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內經》生長發育過程理論的臨床意義

張玉鎮 河南省商丘市第三人民醫院（商丘476000）

《內經》關于人生、長、壯、老、已基本生命規律的論述，主要有三篇：《素問·上古天真論》、《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和《靈樞·天年》。分別從不同角度揭示了生長發育過程中的生理病理現象，是經過長期的生活和醫療實踐觀察總結得出的，所以其描述的年齡階段性與現實情況比較吻合，這已為現代的相關研究所證實［1］。然而，《內經》理論意義不僅在于此，所謂“善言天者，必有厭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厭于今”。筆者根據自己對經典理解和臨證體會，試從養生、防病、治病等方面，探討其臨床指導意義。

1 經典解讀 《素問·上古天真論》論述“人年老而無子”時，提出的以女七歲，男八歲年齡階段，以生殖發育的盛衰為重點，以腎氣為軸線，以天癸為標志，比較精確闡述了各階段的特點，是“腎為先天之本”的理論淵源［2］。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則從不知“七損八益”，導致早衰的現實情況［3］，從年十四論至年六十，強調了調陰陽、節剛柔的重要性。

《靈樞·天年》討論“氣之盛衰”，以十歲為階段，以五臟盛衰為標準，闡述生、長、壯、老、已完整生命過程的規律性。三篇經文，各有側重，表達的含義也不盡相同，分別從不同角度，揭示各個年齡階段生理病理特點。如果以《靈樞·天年》10歲年齡階段劃分為基礎，比較《素問·上古天真論》和《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兩篇的論述，則可清楚地看出，后兩者是特殊年齡階段的特殊表現。

10歲～天年：10歲，五藏定，血氣通，好走；上古天真論：女子七歲，丈夫八歲，腎氣盛實，齒更發長；二七，二八，天癸至，經初潮／精氣溢寫，能有子。20～天年：20歲，血氣盛，肌肉長，好趨。

上古天真論：三七，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強，真牙生、長極；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壯；30～天年：30歲，五藏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好步；上古天真論：五七，陽明脈衰，面焦，發墮；四八，筋骨隆盛，肌肉壯；40～天年：40 歲，藏府經脈，大盛平定，腠理始疏，榮華落，發斑白，好坐；上古天真論：六七，三陽脈衰于上，面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形壞無子；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六八，陽氣衰竭于上，面焦，發鬢頒白；

生殖發育是以“腎氣”為軸線：1～2（“女七”和“男八”，下同）為生長期，生理特點是：腎氣盛實→天癸至；具體表現是可以有子；3～4，為盛壯期，生理特點是：腎氣平→筋骨堅→身體盛，表現可以多子；5～7、8為衰老期，生理特點是：腎氣衰→天癸竭，表現在：無子。

生長發育過程以血氣五臟氣為軸線的，10～40歲，血氣由已同→始盛→盛滿→大盛以平；50歲～100歲，肝氣始衰→心氣始衰→脾氣虛→肺氣衰→腎氣焦→五藏皆虛。生長發育過程包括生殖發育過程，生殖發育過程是生長發育過程的特殊階段，以生殖能力為突出特征。

不知節欲養生導致早衰的特點：從40～60歲，對比相應年齡階段的生理表現，衰老過程明顯加速了。

2 臨床意義 2.1 辨識常態與病態 《內經》的研究方法提示，年齡是考察人體生理功能是否正常的一個重要參數［4］。問診可以獲得病人的年齡信息，綜合參考生長生殖發育不同年齡階段生理病理特點與特定體象表現，如果吻合所處的年齡階段，就是正常的表現；如果不吻合，須要具體分析。是發育超前或是滯后，如女子7歲前，不應該有月經來潮，如果有，可能性早熟；如果21歲尚無月經來潮，可能是發育滯后。為指導中醫婦科理論研究與臨床實踐的重要理論依據［5］。《內經》還描繪出人體生長壯老亡各階段的生理特點及生長發育規律，成為各階段“平人”的標準，為各科疾病的診斷提供了理論依據［6］。例如男子八八，64歲左右，因五臟已衰，陽氣虛，出現身體重、好臥等現象，是自然衰老征兆，并非完全是病態，應因時而異，細察病因，區別于病態的“身體重”癥候，為臨床論治提供決策［7］。平人為無病之人，符合生理常態，就是平人，否則就可能是病態。知常才可達變。《內經》給出的不同年齡階段識別方法，對提高臨床診斷水平有重要意義。

2.2 提高因人、因時制宜的針對性 根據不同的年齡特點，參照具體的臨床表現，準確把握生理病理特點，有助于制定準確治療措施，提高因時制宜的針對性［8］。如50歲，生理上講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減，目始不明。女性在這個階段，基本可以不考慮生殖方面的問題，但是，如果尚有月經，則要注意更詳細地問診，防止漏診；男性正處于生殖功能由盛到衰的轉折階段，既要顧及陽氣，又要顧及肝氣始衰這一特性，如男性性功能障礙的治療，可能即需要溫陽，又需要養肝疏肝。幾乎從每個生長的年齡段，和不同的生殖生理期，我們都可以找到這方面的啟示，從而可以更好地把握因人、因時的治療準則。

2.3 提供臨床治療的思路與方法 《內經》認為“腎”是人的精氣所在，是先天之氣的存蓄之所。腎氣，稟賦于先天之氣，由父母雙方的精氣結合而成，主生育生長。天癸由腎氣生成，天癸成熟的象征是：女子有月經排出，男子有精泄出。女主七，男主八。女十四歲性成熟，四十九歲生育功能衰竭，腎精是胚胎發育的原始物質，又能促進生殖機能的成熟，腎精的生成、貯藏和排泄，對繁衍后代起著重要的作用。人的生殖器官的發育及其生殖能力，均有賴于腎。人出生以后，由于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的相互滋養，從幼年開始，腎的精氣逐漸充盛，發育到青春時期，隨著腎精的不斷充盛，便產生了一種促進生殖功能成熟的物質，稱作天癸。于是，男子就能產生精液，女性則月經按時來潮，性功能逐漸成熟，具備了生殖能力。以后，隨著人從中年進入老年，腎精也由充盛而逐漸趨向虧虛，天癸的生成亦隨之而減少，甚至逐漸耗竭，生殖能力亦隨之而下降，以至消失。這充分說明腎精對生殖功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為生殖繁衍之本［9］。如果腎藏精功能失常就會導致性功能異常，生殖功能下降。總之，男女生殖器官的發育成熟及其生殖能力，均有賴于腎精的充盛，而精氣的生成、貯藏和排泄均由腎所主，故有“腎主生殖”之說。根據這一理論，固腎保精便成為治療性與生殖機能異常的重要方法之一。因此中醫在治療生殖障礙性疾病時，往往從補腎著手［10］。又如論中提出“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寫”，對比《靈樞·天年》50歲后，五臟次第衰竭的過程，反過來我們應用調補五臟的方法，就可以達到調后天，補先天，卻病延年的目的。

2.4 指導養生 《內經》生長、生殖發育年齡階段的科學劃分以及忽略養生導致早衰的警示，為制定因時之序的養生措施提供了方法。《素問·四氣調神大論》提出春、夏、秋、冬的養生法則，是因天時之序；《素問·上古天真論》和《靈樞·天年論》生、長、壯、老階段論是人體的“天時之序”，四時養生法則同樣適合人生、長、壯、老四個階段，是各階段的通用養生法則；《素問·陰陽大論》則從行為醫學的角度，揭示人們行為失常是導致早衰的一個重要因素，提示人們要有從行為上“治未病”的思想，防患于未然，祛病延年［11］。

生、長、壯、老、已的過程稱之為生命的歷程。現代一般根據年齡把生命的歷程分為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四個階段。《內經》揭示了腎氣的盛衰，是導致人體生長發育生殖變化的主要因素［12］。腎精決定著機體的生長發育，為人體生長發育之根。如果腎精虧少，影響到人體的生長發育，會出現生長發育障礙，如發育遲緩、筋骨痿軟等；成年則現未老先衰，齒搖發落等。“腎氣絕則不盡其天命而死也”（《中藏經》）。所以，針對各個年齡階段生理時期，都應保養精氣；對生長發育障礙，如“五軟”、“五遲”等證，補腎是重要的治療方法；補腎填精又是延緩衰老和治療老年性疾病的重要手段［13］。

3 小 結 生、長、壯、老、已是人類最基本的生命規律，衰老是生物隨著時間推移自然發生的必然過程，所以各個年齡階段就會表現出其生理特征。《內經》抓住了這一軸線，十分科學精確地將人生劃分為十個具有特定生理特征的年齡階段，使復雜的人生過程的研究變得非常簡潔，便于臨床防治中抓住體質特點。

《內經》關于人體生長發育全過程的論述，以及各個階段生殖發育的特點、病損表現等，對臨床辨病、辨證、防治、養生等都具有非常現實的指導意義，其內涵的邏輯性啟迪臨床思路，形成了后世不同的學術流派。

縱觀現代研究，對年齡階段的劃分莫衷一是，盡管有些研究相當深入，但鮮能指導中醫臨床與實踐，《內經》各篇的論述則無一例外地抓住了外在表象變化與內在臟腑氣血的聯系，建立了通過問診獲得年齡等信息，通過體相觀察等獲得整體生理病理機能認識的診療模式。如從齒、發、面、筋骨肌肉、月經、精氣、體態等變化情況，觀察生殖能力發育及其盛衰的基本方法；而對生長發育表現的生、長、壯、老、已各階段，則指出主要觀察血氣、動作、肌腠發膚、面目、語言精神狀態等方面的變化，使生長生殖發育過程有規律可循，能夠非常確切地指導醫學臨床和實踐，包括辨證、用藥和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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