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原為寶安縣,南以深圳河與香港相連,兩地人民同宗同族。新中國成立后,深港邊境成為聯系香港與祖國大陸的紐帶,同時也成為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種社會制度較量與對峙的前沿陣地。“文化大革命”時期,“肅清港澳資本主義的誘惑,與資本主義思想影響作斗爭”,一直被視為深圳地區①一項長期的艱巨任務。本文主要通過對這一時期深圳地區邊防管理的研究,揭示在深圳建立經濟特區的必然性。
一
新中國成立前, 邊防管理松懈, 等于有邊無防, 粵港澳三地居民可以自由出入。1949年10月16日,寶安縣解放。11月,沙深寶公安局開設羅湖、文錦渡等口岸,建立檢查站,開始實施出入境邊防檢查。1951年2月15日,廣東省人民政府決定實行邊境管理,來往港澳的旅客須持公安機關簽發的通行證由對外開放口岸出入境。1955年12月,廣東省人民政府在寶安、珠海等縣建立邊防區,實行邊防區居民證、通行證制度。
由于內地與香港在經濟方面的差距日益加大,內地居民偷渡香港現象愈演愈烈。為加強邊防管理,1965年4月7日,寶安縣成立反偷渡領導小組,由公安局、武裝部、組織部、宣傳部、直屬機關黨委、婦聯、團委、文化局、九龍海關、總工會等11個單位負責人組成。8月7日,縣委對邊防區居民攜帶零星物品進出口、港澳流動漁民上落岸攜帶物品及其外匯管理等問題作出了具體規定。10月17日,《省人委關于加強對港澳邊境地區治安行政管理規定》指出:進入邊防區,必須持有下列之一證件:廣東省邊防區通行證,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出入境通行證,往來港澳通行證;軍人通行證、外輪中國籍海員臨時回鄉探親證、廣東省公安廳特許通行證;邊防區居民通行證和居住在邊防區的船民的“船民證”等有效證件,并須按規定的出入地點、路線通行,憑上述證明購買通往邊防區的車票和船票。
廣東省委在反偷渡斗爭中認識到香港經濟優于內地,但同時卻片面強調和夸大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先進性,認為“我們同香港的斗爭,不能比物質,而只能比政治。”②1966年5月,廣東省委公布反偷渡八大基本政策,對偷渡進行政策劃線的年份確定為1957年1月1日。換言之,凡1957年之前偷渡出去的,只要擁有港澳身份證,就屬于港澳同胞,返鄉時能得到諸多優待。之后偷渡出去再返回的,不僅沒有優待,而且禁止再出境。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深入發展,1967年深港邊境“反英抗暴斗爭”平息后,港英政府對偷渡人員一反過去部分收容部分遣返的辦法,基本采取全部收容,并一般在半年后發給偷渡者身份證。從1970年5月開始,偷渡外逃急劇上升,并有發展趨勢。5月27日,廣東省委發出緊急通知指出:“偷渡外逃是階級斗爭的反映,決不能等閑視之”,要求各地“密切注視偷渡外逃情況,采取有效措施,堅決剎住偷渡妖風。”5月28日,惠陽地委常委經過討論、研究,錯誤認為,發生偷渡外逃的原因,除偷渡外逃者資產階級思想嚴重外,主要是階級敵人的策劃煽動;從領導上檢查,主要是對反偷渡外逃的斗爭認識不足,貫徹執行黨的政策不夠認真,工作不過細,甚至有的單位領導認為自己地區“特殊”,發生偷渡外逃“難免”等,也是個重要原因。
1970年6月,寶安縣委接到省委、地委發出的緊急通知和文件指示后,立即進行討論研究,在縣委擴大會議、全縣公安保衛工作會議上進行了貫徹討論,決定采取5項措施:一、提高認識,加強領導。偷渡外逃與反偷渡外逃的斗爭,直接關系到寶安縣邊防建設和基層政權的鞏固,必須明確反偷渡外逃是全黨的事,各公社黨委、黨支部要將這項工作列入議事日程。二、切實做好下鄉知識青年、社會青年的政治思想教育和管理工作。三夏大忙前,以大隊為單位普遍舉辦一期學習班,組織廣大青年進行形勢教育和兩個階級、兩種社會的對比教育,有條件的單位組織一些回歸人員進行現身說法,從思想上筑起一道反偷渡外逃的鋼鐵長城。三、認真落實政策,嚴格區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穩、準、狠地打擊一小撮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嚴懲煽動組織偷渡外逃和搞偷引渡的為首分子,對犯有偷渡外逃行為錯誤的人員則進行耐心細致的政治思想教育。四、進一步搞好軍民聯防,加強對邊防、口岸、證件、戶口、船只、哨卡的管理。加強檢查碼頭、車站和旅館的來往旅客,發動民兵加強巡邏放哨,加強控制偷渡外逃的重要路口。③
6月9日至15日,惠東、惠陽、東莞、寶安、惠州等5個縣市革委會、武裝部以及沿海一線的公社、大隊和邊防駐軍等單位在寶安縣召開了政治邊防現場會議。會議著重研究了反偷渡外逃和政治建村、加強政治邊防建設的問題。會議指出,偷渡外逃問題很復雜,必須嚴格區分和正確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對偷渡外逃的群眾,要堅持思想教育;對煽動、策劃外逃的階級敵人,也要實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首惡者必辦,脅從者不問”和“給出路”的政策,分別情況,區別對待。要“擴大教育面,縮小打擊面”,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穩、準、狠地打擊一小撮頑固的階級敵人。會議要求各地加強軍民聯防,不斷地進行戰備、形勢教育,整頓民兵組織,配好民兵干部;要狠抓政治建村,全面落實邊防戰備,推廣惠東縣東頭大隊政治建村的經驗,在年底以前基本上把邊防一線生產隊,一個村一個村地抓好;要加強領導,革委會、武裝部、駐軍互相配合,密切聯系,要經常分析政治邊防形勢,及時發現、解決問題。④
1972年,中英關系改善,深港邊境形勢緩和,大規模的偷渡潮再次掀起。4月15日夜,大鵬公社有8人逃港,公社出動3只小船到香港坪洲島抓人,強行從港英警察手中搶走2名外逃人員,引發了一場違反外事政策的涉外事件。上級部門責令寶安縣委檢查整改,杜絕類似事件發生。為此,縣革委會作出了通報,重申不準過境抓人的規定,嚴格遵守請示報告制度,加強對邊防大隊干部和群眾的教育。
8 月,廣東省委向中央、國務院報送《廣東省偷渡外逃情況和采取措施的報告》。周恩來在文件中批示,“不要什么問題都提到路線斗爭上來。”他強調對偷渡者“示之以威,還要動之以理,而且這后者是主要的,前者不到不得已時,不要濫用。”⑤周恩來的指示,成為中央和廣東省委處理偷渡問題的指導方針。
二
反偷渡成為當時深圳地區邊防管理的重要工作。偷渡外逃的絕大多數是基本群眾和青壯年。集團性偷船、劫船偷渡外逃的人數與日俱增,外逃人員中有許多人是干部、黨團員和民兵。在偷渡外逃事件中,有干部組織外逃的,有全家外逃的,有帶槍外逃的,搶劫車、船外逃的,甚至有搶奪執勤部隊、民兵武器強行外逃的。個別地方外逃成風,還有人同情、支持和縱容。
由于逃港問題日益嚴重,1966年“文化大革命”后實行的邊防管理體制設置已不能適應形勢的需要。為了加強邊防反偷渡斗爭,堵截偷渡外逃人員,1972年11月,寶安縣革委會保衛組向廣東省委建議,恢復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的處級局編制,增加人員,縣公安局編制需要配備125人,派出所除現有的12個外,要求恢復橫崗、黃貝嶺派出所,增設布吉、松崗派出所。這些地區處于邊防地區鐵路或公路、水路的交通要道,情況比較復雜,反偷渡任務較重,需要恢復改建為派出所。在海邊防管理上,增設鹽田海公艇1艘,艇上配民警7人,以加強沙頭角至鹽田梅沙一帶的海上巡邏。對于邊沿的5個過境耕作口(沙頭角的徑口、蓮塘的長嶺、黃貝嶺的羅芳、上步的赤尾、皇崗的漁農村)和3個漁港(南澳、鹽田、蛇口)的碼頭的檢查工作應由民兵改為民警負責,每個耕作口、漁港配2名民警,歸當地派出所管理。過境耕作口的檢查,主要負責政治方面,而經濟方面則由海關管起來。在全縣原有4個公路卡哨(松崗、南頭、橫崗、沙灣)的基礎上,恢復布吉卡哨(鐵路、公路和邊防點),由民警負責,歸當地派出所領導。規劃反偷渡民兵卡哨有疊福、三洲田、鹽田坳、梧桐山、橫排嶺、沙頭、西嶺下、上沙村、龍崗、民兵林場、白石洲、鹽田菠羅山共11處,其中新設的有龍崗、民兵林場、白石洲、鹽田菠羅山、鹽田坳、上沙村是公路卡改為反偷渡卡的,都是邊防偷渡外逃的主要路線。在邊防沿海比較集中的船只停泊點東寶河、下涌、沙井正涌、玻璃圍、固戍、牛灣、沙頭、東山、沙魚涌、福永正涌、三圍涌口、南山嘴角、灣下、沙嘴、東涌、西涌等17處,改為雇請民兵檢查驗證,統一由當地派出所管理。
為了加強邊防管理,防止偷渡外流,廣東省委將建設政治邊防作為解決邊防管理問題的根本途徑。受極“左”思想影響,省委認為,廣東面臨港澳,階級斗爭尖銳復雜,與偷渡外逃作斗爭是一項長期艱巨的任務。偷渡外逃有階級敵人的破壞,但主要是黨委對階級斗爭和兩條道路斗爭抓得不緊,有的領導對基層建設抓得不緊,對港澳資產階級思想批判不力,無產階級的思想陣地不夠鞏固,邊防管理不嚴。只要把這些方面的工作抓緊做細,偷渡外逃就能少發生或不發生。搞好這場斗爭的根本問題是要經常抓好黨的基本路線教育、兩種社會制度對比教育和理想前途教育,充分發動群眾制止外逃。在外逃嚴重和第一、二線的縣、社,要把揭露和打擊階級敵人的各種破壞活動,反對資產階級思想的腐蝕和制止偷渡外逃,作為批林整風和黨的基本路線教育的重要內容,在黨委統一領導下,工、農、青、婦齊動手,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教育。以實例揭露港澳資本主義社會的腐朽本質和虛假“繁榮”,使廣大群眾提高覺悟,劃清是非界限,分清榮辱,懂得外逃的性質和危害,自覺拒腐蝕,永不沾,抵制港澳資本主義的思想侵蝕。尤其要加強對青少年的教育和開展有益于青少年身心的各種活動,用無產階級思想占領青少年的課余、業余陣地,樹立熱愛社會主義的正氣。發展生產,改善生活。落實黨的各項政策,堅決打擊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同時還要做好防止外逃的各項具體組織工作。要動員和組織廣大群眾,特別是基層骨干和老工人、老貧下中農,起來教育有偷渡思想的人,積極揭發偷渡線索,堅決同煽動偷渡外逃的階級敵人作斗爭。偷渡外逃嚴重的地、縣(市)黨委要書記動手,全黨動員,統一領導,組織有關部門緊密配合,集中力量和時間,結合批林整風和“農業學大寨”運動,狠抓制止偷渡外逃工作。重點是抓好統一思想認識,統一調整部署,統一組織力量,抓好政策、組織措施的落實,總結交流經驗。嚴格執行邊防政策,杜絕涉外事件的發生。
深圳緊靠香港,是重要的進出口岸,來往人員多,對外影響大。為了加強邊防地區的宣傳、文化工作,1973年,廣東省委先后三次派工作組到寶安縣進行調研,陸續印發了一些邊防宣傳提綱和輔助的社會主義教育宣傳材料,并在7月全省宣傳工作會議上作了部署。考慮到寶安縣邊防宣傳斗爭的需要,省委宣傳部在宣傳事業費中撥款購買了4部電視機,其中3部送給沙頭角鎮、1部送給地處邊沿的羅芳生產隊;省文化局免費撥給新建沙頭角戲院價值3萬元的“松花江”牌電影座機一部(包括寬銀幕鏡頭和整套設備),沙頭角戲院的電影排片也優先照顧,除正常排片外,省電影發行公司每月補充2至4個新節目;增加沙頭角圖書門市部的進書量,除由省專門撥指標外,廣東人民出版社已分別同北京、上海圖書發行所聯系,由他們直接對沙頭角撥書;省文化局補助經費幫助擴充縣圖書館,還從省中山圖書館調撥了一些復本;寶安縣粵劇團建立初期經費困難,省文化局從文化經費中酌情給予補助。
廣東省委在注重政治邊防的同時,也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在邊防一線和鄰近邊防的地區,以武裝部隊、基層干部、民兵為骨干,廣泛動員群眾,結合生產特點,在水上、陸地、車站、碼頭、重要通道和外逃經常通過的道路,組成堵截、勸阻網,嚴密崗哨,盤查可疑行人,對山地、密林、溝壑等容易藏人的地方,進行搜查,一經發現,立即堵截收容,務求不使偷渡人員逃出。各級公安部門充分依靠群眾,嚴格治安管理,加強調查研究,堅決把組織偷渡的案件消滅在預謀階段。
廣東省委于1973年6月發布《關于重申憑證購買邊防沿海地區車船票的通知》,要求前往寶安縣22個邊防公社、大隊的人員,必須持有“廣東省邊防區通行證”、“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出入境通行證”、“往來港澳通行證”、“港澳同胞回鄉介紹書(連同港澳身份證使用)”、“軍人通行證”、“外輪中國海員臨時回鄉探親證”、“廣東省邊防禁區特許通行證”、廣東省邊防區“居民證”、“船民證”(連同生產大隊以上單位證明使用)等有效證件中的一種證件,始可購買通往邊防區的車票或船票,并加強途中檢查,避免偷渡人員混進邊防一線。嚴格證件管理,堵塞漏洞。簽發證件指定專人負責,認真審查,按期收回。嚴肅處理涂改、偽造、冒名頂替或出賣證件的案件,情節嚴重者則依法懲辦。
1974年9月9日至16日,廣東省委召開了省邊防工作座談會。會議提出,要把反偷渡外逃斗爭納入黨的基本路線教育運動,對群眾進行社會主義和愛國主義教育,提高廣大干部和群眾拒腐蝕、反破壞的能力,切實制止偷渡外逃。積極發展生產,認真貫徹“以糧為綱,全面發展”的方針,因地制宜積極發展農、林、牧、副、漁和傳統的土特產品生產,搞好外貿出口基地的建設,有計劃、有步驟地積極開展社會主義方向的“五小”工業和加工工業,抓好邊防地區的經濟建設。加強邊防管理,搞好軍民聯防,民兵哨所由武裝部門領導為主,公安部門密切配合。加強海上巡邏,嚴格檢查可疑船只,加強對出入境人員和交通工具的政治檢查,嚴格執行邊防區、港口、碼頭、船只、戶口的管理制度,堵塞漏洞,嚴防偷渡外逃。加強邊防地區的基層建設,發揮基層干部的戰斗堡壘作用。各級黨委加強領導,邊防沿海的地、市、縣黨委成立邊防工作委員會,切實抓好制止偷渡外逃工作。會后,深圳地區把反偷渡斗爭納入批林批孔和黨的基本路線教育運動,偷渡外逃勢頭暫時得到遏制。
三
1974年2月20日,寶安發生了一起集體逃港事件。這天晚上,沙井公社福永大隊民兵哨卡負責人梁錦棠帶領80余人,集體偷船外逃香港,在元朗登陸。3月6日,寶安縣派出4人以沙井公社福永大隊群眾代表名義前往香港警署,要求交還梁錦堂為首的80名逃港人員。港英政府不愿與群眾代表商談,要求通過正常途徑辦理。
從8月起,廣東省深圳外事處與港英政治顧問、港英新界政務司官員在深圳采取邊境會晤方式談判。港英當局雖未答應交還梁錦堂等人,但根據中方提交的方案于11月12日達成有關遣返逃港人員的口頭協議。協議規定,對于未經中國有關機關批準并發給有效證件而非法前往香港的中國居民,港英當局原則上將不準入境、居留,并且迅速地把他們送回。對于其中從事組織偷渡活動,以及為達到非法去香港的目的而采取劫持交通工具或其他非法手段的分子,港英當局應采取有效措施把他們送回。從香港送回的上述人員,由當地民政部門負責接收,香港方面每次送人之前,先通過在羅湖的中國旅行社人員提供名單,然后按商定時間,從文錦渡交人,特殊情況由雙方另行協商安排。非法去港人員所乘坐或劫持的交通工具,由港英有關當局移交香港珠江船務公司負責送回。如屬寶安地區者,則由當地公社或生產隊的代表前往附近的香港警署領回。協議實施日期為1974年11月30日。⑥據統計,從1974年11月30日至1976年7月,港方總共送回外逃人員1868名,約占外逃人員總數的三分之一。
為搞好邊防禁區的管理,1977年,廣東省根據公安部的要求統一印發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邊境管理區通行證》。1978年6月,根據國務院、中央軍委有關邊境管理的指示精神,廣州軍區、廣東省革命委員會聯合頒布了《毗鄰港澳邊防禁區管理規定》,規定寶安縣羅湖橋頭、文錦渡邊防禁區,在每天開閘放行客、貨的時間,由深圳檢查站負責管理,其余時間由邊防守備部隊負責管理。寶安縣沙頭角鎮禁區由邊防守備部隊負責管理,其它口岸單位密切配合。邊防守備部隊和邊防檢查站對所轄禁區必須從嚴管理,認真查驗證件。對進入禁區的人員要進行詳細的登記。凡不符合規定或手續不完備者,一律不準其進入禁區;對不服從執勤人員檢查指導,或有越軌行為者,執勤人員有權將其拘留,并立即上報地方公安部門或軍隊保衛部門處理。《管理規定》還對進入邊防禁區的批準權限及要求作出明確規范。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隨著政策再次松動,從1978年8月開始,邊境地區偷渡潮驟然加劇。1979年3月29日,鄧小平會見港督麥理浩,在回答大陸居民去港人數太多問題時指出:現在應該采取兩個途徑解決:一方面采取一些措施,減少一些人進入香港,減輕香港的壓力;另一方面,香港要鼓勵私人資金來廣東進行投資,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從長遠來說,隨著我們經濟的發展,這個問題能夠逐步得到解決。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會議作出了中國要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廣東省委認識到,光靠嚴防死守不可能有效地遏制偷渡,只有發展生產, 改善人民生活,盡快縮短與香港的差距, 才能穩定人心, 有效地剎住偷渡外逃風。1979年1月23日, 為加強對寶安地區生產建設的領導, 建立出口基地, 發展對外貿易,廣東省委決定將寶安縣改為深圳市。2月, 廣東省委、省政府正式批復同意邊境社隊自產的農副產品和海、淡水產品,在完成國家任務后作為小額貿易出口, 所得外匯40%留給社隊,用于進口生產資料和生活必需品;深圳農村非邊境地區社隊的同類產品, 也可按上述辦法交由縣外貿公司代辦出口。這個批復不論從內容上還是從地區上都比“文革”前的邊境小額貿易有較大的突破和擴展。4月, 在中央工作會議期間, 廣東的領導向鄧小平匯報,希望廣東在經濟改革中嘗試著先行一步。正是在這次匯報后, 鄧小平做出了創辦經濟特區的重大決策。
1980年8月, 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頒發了《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 對外宣布: “在深圳、珠海、汕頭三市, 分別劃出一定區域,設置經濟特區。”經濟特區在逃港最猖獗的深圳最先建立, 由此揭開了改革開放的序幕。深圳經濟特區的誕生, 使廣大人民看到了希望,也使逃港風驟然停止。隨著深圳經濟特區經濟的飛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迅速提高,勞動力需求旺盛,各地人口開始越來越多地流到這里。一些偷渡到港澳去的人見家鄉經濟發展了, 又成批成批地回來了。邊境大規模的偷渡潮結束,原來想外逃香港的人被深圳吸納。
由此可見,僅靠政治思想工作和強硬手段管理邊防是很難徹底解決逃港潮這個問題的,只有大力發展經濟以解決民生問題才能管好邊防留住人。“文化大革命”時期深圳地區邊防管理道路的探索促進了開放實踐,深圳經濟特區的建立則使邊防管理在改革開放中獲得了新生。
注釋:
①深圳建市前為廣東省寶安縣,本文所指“深圳地區”系當時的寶安縣全境。
②廣東省委辦公廳:《關于鞏固四清運動成果,加速邊防建設的意見的批復意見》(1965年12月30日),廣東省檔案館藏。
③《寶安縣委采取具體舉措堅決剎住偷渡外逃之風》,深圳市寶安區檔案館藏。
④《惠陽專區政治邊防寶安現場會議情況報告》,深圳市寶安區檔案館藏。
⑤廣東省革委會保衛組整理:《周總理、葉劍英副主席對我省關于偷渡外逃情況報告的批示》(1972 年9 月9 日), 廣東省檔案館藏。
⑥廣東省深圳外事處:《關于就交還我逃港人員問題與港英當局進行第三次談判并達成協議的情況報告》(1974 年11 月18 日),深圳市寶安區檔案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