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從來都是諜戰故事中的傳奇。在中共歷史上,曾經閃耀著眾多嬌媚多姿、智勇雙全的女間諜的身影。做一名間諜是非常不容易的,而做一名女間諜更是難上加難!因為先天的生理條件決定了女人不如男人身體強壯,而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女間諜就得比男間諜付出更大的的努力和代價。我們的紅色女間諜們除了要忍受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刻苦訓練,還不能穿上自己鐘愛的軍裝,有時還要穿著妖嬈的服裝。她們強顏歡笑地周旋于行行色色的敵人之間,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甚至生命,因為保密紀律的約束,還要承受昔日戰友、家人、親朋的不理解和罵名。她們是我黨我軍歷史上的寶貴財富,對于她們的革命功績,我們要時刻牢記。
沈安娜:按住蔣介石脈搏的紅色女諜
抗戰時期,延安窯洞里的中共中央總能及時準確地掌握蔣介石在政治、軍事上的種種企圖;解放戰爭時期,在華北各地轉戰的中共中央對蔣介石的軍事部署更是了如指掌:蔣介石上午在重慶開會罵了娘,毛澤東晚上在延安窯洞里就能知道。蔣介石身邊的臥底到底是誰?她就是潛伏蔣介石身邊10余年的美女速記員沈安娜,被稱為“按住蔣介石脈搏的人”。
1938年初,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找到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朱家驊,這位只有23歲的女孩就是沈安娜。原來,朱家驊曾任浙江省政府主席,沈安娜曾在他手下當過速記員。但朱家驊并不知道,沈安娜其實是共產黨的情報員。
沈安娜是江蘇泰興人,在上海讀書時,結識了在中共中央特科做情報工作的共產黨員華明之。在華的動員下,正學速記的沈安娜考入浙江省政府做了速記員,為共產黨搜集情報。這次她來找老上司,是按董必武的指示,想打入國民黨心臟。
朱家驊很高興,因為他正缺速記員。但他問沈安娜是不是國民黨員,“中央黨部的工作人員須是黨員才行呢!”沈隨機應變說:“我現在加入可以嗎?”朱家驊隨后便給她辦理了“特別入黨”。很快,沈安娜成了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的速記員,并隨國民政府內遷重慶。
1939年1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在重慶召開。蔣介石做夢也沒想到,埋頭記錄的沈小姐竟會是中共情報員。在國民黨高層決策會上,蔣介石講到一些絕密問題時,總會突然下令:“下面的話不要記。”這時,全場的人員都必須停下筆來。于是沈安娜就努力在心頭默記,一到休息時間,她就佯裝去廁所,并將默記的蔣介石的話快速記錄在草紙上。在這次全會期間,國民黨精心策劃消滅我黨我軍的新陰謀,并炮制了《防止異黨活動辦法》和《關于共產黨的處置辦法》。沈安娜悄悄將兩份文件傳遞出來,黨中央立即將其編入《磨擦從何而來》小冊子公布,揭露了國民黨的反共陰謀。
1946年3月,蔣介石連續兩次召開最高軍事會議,策劃在半年內擊潰八路軍和新四軍主力,會上還確定了軍事部署和兵力調配。這些重要的戰略情報都被沈安娜記錄并迅速送到延安,受到周恩來“迅速、準確”的口頭嘉獎。
但年輕的沈安娜也向往直接殺敵的戰斗生活。她秘密找到八路軍重慶辦事處,提出要去延安。周恩來專門找她談話,要她從大局著想甘當無名英雄:“別人沒法像你這樣能在國民黨的核心部門工作。” 于是,她繼續著自己的潛伏生涯。她家里從不放進步書報,穿著打扮入時,常看美國電影,過年過節總要去拜訪上司。每次為宋美齡做速記,她都會穿上最好的旗袍,因為“這樣去見她才得體”。她還把居正、于右任等寫的條幅掛在屋里,外人都以為她與“元老派”交情很深,上司也更信任她。
就這樣,沈在國民黨心臟潛伏了十余年,為我黨提供了大量重要情報,沒有露出絲毫馬腳。直到解放后撤回被安排到國家安全部工作,也無人懷疑過她是共產黨。2010年6月16日,沈安娜因病醫治無效于北京逝世,享年95歲。
張露萍:出鞘利劍插在敵人心臟
張露萍原名余家英,1937年,16歲的她經中共川西特委負責人車耀先保送到延安軍政大學受訓,1939年結業后在延安文聯擔任秘書。
1939年10月,中央社會部決定派余家英到重慶,歸中共中央南方局軍事組的葉劍英領導。起初,延安派她回四川,是想利用她和川軍師長余安民的親戚關系去做川軍統戰工作。余家英的到來,正合葉劍英的需要,葉劍英對她的工作作了安排,決定派她到國民黨軍統機關電臺去做地下工作,和國民黨軍統特務進行情報斗爭。當時,南方局給她規定了三項任務:一是領導已經打入軍統機關內部的張蔚林、馮傳慶(此二人之前已組建中共潛伏在國民黨軍統之中的情報小組);二是直接與南方局聯系傳遞情報;三是伺機在軍統內部繼續發展黨員。為了便于工作,不致引起敵人注意,組織上決定她以張蔚林“妹妹”的身份作掩護,化名張露萍,并讓張蔚林從軍統宿舍搬出來,以“兄妹”的名義和張露萍一起住在牛角沱的兩間平房里。為了避免特務盯梢,張露萍和南方局的聯系不直接到曾家巖50號周公館(中央南方局對外辦公地址)去,而是通過四德里的一個古老小巷里的聯絡站進行。
就這樣,年僅18歲的張露萍和她的戰友們,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插入了國民黨的心臟。他們憧憬著民主事業勝利的曙光早日閃現,臨危不懼地工作著。
從1939年秋到1940年春的半年中,張露萍他們多次獲得了軍統重慶電訊總臺的密碼、波長、呼號、圖表和軍統在全國各地秘密電臺的分布情況。
一次,從戴笠發給胡宗南的密電中獲悉軍統準備派遣一個“三人小組”,攜帶著美制小型電臺,通過胡宗南防區,潛入陜甘寧邊區搜取情報,這個密令被張露萍等傳送給南方局,南方局直告中共中央。結果,“三人小組”剛跨入邊區地界,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軍民抓獲,不僅美制電臺成了戰利品,同時,也增加了一條揭露蔣介石“假抗戰真反共”的具體罪證。
同年4月,設在天官府街14號的中共地下聯絡站被軍統特務發覺,他們采取放長線釣大魚的手段,準備在該站進行聯席會的那天晚上,更多地抓捕共產黨人。由于這個情報送來得較晚,張露萍無法脫手讓別人去通知,只好自己乘夜色走出牛角沱,直接找到天官府街(按規定這是不允許的),遞上一張“有險情,速轉移”的字條,便匆匆離去。
軍統破壞我地下聯絡站的計劃落空了,戴笠卻從中發現了疑問,為什么我的秘密行動走漏得那么快?難道我軍統內部有人通敵?想到此處,他倒吸一口冷氣:好厲害的共產黨,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安上炸彈!戴笠的猜想沒有錯,張露萍領導的特別支部,除原有的張蔚林、馮傳慶之外,又發展了趙力耕、楊洗、陳國柱、王席珍等4人為地下黨員。戴笠情急之下,立即和督察室主任劉培初密商,要對全局人員進行一次普審,尤其是電訊、機要處室,不論何人,發現反常或可疑,一律先拘后審。
事有湊巧,張露萍這天騎自行車上街,被一輛逆行的小臥車掛倒,車主人下車道歉,竟然是大姐余顧彥,二人不約而同地喊出:“你是大姐!”“你是小妹!”姐妹久別偶遇,互相告慰幾句便話歸正題。大姐則說此次來重慶,是為母親購買中風特效藥的。母親癱瘓在床,女兒焉有不動心之理,經組織批準,張露萍于1940年4月初,回成都去省親。
不料在此期間,張蔚林出事了。由于連續工作,收發報機上一支真空管被燒壞,正在進行全面審查的監察科長肖茂如平時和張關系就不好,便想借機報復一下,于是說張是有意破壞,遂把張蔚林送到稽查處關了禁閉。張以為事情敗露,沉不住氣,竟從禁閉室逃出,跑到重慶八路軍辦事處去躲避。組織上認為,這是工作上的過失,至多受點處分,張應該立即回去找領導檢討此事。于是張蔚林準備回去找電訊處副處長董益三求情。
張逃離禁閉室之后,戴笠產生了警覺,不僅立刻派人四處追尋,同時搜查他的宿舍,結果搜出一個記有軍統局在各地電臺配置和密碼的記錄本、張露萍的筆記及七人小組的名單,待張蔚林來求董益三時,即刻被捕。在報房值班的馮傳慶得信后,翻墻逃出電臺大院到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報信。葉劍英見情況緊急,立即讓馮化裝成商人,安排他深夜過江去延安,并向成都發電報,通知張露萍就地隱蔽,莫回重慶。可惜,此電報晚了一個時辰,戴笠已借張蔚林名義,給張露萍發了“兄病重望妹速返渝”的電報。張露萍不知是計,剛回重慶就被特務逮捕。而馮傳慶渡江以后,也被埋伏的特務抓獲。這樣,包括楊洗、陳國柱、王席珍、趙力耕在內的“牛角沱七人小組”全部被擒。這就是當時震驚國民黨心臟的“軍統電臺案”。
“軍統電臺案”發生后,軍統方面萬分震驚,他們萬萬沒想到共產黨已經打入到軍統里面來了,他們懷疑張露萍是南方局派來的,便故意釋放張露萍,并派敵人暗中跟蹤。但機智的張露萍識破了敵人的陰謀,從曾家巖50號前通過時,從容不迫,碰到自己的同志也假裝不認識,迷惑敵人。戴笠更為惱怒,他親自出馬,提審張露萍,想從她身上打開缺口。盡管戴笠用盡各種酷刑,張露萍始終只說自己叫徐慧琳,地主軍閥余安民是她的親戚,沒有向特務吐露半點黨的機密。戴笠一無所得。
“軍統電臺案”也使蔣介石受到極大的驚嚇。他大罵戴笠無能,戴笠嚇得心驚膽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戴笠認為,一個19歲的女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卻不想經過多次嚴刑拷打,張露萍始終沒有招供。最后,戴笠只得以“和重慶地下黨有聯絡”為由,判張露萍等7人死刑。1945年6月下旬,經百般折磨,策反無果,軍統局長戴笠親自給軍統少將、息烽集中營主任周養浩發出密電:將張露萍等7人一同殺害。
1948年7月,隨著人民解放軍進軍江南和西南,參與殺害張露萍等人的國民黨軍統特務徐遠舉、周養浩等被逮捕,隨即將其押往已解放的重慶,交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南公安部關押審理,受到了人民的嚴懲。
情報工作是個充滿危險、充滿犧牲的事業。由于當時敵我情報斗爭激烈、復雜,加上我方打入軍統電臺地下工作人員身份隱秘,又改了名字,因此,張露萍等人的事跡在上世紀80年代才大白于天下。
黃慕蘭:被周恩來贊“女諸葛”
黃慕蘭出身湘中名門,父親曾是譚嗣同的老師,黃慕蘭于北伐前夕在武漢投奔革命,成為當時的婦運領袖。黃慕蘭一生結過四次婚,其中有三次就屬于典型的“革命聯姻”。在武漢時期,黃慕蘭結識了《民國日報》總編輯、國民黨市黨部宣傳部長宛希儼,在董必武、瞿秋白撮合下結婚。宛希儼后來在贛南犧牲,黃則調往上海任中央書記處秘書和交通員,遇到新任的中央委員賀昌,經周恩來批準,兩人正式同居。不久,賀昌調往中央蘇區,黃慕蘭則留在上海繼續從事秘密工作。1955年,黃慕蘭涉入“潘楊案”,在上海被捕。此后二十多年,她數次入秦城監獄,出獄后多次上訴。直到1980年,冤獄才得以平反。
鮮為人知的是,黃慕蘭是第一個將原中共中央總書記向忠發叛變的消息傳遞給中央的人,使周恩來等得以及時轉移,使當時的黨中央機構避免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1931年6月22日下午,法租界大名鼎鼎的律師陳志皋與黃慕蘭一起去看電影,因時間尚早,便找了一個咖啡館坐了下來。兩人剛剛坐定,又有一人推門而入。來者叫曹炳生,租界當局的法語翻譯。他和陳志皋是同學,一見碰到了熟人,便徑直走了過來。
老同學相見,聊天的內容自然很隨意。曹炳生感慨地說:“志皋兄,我哪有你這么清閑,陪女朋友出來喝咖啡。今天一早,巡捕房捉了一個共產黨的大頭頭,50多歲的樣子,湖北人。他酒糟鼻子金牙齒,一只手只有4個手指頭。這個人架子蠻大,但一點沒骨氣,還沒用刑就什么都交代了……”曹炳生坐了片刻,沒聊幾句,就站起來說:“我要走了,當局馬上要派人來巡捕房,辦理引渡手續。”說罷,向黃慕蘭笑了笑擺擺手,便匆匆離去,消失在人海里。
言者無意,聽著有心。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黃慕蘭一直低著頭,喝著咖啡,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腦子里卻在緊張地思索著:50多歲的湖北人,他會是誰呢?等曹炳生一走,她便借口頭疼,電影不看了,讓陳志皋將她送回了家。一到家,她便打電話通知了剛剛接任中央特科工作的潘漢年。不一會兒,潘漢年就走了過來。兩人關起門來將在上海工作的湖北人一個個排起隊來……
“會不會是總書記向忠發?”話一出口,黃慕蘭自己也嚇了一跳。
“對,是他。”潘漢年站了起來:“他年輕時為了戒賭,將左手指砍去了一個。那我就走了!”說罷,潘漢年就跑了出去。
周恩來接到潘漢年的密報之后,立即搬家,住進了四馬路上的都城旅館。中共地下黨的其他成員也紛紛轉移了。
曹炳生說的那個叛徒確實是向忠發。自從1931年4月擔任中央保衛工作的政治局候補委員顧順章叛變以后,形勢變得非常嚴峻。經中央決定,擔任總書記一職的向忠發要到江西中央蘇區去工作,為了安全,臨走以前周恩來特別安排他搬到小沙渡路(今西康路)和自己同住,同時一再關照他不能外出,更不能在外過夜。誰知6月21日夜里,向忠發從小沙渡路寓所溜了出來,到姘婦楊秀貞處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到順風車行要車,被人認了出來,剛抓到巡捕房就扛不住了,做了可恥的叛徒……
為了查實向忠發的叛變,周恩來一面派內線進一步打聽,一面派特科紅隊的隊員在小沙渡路他的寓所附近埋伏、偵察。當晚,只見一隊特務,押了一個人用鑰匙打開了他的寓所又搜查……周恩來的住所只有三把鑰匙,除了周恩來與鄧穎超外,另外一把就在向忠發的手里……一場巨大的災難,就在黃慕蘭的機警報信后化解了。
此外,黃慕蘭還曾智救我黨早期杰出領導人關向應和成功反擊“伍豪脫黨”謠言。1932年2月16日,上海《時報》等報紙突然刊登出一則“伍豪等聲明脫離共黨的啟事”,同樣內容的啟事在2月17日《時報》以及2月20日、2月21日的《申報》上又連續刊出。周恩來通過潘漢年找到黃慕蘭,說:“自從顧順章叛變后,敵人在四處造謠,說我已經叛變自首了。你能用什么巧妙而有效的方法替我辟謠,揭穿敵人這種卑鄙無恥的伎倆。”黃慕蘭凝神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周恩來五四運動期間在天津覺悟社的代號為“伍豪”,后來又作為在黨中央刊物《紅旗》雜志和《紅旗日報》上發表文章時的筆名,為黨內外許多人所熟知,便馬上拿起筆來起草了一篇稿子:“陳志皋律師代表伍豪啟事:鄙人身體健康,希諸親友勿念……”周恩來看后很滿意,夸獎說:“你真是我們的女諸葛,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啊!”
關露:身背“漢奸”罵名的紅色臥底
1932年,關露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左聯”。她積極投身抗日愛國運動,擔任了上海婦女抗日反帝大同盟的宣傳部副部長,廣泛地和女工交朋友,組織詩歌小組,宣傳革命道理。
三十年代中期,上海建立了八路軍辦事處(簡稱“八辦”),其主要任務是搞上層統戰、情報、策反和宣傳黨的政策、出版書刊工作。
1937年9月,潘漢年任“八辦”主任,12月25日潘漢年離滬赴香港后,劉少文接任“八辦”主任。抗戰期間的上海極司菲爾路(今萬航渡路)76號,是日偽特工總部,日偽特務們在里面設下刑訊室和地牢,亂捕濫殺愛國志士,怒罵聲、慘叫聲日夜從“76”號里傳出,人們稱之為“魔窟”,它的頭子就是后來成為偽江蘇省主席兼警政部部長的李士群。
1939年冬,一名眉目清秀、衣著時髦的30來歲女子走進了“76”號,她就是受黨組織派遣深入“76”號魔窟的關露。
那時關露正借住在中共黨員王炳南家里。一天,關露忽然接到“八辦”負責人劉少文送來的一張電文:“速去港找小廖接受任務。葉劍英。”“小廖”即廖承志,住在香港九龍。身為老黨員的關露懂得黨的紀律,便沒有再多問什么。
幾天后,關露來到香港,通過復雜的關系,終于見到了廖承志,談話時潘漢年也在座。廖承志神色凝重地對她說:“黨組織要交給你一項特殊的任務。”“什么任務?”關露認真地望著他。“聽你妹妹胡秀楓說,你認識李士群,是嗎?”關露點點頭,“現在黨組織要派你到李士群那里,去了解他的動態。”“我?!”關露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是好。“我們經過慎重考慮,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時國共兩黨分裂、合作、再分裂,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錯綜復雜的斗爭環境中,擔當這樣艱巨而危險的任務,不僅需要有廣泛的社會關系,而且需要有堅定的革命意念和膽識,毫無疑問,關露是具備的。
關露在香港接受任務后返回上海,并開始同李士群接觸。第一次到李士群家去,關露對他說:“我失業了,想在你這兒找個事做。”李士群夫婦一聽就笑了,說:“我們這兒沒有適合你做的事情,如果你缺錢呢,每月來拿好了。”說完,就在關露的包里塞了100元錢。
關露連著去了兩三次,還沒有把真正的目的告訴他。這時黨組織希望她向李士群挑明。于是關露再一次到李士群家去,就說:“我妹妹寫信來問候你,她說,她有個朋友要做生意,問你要不要做?”
關露的妹妹胡秀楓和妹夫李劍華都是共產黨員,當時被派往南京做秘密工作,1938年春到武漢。李士群一聽就明白了關露的意思,他發了一通牢騷。為謹慎起見,關露不接他的口,只用耳朵聽,漸漸聽出他的言語中透露出一點可以溝通的意思。
經過反復的工作,關露成功地利用李士群的關系,獲取了不少重要情報。如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夕,潘漢年向延安提供了有關日偽軍事動向的大量重要情報,這其中就有關露的功勞。李士群后來還曾保護、釋放了一部分被抓進“76”號的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派人護送我黨的一些重要的干部通過敵人的封鎖線;利用他的職權掩護新四軍運輸大米、醫療器械、藥品等物資進根據地等。
為了和敵人周旋,當時關露不得不穿著入時,但長期在紙醉金迷的環境中工作,她心里覺得很不是滋味,而最讓她難受的是同志們對她的誤解和冷淡。
1939年秋,戴平萬問錫金:“關露還參加你們的活動嗎?”這里說的“活動”,指的是地下黨領導的詩歌組活動。錫金說:“參加的。”戴平萬說:“不要她參加了。”“為什么?”錫金不解地問道。“現在她的關系有點復雜,最好還是讓她隔開。”被誤解后,關露向黨組織提出要去延安。不久,由“八辦”的陳家康帶信給胡繡楓,信中說,上海方面不同意,要關露不要離開原來的工作崗位。胡繡楓按照黨組織的意思給關露寫了封信,說:“爸爸、媽媽不同意你回來。”關露接信后,完全明白黨組織的意思。共產黨員的信仰及忠誠,使她把個人的安危、委屈一股腦兒拋棄,仍然默默無聞地戰斗在這條特殊的戰線上。
解放后,因受潘漢年事件的牽連,關露因“漢奸”罪曾兩次蒙冤入獄,前后長達10年。在潘漢年平反昭雪一年之后,國家公安部于1983年8月22日,做出了《關于關露同志問題的復查結論》:1955年6月后關露受到了錯誤的逮捕審查,應予平反,恢復名譽,消除影響。可惜的是,這份通知來得太晚了,關露已于1982年12月5日默默告別了人世。
朱楓:犧牲在臺灣的女情報員
1950年6月10日16時30分,戒備森嚴的臺北馬場町刑場上,一位被臺灣國民黨當局稱之為“當代特大間諜案”的女主角身中7彈,倒在血泊中。她就是中共華東局情報部派遣的秘密特派員朱楓。這一年,她年僅45歲。
1949年10月17日廈門解放,福建沿海地區僅剩下金門、東山和馬祖等幾個島嶼有待解放。1949年10月24日,解放軍三野十兵團乘勝追擊攻擊金門古寧頭,由于情報失準,戰斗連連失利。11月5日,三野七兵團進攻舟山群島中的登布島,也因情報失準而嚴重受挫。連續兩次失利,致使中共高層領導決定,在海域作戰非同于陸地大兵團行動,應盡快派人赴臺搜集重要軍事情報,為解放臺灣做好準備。
1949年10—11月間,中共潛伏在國民黨內最大的內線是被稱為“密使一號”的臺灣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為取得吳石掌握的重要軍事情報,受中共中央指示,時任華東局社會部部長的舒同決定派長期在上海、香港從事情報工作的女共產黨員朱諶之赴臺與吳聯系。
朱諶之,1938年投身革命,194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又名朱楓,后調到情報戰線做地下工作。11月27日午后,朱楓乘坐的海輪在臺灣基隆港靠岸。朱楓這次赴臺,是以探望女兒一家為由作掩護的。根據組織上的安排,她在臺灣只能單獨聯系“兩條線、兩個人”,一人是華東局臺灣工作委員會的書記“老鄭”(蔡孝干),另一人是吳石(吳墨非)。到臺灣的第二天,按照預先的約定,朱楓與曾參加過兩萬五千里長征的“老鄭”在臺北“雙十路”茶食樓接上了頭。她向“老鄭”傳達了華東局領導的指示,“老鄭”也向她報告了臺灣工委為接應我軍登陸,組織秘密武裝的情況。同時還把工委掌握的一些絕密情報交到了朱楓的手中。
一個星期后,朱楓在臺北重慶南路又與吳石取得了聯系。吳石是身居國民黨高位的我黨秘密情報員,時任“國防部參謀次長”。在書房里,吳石從北墻上的一個秘密小保險箱中取出一只小圓鐵盒,鄭重地放到朱楓的手里:“朱諶之同志!這盒里裝的微縮膠卷全是絕密軍事情報:有《臺灣戰區戰略防御圖》,最新繪制的舟山群島大、小金門《海防前線陣地兵力、火器配置圖》,各防區的《敵我態勢圖》,臺灣島各戰略登陸點的地理資料分析,現有海軍基地的艦只部署分布情況,空軍機場的機群種類、飛機架數……望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大陸。”
3天之后,在基隆碼頭,朱楓按約定把已經到手的第一批重要情報,交到了中共華東局情報部特別交通員——定期往返香港、基隆間的“安福號”海輪上的一位大副手中。這些情報通過秘密渠道很快從香港送到華東局,由舒同親自遞送北京,交到毛澤東手中。毛澤東聽說這些情報是經一位女共產黨員秘密赴臺從一位國民黨高層的“密使一號”那里取回時,當即囑咐:“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喲!”一代偉人還詩興大發,隨即在紅線格信紙上寫下:“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春早。”
朱楓送回第一批情報之后,又與“老鄭”、吳石多次見面。他們又陸續交給她一些重要軍事情報,朱楓均將情報安全送回大陸。
1950年2月2日,吳石派副官緊急約見朱楓,對她說,前幾天中共臺灣省工委在成功中學、臺灣大學等處的分部已經被國民黨當局破獲,“老鄭”被捕。現在,他已供出中共大陸過來的秘密特派員就是你朱楓,情況萬分緊急,您必須立即轉移!風云突變,朱楓馬上給女兒、女婿留下一張字條,然后便迅速離開。由于到香港的空中、海上航線,已全部緊急封航,只有一架軍用運輸機飛往舟山群島中的定海機場。危急時刻,吳石冒險為朱楓簽發了一張“特別通行證”。這樣,她便以探視病親的名義于2月4日傍晚,搭乘這架軍用運輸機飛赴舟山。
不料,在抓人撲空后,“老鄭”又供出了吳石,并從其住宅搜出簽發給朱楓前往舟山的“特別通行證”,摸清了朱楓的去向。由于國民黨保密局特務的暗中控制,兩個星期后,朱楓在舟山被“國防部保密局”特勤處逮捕,隨后被送回臺北。后來,國民黨保密局在叛徒的帶領下,抓獲了共產黨臺灣工委領導下的400多名共產黨員。在臺灣當局多次勸降無效后,吳石、朱楓等人以“共諜罪名”被執行死刑。
陳修良:曾任女市委書記的紅色特工
南京解放前夕,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國民黨反動統治的中心,曾活躍著一支秘密力量,他們戰斗在敵人的心臟里,獲取情報、瓦解敵人、策動起義、策應人民解放軍渡江作戰……這就是由中共南京市委書記陳修良領導的地下情報組織。
作為1933年即參與共產國際遠東情報隊伍的陳修良,對于情報的靈通、準確與否對于戰爭勝負的重大意義有著深刻的理解。1946年5月南京市委建立伊始,她就根據華中局的指示,在市委專門設立了以盧伯明為負責人的情報系統;1948年又專門設立了以沙文威為首的策反系統。這兩個系統都由她單線聯絡,由她直接向上海局報告。換而言之,市委書記親自領導這兩項生死攸關的要害工作。她靠著對黨和人民的忠誠,臨危不懼,膽大心細地深入敵人內部搞情報。
有一天下午,她戴著一副墨鏡,來到市委委員方休的家中。方休當時的公開職業是小學教師,與陳修良單線聯系。一見面,方休立即悄悄地告訴她:“我一個妻弟是國民黨的軍統特務,他剛從重慶回到南京,暫住我家,我們說話小心點兒。”出于職業習慣,陳修良當即詢問了那特務的具體工作情況。方休告訴她,妻弟好像是電臺機要人員,并且提出想把房子挪一挪,與一個特務長住一起總不大行,萬一出個破綻不是鬧著玩的。
陳修良毫不猶豫就否定了方休的提議。幾天之后,陳修良再次造訪方休。見面伊始,方休就迫不及待地說:“妻弟出差去了,留下一個手提包,妻子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包軍事密碼,這事該怎么辦?”
陳修良當即鄭重地說:“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看看?”方休自然允諾,讓妻子把提包拎了出來,一看,正是黨中央極其需要的國民黨軍事密碼!
“方休同志,這份東西我需要借用一下,讓情報部門的同志抄一抄,你看行嗎?”“可以。不過只能用半天,下午他就要回來。”她緊緊地握了握方休的手,她知道方休做出這個允諾需要多大的勇氣。
南京市委負責情報的盧伯明在妻子和助手的幫助下,連續抄了3個小時才把密碼抄完。下午陳修良將密碼“完璧歸趙”的同時,盧伯明也跨上了南下上海的火車。幾個月之后,黨中央給陳修良發來嘉獎令,中央高度評價這份密碼對掌握國民黨軍隊調動情況所起的重大作用。
1947年末,蔣介石策劃的重點進攻被粉碎之后,中共的領袖們把目光投向“策動國民黨黨政軍人員起義”這一戰略目標上。南京市委負責策反的主帥是陳修良,其中具體組織指揮策反的是李克農直接領導下的大將沙文威。陳修良和沙文威運用豐富的地下斗爭藝術,成功地策反了南京地區的空軍、海軍起義。
南京解放后,當陳修良乘坐一輛吉普車來到三十五軍駐地時,當時穿著旗袍的她告訴哨兵想去見三十五軍何克希政委。哨兵猶疑滿腹,他不知道這位穿著旗袍的老百姓憑什么資格要見軍首長。可是,當他把中年婦女通報的姓名轉報值班室后,何克希卻立即跑了出來:“陳修良同志,我正在到處找你!我正在到處找你!好啊,我們勝利會師了!”
會談結束后,將軍又立即派兩個警衛員護送陳修良到寓所搬取行李。當軍用吉普停在一間普通的民居前時,人們怎么也想不到穿著樸素、一天到晚外出“打麻將”的張太太,竟然是共產黨的南京市委書記!
4月27日,劉伯承、鄧小平進駐南京,中共中央決定重組南京市委:劉伯承為書記、宋任窮為副書記,陳修良任組織部長。不過陳修良沒在這個崗位上干多久,1950年她被調往上海,從此就離開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