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旭到城郊辦事,開著剛買不久的二手越野車爬上一個斜坡,車竟然死火了,而且還停在了路中央。這條路很安靜,站在高坡上能看到一公里外有個村子。他想把車推到路邊,可下坡路沒人掌握方向盤是不行的。
他看到一個女孩路過,便請她幫忙把車推到路邊。
女孩有十二三歲,很爽快地答應了。她來到車后面,準備推車。陳子旭笑了:“你一個女孩哪能推動車?我來推,你上去幫我把好方向盤就行了。”說著拉開了車門。
女孩上去了。陳子旭要她把握好方向盤向,他在后面憋足勁推,可車子動了一下就再也不挪地方了。陳子旭猛然想起手剎沒松,他喊著讓女孩松開手剎。可女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手剎,拘謹地握著方向盤,緊張地盯著前方。
陳子旭來到側面,從窗戶探入身子松開了手剎。他再次回到后面推車,沉重的越野車緩緩前行了……
突然,陳子旭踩到一粒石子崴住了腳,當即摔倒在地。
陳子旭坐在地上捂著劇痛的腳,女孩在車里,見速度越來越快,嚇得大叫起來……
陳子旭抬頭一看,發現車子順著斜坡跑出很遠,他大驚失色!他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追過去,邊跑邊大喊著:“剎車,快踩剎車……”
他不知道女孩能否聽到他的喊聲,看著越來越遠的越野車,恐懼在大腦中急劇飆升……
“吱……”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傳來,越野車停住了!
陳子旭激動地奔過去拉開車門,呆住了——駕駛室空無一人,女孩不見了!
陳子旭看看四周,空蕩蕩的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即使車停下后女孩離開,也不會走出那么遠啊!他又回頭望向上坡,路上空無一人。陳子旭的目光移到了兩邊路基下的壕溝里,里面長著一米多高的蒿草。陳子旭判斷,女孩發現危險在半路上跳車了,可能滾到了路基下。
陳子旭沿著深溝一直走到坡頂,毫無所獲。他從另一側跳到溝里,一直走到坡下,還是沒有!他再次打開所有車門,前排后排看了個仔細,連后備箱也打開了,還是找不到女孩!
女孩到哪兒去了呢?忽然,陳子旭一陣毛骨悚然:如果她在半路跳車,那是誰剎的車?車停下女孩憑空消失了,難道是鬼魂?陳子旭驀然感覺脊背有股陰風吹過,他打了個冷戰……
一周后,他從交警朋友那里終于查到了擔心的事——一年前,那個路段發生過一起車禍,一個女孩被撞死。當陳子旭看到死者的照片時傻眼了,正是他車上失蹤的女孩!
難道女孩的冤魂纏上了這輛車?陳子旭不想再開這輛車了,決定賣掉!沒想到約好的買主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說車子“不干凈”而大殺價,結果讓陳子旭賠了一萬多才算脫手。
懊惱的陳子旭想著賠掉的錢數,有些心驚,因為這個數字有段內情。一年前,他曾是外地災區重建辦公室的一個職員。一天,一對夫妻前來捐款,辦公室里只有他和辦事員老顧在,接待中得知,這對來自農村的夫婦竟要捐十萬元,并且要求這筆錢用在山區困難學生身上。奇怪的是,當陳子旭拿出相關表格讓他們填寫的時候,兩人不但躲躲閃閃不填寫,甚至連名字都不說,放下錢后就離開了。
老顧經驗豐富,猜測這對夫婦是喬裝的貪官,為了某種愧疚來贖罪的。最后,老顧慫恿陳子旭:“這是一筆無名捐款,現在別人還沒回來,只有咱倆在,不用全數交上去吧?”
陳子旭也知道,這個募捐辦公室是臨時的,等重建走上正軌,這個部門就會被取消,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何況想買車正缺錢呢。結果,為了逼真些,他們私下一人截留了一萬,把剩余的上交給了會計。自然,表格也是胡亂填寫的。之后不久,這個臨時部門解散了,陳子旭和老顧又回到了本市的原單位。
沒想到,賣車竟然賠掉這個數,邪門了!難道是巧合?還是老天在懲罰他?
心思恍惚的陳子旭在大街上走著,突然發現一個女孩很像失蹤的那個!一對農民夫婦領著那個女孩走進了一家商店,等小女孩出來時陳子旭終于看清了,就是她!
陳子旭湊近女孩:“小姑娘,你認識我嗎?”
女孩咯咯笑著說:“叔叔,才幾天你就忘記了?我幫你開車,后來車跑了,我嚇壞了呢!”
陳子旭急切地想知道那天女孩怎么失蹤的,當女孩告訴他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車子往坡下滑行的時候,女孩看車速越來越快,嚇得松開方向盤爬到后排座位趴下捂住臉,在顛簸中女孩滾到座位下被卡住了。女孩看到前排兩個座位中間有個拉手,她伸出手拽住,身體從卡住的座位下面剛出來,可車子突然剎住了,女孩一頭撞在靠背上暈過去了,身體再次卡在了座位下面。她不知道,那個拉手就是手剎。
陳子旭打開前車門的時候,掃了一眼后座,看見沒人就跳到壕溝里去找,這時候女孩醒了,從座位底下爬出來就往家跑,而陳子旭還在蒿草中尋找女孩。等女孩跑回了村里,陳子旭也從溝里爬到了坡上。再次回到車前,打開四個車門,女孩還是不見蹤影……
陳子旭渾身都輕松了,拉著女孩的手問:“你家不是住在郊區嗎?怎么和爸媽到城里來了?”
女孩說舅舅住在城里,放暑假時就全家來這兒住幾天。
既然不是鬼魂,那一年前的車禍是怎么回事?陳子旭正要問,那對農村夫婦走出了商店:“同志,你認識我閨女?”
陳子旭回頭一看,有點面熟,他猛然想起來,這不是捐款的那對夫婦嗎?等陳子旭回過神來,他們都認出了對方。既然這對農村夫婦不是當官的,那筆捐款又是怎么回事呢?面對陳子旭的疑問,那對夫婦猶豫了半天,最后才說出因由:一年前女兒出了車禍,當時被撞死了過去,司機是外地人,一次性賠付十萬元就走了。可沒想到女兒竟然奇跡般地蘇醒了過來……他們不敢向那個外地司機說明真相,更不愿意花那些錢,就捐給了災區……
兩天后,陳子旭坐車來到一個偏遠的山區,看著殘破的學校,他拿出兩萬元以那對夫婦的名義捐給了山村小學……
回到家,老婆指著電視說:“快看新聞,那個綜合辦主任被審查了,還牽扯出以前賑災的貪污案,他好像是你以前在災區時候的上司吧?沒良心,捐的款也貪污。”
陳子旭踏實了,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何來鬼敲門?看來一點兒不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