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老師們

暮雨

上高中的時候，二樓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只能容納三個老師。高一那年，學校來了三位年輕的老師，都是剛剛從師范學校畢業的男孩。他們被分在了那個小小的辦公室，從此辦公室里人滿為患，吵吵鬧鬧，十分有趣。那些年輕的身影，和我們，有三年的時間，可以廝守。

翔翊

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翊”這個字。我常常看著辦公室外面的公示牌，琢磨看那個漢字，是念“翔”吧。我承認，我是個文盲，我把那個字念成翔，然后很傻地想：叫翔翔多好啊，從哪兒來的那么生僻的字啊?

那個時候，翔翊是我們歷史老師的徒弟，我是歷史課代表。于是，相逢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我常常去一樓的歷史辦公室，他也常去。不算熟悉，也絕對不會陌生。我不喜歡他粗啞的嗓音，沒有一點點的清脆。我不喜歡很多人圍著他的感覺，只覺得全校女生都是花癡。

后來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認真，那么用心地去備課，那么執著地去教育學生，那么謙遜地去請教老教師，甚至于，那么熱心地去勸架解決糾紛，不是膽小怕事的模樣，也不是冷漠寡言的樣子。他的笑容，有一種還未長開的感覺，純真，帶點可愛。

后來居然成了朋友，是那種可以隨意聊天的人，像哥哥一樣親切自然。任何事情都可以分享，他失敗的暗戀，他與調皮大王斗智斗勇的故事，我都知道，更覺得，那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跟我們一樣純真。

于是對他的粉絲群表示接受，于是喜歡伶牙俐齒地跟他斗嘴。他有著足夠溫暖的表情，可以容忍我所有的放肆。好像年少的時候，驕傲的女孩子，總喜歡有很多秘密。比如，他的秘密，我知道，而這，是屬于我和他的秘密。

這樣的年輕，這樣的美好，大概，也只屬于中學校園。

優游

優游是教地理的，據說往講臺上一站，就頓時成一位翩翩公子，迷倒了無數做著公主夢的少女。小小的課堂，世界在面前徐徐展開，一覽無余。

教世界地理的時候，他常常是拿著漂亮的銀白教鞭在投影上指點江山。隨處一指，就能滔滔不絕。地形、氣候、植被、水土、交通……雖然所講的，無非是高中地理要求掌握的東西，但是在我們眼里，他卻是無所不知。

相逢在炎熱的夏末。優游，其實與我無關。只不過，在帥哥資源極度稀缺的高中學校里，他的存在可以引起一陣陣的騷動和興奮，盡管，他不算帥。

他的學生，津津樂道于他的每一個細節，那樣的風度和氣質，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但所有的議論，都會在茶余飯后，在課間，或者說，在無處排遣的時光里。他的課堂里，不會有不遵守紀律，不會有調皮搗蛋，不會有睡覺走神。因為，他的講課，會讓你全身心地投入。他的好，也會讓人不忍心辜負。高中的孩子，就算再調皮，依然善良且懂得感恩。那年的地理會考，他帶的班級考得特別好。其實按照中考分班的成績，那樣的結果多少有些出乎意外，但是在優游的帶領下，每個人都有絕對的信心和實力。

高二開學，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據說，去女朋友家那邊教書了。我們惋惜一陣，然后嘻嘻哈哈地說“好男人啊”。只是關于優游，我們記了很久，念了很遠。他是我們中學校園里無法忽略的風景，他是我們年少歲月里不容改變的偶像。

維維

娓娓動聽，午后的陽光里，我一直走在他后面，突然想起了這個詞。想想，自己的聯想能力也真豐富。

是在高一期末考試的時候遇上他的。物理是我的弱項，我只能死撐，多選題特別糾結，計算題只能干瞪眼。維維是物理老師，一直站在我旁邊，很安靜地看，看得我頭皮發麻又不好意思發作，只好拿著筆不停地在草稿紙上畫圖。

期末成績出來，物理沒有意外的慘不忍睹，然后心里生了芥蒂，總覺得，沒有他，我也許能考得好些。那時的我，總是那么自以為是，喜歡找借口。

高二的時候，他又陸陸續續地監考過我幾場，每次我都希望他不要來我這邊。可他似乎老是跟我作對，就是喜歡站在我旁邊看。我只能祈求老天不要讓維維來監考，就算要監考也不要站在我旁邊。終于，老天感動了，最后一場考試，他真的不下來了。

收卷以后無意中看到講臺上，那張草稿紙，以及上面，漂亮的書法。稍稍驚訝了一下，原來，他沒有下來是在練字啊，原來，他的字這么漂亮啊。我再看看自己螃蟹爬一樣的字，自卑了。從此決心練字，寫一陣停一陣，還是怎么都寫不好。

暗暗地賭著氣，總覺得自己不能比別人差，不能讓維維小瞧。我的物理，在高二那年突飛猛進，也許是文科班的物理太過簡單，也許是我自己真的努力了很多，總之，我拿到了98的高分，而練字，也在斷斷續續地進行著。很多空閑時間，我都在不停地、慢慢地書寫。

在大學校園里走得久了，總會想起中學校園里，高一那年，那個人氣超旺酌辦公室，雖然后來優游離開、翔翊和維維都搬了辦公室，但他們的人氣絲毫不減。那份屬于中學女生的記憶，看上去總是很美。

編輯／梁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