零錢遞給女孩說,再賣會兒你就回家寫作業吧。女孩說,嗯。扭身把要找的錢遞給文舒說,阿姨,走好。
文舒拎著土豆和芹菜,也拎著已有些煩亂的心緒,走在村子里的人們所謂的大都市里。文舒走的這條有自己名字的街道,應該是城市的一根脈絡吧,什么脈絡,文舒不知道,文舒只知道,這條小街道上養活著不少的外地人。他們拖家帶口攜妻帶子地背離了家園和土地,來到了這里,卻過著比在家鄉還要辛苦的日子。在家鄉的土地上,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而在城市,有時夜晚的燈光比白天的太陽還要讓人勞累。城市是沒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的。
路旁的小店里,一個女歌星在深痛欲絕地嚎叫著什么,音響太嘈雜,實在聽不清她嚎叫的具體內容,但是顯然她很傷心很悲痛什么的。文舒也想當歌星,煩惱時,把外衣一甩,穿件短衣馬靴,目空一切,痛痛快快地跳通舞,再亮大嗓門痛痛快快地吼一通,文舒就不信愉快不了。而事實卻是,文舒長這么大都幾乎沒有大聲說過話,文舒性格內向,文舒沉默寡言,文舒多愁善感,文舒五音不全,有了這些,文舒還能宣泄什么,文舒還能怎么樣宣泄?
文舒無處宣泄。來來往往的人們,都在忙著走自己的路,沒有人注意文舒,文舒也沒有心情去注意他們。文舒想教授,是身旁匆匆而過的人影使文舒想他,文舒想要一個家,文舒需要一個家,教授,那個他們曾經偶然相識,而又必然相愛了的人,在他們相距千里之遙的另一個城市,他能給文舒嗎?文舒有時懷疑著他,有時也懷疑著自己。但是,更多的時候,文舒還是相信著他,相信著自己。
手里拎著土豆和芹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文舒想,她是不會被人懷疑自己是沒有家的人。家是什么?簡言之,家是能把生菜變成熟菜的地方。深奧些,其實,蔬菜就是家的道具。
2
文舒開著電腦,卻進入不了WORD,是文舒的意識不愿進入。文舒害怕自己噼里啪啦出現在文檔里的字嚇著自己。文舒兩只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兩只手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桌面上,文舒特意設置的“寧靜致遠”四個字,以各種姿勢招搖來又招搖去。
其實文舒是在等待教授的電話。
等待。等待是什么?等待就是在黑黑的夜里走一條陌生的路,你不知道你的前面是什么,你更不知道你的旅途有多么遠,你也不知道你的目的地在何方。
和教授的相識緣自文舒一篇小說的獲獎,他是給文舒頒獎的學者。在此之前,文舒就敬慕他的名望和學識,正因如此,當他們各自又在各自的軌跡上按部就班地生活時,他向文舒表示好感,文舒委婉地拒絕了。文舒清楚自己的學識,做他學生的資格都沒有。他是文學博士后,名校博士生的導師,可文舒是一個中專勉強畢業的無固定職業者。打工,是文舒職業的代名詞,東打西打,南打北打,為了生存,文舒就像大海里一只孤弱單薄的小船,時刻承受著風雨突臨的襲擊,也時刻提防著船漏,船翻的可能。有時文舒都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踩鋼絲繩的人,在人生的路途上,在命運高高的空中,隨時都有可能墜落,為了不至于出現意外,文舒拼命地在自己窄狹的空間里保護著自己。面對文舒的現實和命運,字典里還有一個詞,叫做“如履薄冰”。文舒這樣水平的人,要和一位大學教授談朋友,談戀愛,那不是太不可能了嗎。
怎么不可能?同辦公室的李姐不屑地說,不都是人嗎,在愛情面前人人是平等的。
文舒在整理要歸檔的資料,滿滿一桌子的紙張,在和文舒對峙著。這件事情影響到文舒的工作了,文舒發覺,面對問題,她是如此的無策。文舒疑惑地說,假如和他結了婚,我是他的保姆呢還是他老婆。
李姐不容質疑地說,當然是老婆。
文舒拍打著桌子上的資料,怎么想怎么想不明白,文舒就更是困惑地說,在他的保姆和老婆之間,我實在掌握不了火候,沒準一不留神,我就成了他的終身制的保姆。想到這里,文舒就想明白了,文舒要為人妻,貧窮的妻也好,丑陋的妻也好,討飯的妻也好,只要是平等的相親相愛,相傾相心,而決不可天天仰著頭,到處找人家臉仰望人家的小可憐角色。一想到小可憐一詞,文舒都感覺到自己那么累了一下子。累,文舒想自己要是和教授生活在一起,肯定是累。因為文舒會無法適從。文舒還由此想到了她那個在縣地圖上才不大一點的村莊,假如教授成了她的老公,他能和她一起走進那個垃圾隨便倒,夏天蒼蠅到處飛的村子嗎?他能面對和接受她多半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村莊,沒有乘過火車更別說飛機的父母嗎?而假若他不能走進和面對接受這些,她又怎能和他相親相愛,相傾相心,他們又怎么能幸福呢?!
無數個晚上,文舒和教授之間,是借用手機,互發短信交流的。
文舒發他:你要的是咖啡加玫瑰的爛漫,我要的是白開水加野草的爛漫,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啊。
文舒發他:我們之間,就像天空和大地,天空有天空的風景,大地也自有大地的風景,他們可以遙遙相望相吸,但是,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永恒的。
文舒發他:我們之間的差異,就像飛機和自行車,你飛機不可能在地上飛,我自行車也不可能去天上騎。我們各自有各自生活的軌跡,這是現實。
文舒眾有千萬條理由千萬條短信說服他,但都不及他最終的一條短信說服了她,他發的:文舒你好,請記住選對一個朋友可以快樂一生,選對一個事業可以成就一生,選對一個伴侶可以幸福一生,希望你的一生既是快樂的又是成功的更是幸福的!
文舒當然是希望自己的一生既是快樂的又是成功的更是幸福的了。文舒毅然放棄了一切不可能,接受了他。
沒有接受他時,文舒對他一點都不在意,以至于都沒有用心情去好好地想念過他。可是對他在意了,卻發覺,自己對他是如此的思念,思念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幾乎可以說是瞬間的點點滴滴已經被文舒風干,腌制成醒醒的酒了。
文舒還是在等候。
“寧靜致遠”四個字,如一位神情嬌嬈的仙女,飄然而至,又翩然而去;翩然而去,又飄然而至;……重重復復的游戲,虛幻地表演在文舒的面前,文舒竟然沉溺其中。
3
午飯時間,和往常一樣,文舒排在打飯的隊伍之中,沒有耐心也沒有辦法地等待著。
掌勺賣菜的大師傅,兩只小眼睛在買菜員工的臉上,如同在鍋里打撈面條似地打撈著什么,文舒注意到,遇到分插在隊伍里的財務室人員,他的目光就爍爍生輝,接飯票時不光不看(飯票遞給他的是卷著的),還一個勁朝財務室人員激動地笑,樣子很是討好。他賣力地把滿勺子飯菜按在飯菜盆里,有時飯菜盆不滿他還要回回勺。文舒前面就是財務室的一個員工,文舒滿眼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掌勺賣菜大師傅的神情表演。
輪到文舒打飯時,掌勺賣菜的大師傅立馬收斂了滿臉的熱情和激動,他給文舒打了飯菜,才少半盆,文舒想他怎么的也該再回回勺的,但是沒有,他又招呼下一個了。這些飯菜根本不夠文舒吃的,文舒只好又打了一份。這才夠半盆。
回到辦公室,見李姐在吃自己帶的飯菜,文舒不解,李姐說,不和他們置那個氣,那賣飯的見到財務室的人就像見到了他親爹,恨不得把所有的飯菜都給他們,可輪到咱們打飯,又恨不得把多給他們財務室的分量從咱們碗中克扣出來,不是為那口吃的,就是看不慣這事。咱們辦公室的人怎么了?他們食堂有本領別找咱們打印東西?哼。文舒說,找咱們打印東西的不是賣飯的,是他們領班,領班也不跟他們說。李姐說,財務室他們根本就吃不了,你看看那垃圾筒里,天天倒多少飯菜,浪費啊,看著都讓人心疼。垃圾筒有蓋,文舒只是知道每天的午后,垃圾筒那里會散發出一股飯菜的香味,文舒還誤以為樓下的飯店傳送上來的呢。沒有想到,其實就是垃圾筒本身散發的。文舒說,他們吃不了,完全可以打半份的。李姐說,他們本來就是打的半份啊,你以為他們還打整份呢,人家出飯票只是象征性地意思意思。
中午吃完飯,文舒拿著張當做餐巾鋪在辦公室桌上的報紙,特意去了垃圾筒那里。垃圾筒里,白花花的是米飯,花花綠綠的是炒熟的蔬菜。文舒想,它們是痛苦的。它們和文舒說話了,真郁悶啊,該去的地方沒有去,不該來的地方到來了。文舒想想,對它們說,來了就來了,隨遇而安吧。
做飯和賣飯的都是為了吃飯和養活家人才來他們這里做飯和賣飯的,而他們吃飯和養活家人的錢誰給?當然是單位給。而誰管著單位錢的,當然是財務室的人了。誰是財務室的人?負責賣飯賣菜的人們請注意了,就這位——你去領工資時冷著個臉色,不是說你少出勤了就是說你遲到早退了,不是說你工作時間離崗串崗了,就是說你工作時間不負責任、形象不好影響飯店容貌了等等,唾沫橫飛,眼角使勁下垂的人;還有那位——成心故意把錢鎖抽屜里,別人都領了工資,惟獨到你那里就說,正好發完了,一會再來吧,等一會你走了又去了,她拿出幾張都是整錢同你說,你有多少多少零錢嗎,有給我,我給你工資,沒有,沒有你去找去吧,找來,再領工資,我這里沒有零錢,沒有法給你。如此折騰上你三兩回,不信你就不知道我是誰。哼!!!賣飯賣菜的都記住他們了,你說你們還和他們嚼舌什么。文舒誠心地和剩飯菜們說。
剩飯菜們思索了一會,委屈地說,假如我們真的是剩菜剩飯倒掉我們,我們無話可說,問題是,我們幾乎都沒有被筷子翻動過的啊。
文舒把報紙扔進垃圾桶,只好說,那就沒有辦法了,把你們倒進他們的餐盒是你們的命運,他們把你們剩下丟到這里也是你們的命運,埋怨是不能改變什么的。
飯菜們和文舒較真了,它們一齊鬧哄起來,說,我們該去我們該去的地方,讓我們來這里是對我們的浪費和恥辱。
文舒無奈地面對著他們的不滿和牢騷,至此明白了,即使是好端端的熟飯熟菜,最終去的地方也不一定都是它們該去的地方的。
菜們的意見在文舒這里沒有得到肯定解決,但是卻提醒了文舒,文舒難道就要在這樣的單位這樣呆下去嗎?之前,雖然是打工的地方,但文舒還總是把自己當單位肚臍上的臍帶,感覺和它是同呼吸共命運,息息相連的。但是單位又怎么待文舒呢,每次漲工資每次出去旅游每次等等的各種好處都沒有文舒,因為文舒不會阿諛奉承,不會獻媚討好,更不會在工作里投機取巧。不會這些,在這個單位里,就把文舒的價值都徹底給埋沒了。
是眼前的這些剩飯菜們提醒了文舒,在單位的這個大桶里,文舒的角色很鮮明,就是剩飯菜!
剛和教授熟悉時,他就叫文舒離開這里去他那邊發展,文舒優柔寡斷,為此教授還生氣地說過文舒沒有出息。
他說的多好啊。
4
文舒給教授發了短信,說她要去他那里了。教授很快回復文舒,說他近段時間要去法國講學,要文舒等他回來再去。文舒想反正也是下決心去了,早去晚去都是去,就干脆現在去吧。
文舒很快辦好了辭職手續,帶著簡單的行囊,在沒有告之教授的情況下,獨身去了他所在的那座城市。他能跟文舒說他要去法國講學,那他肯定是不在這里,文舒和他聯系也是沒有用啊。文舒自己租好了房子,找了份工作,算安定下來。
這座城市對于文舒來說,并不陌生,因為它畢竟給予了文舒榮譽和愛情。光憑這些,文舒就有理由衷心愛它。第一次來這里,文舒為了領獎,教授在把獎品頒給文舒的同時,是握的文舒的手;第二次來這里,是因著教授的盛情相邀,在接文舒下車的時候,他挽著文舒的胳膊,后又把文舒緊緊地攬在他的臂灣里。在這座城市的某條街道上,文舒就是那樣在教授的臂彎里走過了她的初戀。
快樂。文舒是快樂的,文舒沒有理由不快樂。文舒精心打理著自己的日子和生活,文舒天天對著隨身帶的小日歷計算著教授回來的時間(按他電話里告訴過文舒的去回時間),文舒想等他回來了的時候給他份驚喜。
沒有置辦鍋灶,文舒無法自己烹飪蔬菜,吃飯的時候,文舒就在食品街上如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一樣流浪,文舒是在用胃和鼻子尋找自己向往的東西。
周末,許是太思念教授了吧,文舒自己去了這坐城市的某街道——那條教授曾領文舒走過文舒初戀的道路。文舒漫漫地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教授大學的校門口,文舒徘徊著,想念著,快樂著,憧憬著。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文舒的眼簾,他,教授,臂灣里緊擁著一個嬌小的女孩,在向文舒這邊走來。文舒以為是幻覺,靜了靜心神,仔細看,沒有錯,就是教授。文舒還是不相信這是事實,掏出手機,撥出了教授的手機號(自這次來到這座城市,文舒這是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手機通了,文舒看到教授站住,從腰上的手機套里取出手機,送向他的耳朵。文舒聽到她的手機里教授的聲音,他說,我現在還在國外,等我回來再說吧。還未等文舒說什么,文舒聽到教授說再見。文舒看到教授把手機放腰上的手機套里了。這時教授從文舒身邊過,文舒聽到他跟懷抱里的嬌小女孩說,我的一個學生,外省的,非要來看我。文舒眼睛直直地盯著教授,想引起他的注意,只要他往身旁看一眼,他是不會看不到她的,但是,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嬌小的女孩的臉。同時,文舒也看清了,他懷抱里的那個小女孩,是這次詩歌獎的獲得者。無疑,他又是頒獎學者。
文舒如同看電影般看到,教授邊走邊用下巴撫弄女孩的頭發,用柔情恩愛的臂彎緊擁著嬌小女孩的身子,正如文舒第二次來這座城市,就是在這條路上,他用柔情恩愛的臂彎緊擁著她,時不時還輕吻一下她的頭發或者額頭的樣子。系統一樣,配置一樣,版本也一樣,只是頁面刷新了,也升級了。
他們從文舒身邊走過去了。文舒如同看路人,就那樣看著他從文舒身邊過去了。
走遠了,他的背影。文舒沒有了意識,沒有了感覺。
文舒的手機掉在了地上,這好象和文舒沒有一點關系。文舒的眼前,只有當初她在原單位時,看到的垃圾桶里白花花的剩飯還有花花綠綠的剩菜。
她來到了一個她不該來的地方。文舒只會自己跟自己說這句話。
一個3、4歲的小男孩搖搖擺擺地來到文舒面前,從地上撿起文舒的手機舉給文舒,阿姨,你的電話。他的身后,是一位鄉村模樣的少婦,推著個賣菜的三輪車,車上是沒有賣完的剩菜。他們是經過這里的。
現在文舒連擁有道具的權利都沒有了。眼巴巴地望著三輪車上的只能論堆或者論捆賣的剩菜,文舒絕望地想。
遲疑著,文舒蹲下身,抱著小男孩,那一刻,文舒淚雨磅礴,亦如路旁的小店里,女歌星深痛欲絕地嚎叫,當然,文舒是無聲的。
欄目責編 青柳 王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