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經(jīng)營的愛情

結婚十年，女人發(fā)現(xiàn)男人有了外遇。

女人做事從來都不露聲色，她沒有馬上打他手機，也沒有一個人生悶氣，更沒有準備大吵大鬧，她盡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獨自倚在窗前等他回家。男人后半夜才回來，帶著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地走進臥室，頭一歪就倒在了床上。女人心底的厭惡像野草一樣悄悄地長了出來，眼前這個跟她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突然讓她感覺有些陌生。但她還是耐心地把他的衣服扒拉下來，再脫掉鞋襪，幫他蓋好被子。做完這些，汗水爬滿了她的額頭，而男人已經(jīng)伴著輕微的鼾聲，不知道進入了誰的夢鄉(xiāng)。

女人嘆了一口氣，她打開男人的手機，短消息與通話記錄都看不出什么異常；她又打開了男人的公文包，除了一沓錢，“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大字猛地燙傷了她的眼睛。她的心往下一沉，眼淚“吧嗒吧嗒”掉到了地上。

這一晚女人沒有合眼。天剛麻麻亮她就起床了，她想了一晚上，決定好好給他做一頓早餐。

男人也起床了，洗臉、漱口、刮胡須，一切都井井有條。收拾好了，男人走到餐桌前，他一下愣住了。女人異常安靜地坐在那兒，一桌子擺的都是雞蛋，炒的、煎的，荷包蛋、蛋花兒湯，他座位前的小碗里，還放了一個冒著熱氣的茶葉蛋。

男人望著近乎“奢侈”的早餐，有點兒遲疑地坐了下來。他剛想開口問：“今天……”女人打斷了他：“好久沒有給你做茶葉蛋了。”男人望著她，似乎察覺出了什么，歉意地笑了笑。

女人繼續(xù)說：“你還記得高中時候，我天天給你送茶葉蛋的事嗎？”

男人一邊剝著雞蛋殼，一邊說：“記得，我從農(nóng)村到省城上中學，為了省錢，從來都不吃早餐，可每天一到教室，課桌里老是放著一個已經(jīng)煮好的茶葉蛋。”

“那是我媽給我煮的，她不知道我送給你吃了。”

男人笑了：“那時候我真的很笨。我們是好朋友，但我從來都沒想過雞蛋會是你送的。有好幾次，我特意一大早就起床，躲在教室門外，想看看那個給我送雞蛋的人到底是誰。有一次我還堵上你了，你遠遠地瞅見我，拔腿就跑。你那時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哪里跑得過你呢……”

女人也笑了：“你真笨。你偷偷跟我說，有人每天給你送雞蛋，還讓我?guī)湍悴檫@個人是誰。我心里覺得好笑，你讓我怎么幫你呢？”

男人像是又回到了過去的少年時光：“但，最后，你還是告訴我了。”

女人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我哪想到你會笨成那樣。有一次你又來央求我?guī)湍悴槟莻€人是誰。我告訴你，她每天都是還沒上課就打開教室門，然后將雞蛋放到你的課桌里，你要查出這個人是誰，只要去問老師誰有班里的鑰匙就行了。”

男人又笑了：“那天我傻乎乎地去問老師。老師說，她有一把鑰匙，還有一把在你手里。你是老師的女兒，又是班長，你每天都會趕早去給寄宿的同學們開門。我當時頭一下蒙了，我什么也沒說，扭頭就跑。你媽驚訝地在我身后叫我，我也沒理她。”

說著，男人又笑了。女人也跟著笑，可是笑著笑著，女人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男人沉吟著：“你……你都知道了？”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沒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起了過去那些事情。我們吃早餐，一會兒都要上班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了。這頓早餐就在這種沉默中拉得很長很長。

男人該去上班了，女人忐忑不安地在廚房拾掇著吃剩下來的早餐。

臨出門前，男人悄悄地撕碎“離婚協(xié)議書”，輕輕地跟女人說:“剩下的雞蛋早餐，我們明天一起接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