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符號在《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中的認同性①

廉 麗

(德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 中文系,云南 德宏678400)

數字本源的功能是表示數量、順序和計算。隨著人類對運用領域的拓展和方式的變化,其積淀了豐富的社會民族文化理念、價值觀念等深厚內涵,有時還帶有某種神秘主義的色彩。然而,世界各民族對于數字內涵的認知與價值取向卻是不同的,例如:英國著名偵探小說家阿瑟·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中主人公福爾摩斯就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偵探,他面對的案件疑云重重,撲朔迷離,但在合乎邏輯的推理下,最終都真相大白。柯南道爾在講述故事時,巧設懸念,創造性地使用數字作為能指來表達作品深層次的文化內涵,以此刺激讀者的感情,使讀者即或感到恐怖,卻又欲罷不能,從而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恐怖的橘核數字“五”

黑色星期五源于西方的宗教信仰:耶穌基督死在星期五,有些圣經學者認為伊芙誘惑亞當食禁果也是在星期五。在西方人看來,“5”是個不吉利的數字,數字“5”意味著耶穌的創傷,同時也代表了痛苦、受傷和恐怖。

柯南道爾的短篇小說《五個橘核》講述的就是一個面對數字“5”萬分恐懼的年輕人約翰·奧彭肖。約翰家族長久以來受到“五個橘核”的威脅,約翰的伯父和父親都是在收到一封裝有“五個橘核”的信后,相繼以意外死亡的方式離去,整個約翰家族都籠罩在這“五個橘核”的恐俱之中。約翰在他父親死后,按照伯父的遺囑,接受遺產的同時也繼承了家族災難。兩年后,“約翰也收到了一封帶有五個橘核的信,情況同他伯父和父親的經歷一模一樣 !”[1](P344)

一八八三年三月,約翰的伯父伊萊亞斯收到一封貼有外國郵票的信,“在他急忙拆開信封的時候,忽地蹦出五個又干又小的橘核嗒嗒地落在盤子里。”[1](P339)此刻,只見“伊萊亞斯咧著嘴唇,雙眼突出,面如死灰,直瞪瞪地瞧著顫抖的手中仍舊拿著那個信封,尖叫了起來,接著喊道,‘天哪,天哪,罪孽難逃呀!'”[1](P339)“當約翰問道 :‘伯伯,怎么啦'”[1](P339)時 ,伊萊亞斯則回答:“死亡!”[1](P340)不久,伊萊亞斯被家人發現“他面朝下摔跌在花園一端的一個泛著綠色的污水坑里,并未發現施行任何暴力的跡象,陪審團斷定為自殺。”[1](P341)這是數字“5”在《五個橘核》中的首次出現,在約翰伯父眼中“五個橘核”意味著的是罪孽、恐懼和死亡。從此,恐怖的“五個橘核”一直糾纏著這個家庭。

約翰的父親在繼承其兄弟伊萊亞斯的財產不到兩年,也收到了“一封帶有五個干癟橘核的信,并因此嚇得大驚失色,神志恍惚!”[1](P342)同時,約翰的父親在“接到來信以后的第五天,摔死在一個很深的白堊礦坑里,驗尸官作出了“由于意外致死”的判斷!”[1](P343)這是數字“5”在小說中再次以“災難降臨”的形式出現,約翰父親以不明死亡再次驗證了數字“5”代表著災禍和恐懼。

又一個兩年過去了,年輕有為的約翰作為家族第三代繼承人在某一天清晨也收到了裝有“五個橘核”的信封[1](P344),并在第二天晚上“失足落水身亡”。這是數字“5”在小說文本中出現的第三次,它讓“約翰覺得自己像一只可憐的兔子面臨一條蜿蜒前來的毒蛇。”[1](P344)約翰好像陷入一種不可抗拒和殘酷無情的惡魔的魔爪之中,而這魔爪就是“五個橘核”背后隱藏著的那股邪惡的力量!可以說,數字“5”在小說《五個橘核》中始終都以恐懼和邪惡的面目出現,而它的每一次出現,便意味著約翰家中的人要死去,并且是任何預見措施都無法防范的。

二、完美的結局數字“七”

“7”這個數字在西方文化中代表吉利,它緣于基督教文化。《舊約·創世紀》第一章描寫了上帝耶和華在七天內完成了創造世間萬物之舉,基督教中有七位守護神;天體有七個,天為七重,最高層為七重天。英語中的“七重天”專指上帝和天使居住的天國最高層,即天堂。“7”作為吉祥 完美的數字符號在《福爾摩斯探案集》中共出現三次:第一次指幸運的過關口令“七”;第二次指代抓捕行動開始的時間“七點”,第三次指代嫌疑犯的人數“七人”,最后這三次行動都圓滿地成功了。

(一)幸運的口令數字“七”

《血字的研究》中的年輕獵手:杰佛遜·豪普在協助露西父女逃離鹽湖城時,在花園豁口處偶然間聽到了摩門教徒確認同伙身份的暗號:“九到七,七到五”[2](P70)這是數字“7”在小說中出現的第一次,我們知道“7”在英語中是表吉利的數字,果然三人在繼續前行的途中遇到了摩門教的哨兵,當哨兵扣住扳機并用槍口對準他們時喊出了:“九到七?”[2](P71)在這危機時刻,杰佛遜瞬間想起了在花園豁口處聽來的口令,并機智地對答上了“七到五”。就這樣,幸運的數字“七”幫助杰佛遜和露西父女順利過關。

(二)吉利的時刻數字“七”

《四個簽名》講述了一個叫斯茂的英國人在駐守印度古堡中偶然獵取了一份巨額財寶,眾人為占有寶物展開了一系列的搶奪,最終斯茂的仆人童格用毒棘殺死了巴索洛繆,斯茂決定帶著寶物和童格一起乘船離開。福爾摩斯化裝成一個水手,親自探查,最終獲知斯茂等人將于晚上8點離開修船廠。福爾摩斯立刻與瓊斯警官聯系,讓他準備一艘警用快艇,“今晚七點在西敏士碼頭待命”[2](P158),用來在曙光號離開時進行跟蹤追擊。這是數字“7”在《四個簽名》中首次以抓捕時間的形式出現,吉利的數字“7”隱喻著這次行動的成功。于是,“七點剛過。西敏士碼頭。一只警用快艇等在那里。”[2](P159)這是數字“7”在小說文本中出現的第二次,它再次強調抓捕的時間 地點 所需工具都已經順利地準備就緒,只等斯茂落網,成功偵破此案就在咫尺。

(三)成功的抓捕數字“七”

《恐怖谷》中描述了一名叫波爾第·愛德華的偵探,為鏟除惡貫滿盈的死酷黨人,化名為麥克默多,深入到維爾米薩鎮暗中搜集死酷黨人的罪證。在維爾米薩鎮三個月的生活中,愛德華深感死酷黨人勢力強大,為一網打盡這些惡人,他設計了周密的收網計劃:“人去屋空,剩下的七個人冷冷清清地坐在那兒,麥金蒂發了話:‘麥克默多,現在你可以說啦。'”[2](P401)這是吉祥數字“7”在《恐怖谷》中出現的唯一次。至此,愛德華在歷經了無數艱難險阻后,終于一步步把死酷黨人引向預先精心布置好的圈套,可以這樣說這“七”人就是死酷黨組織的核心成員,抓住了他們,就等于徹底鏟除了整個維爾米薩鎮的死酷黨,愛德華的這次潛伏也就獲得了圓滿的成功。幸運的數字“七”正在向愛德華駛來,死酷黨最終將受到法律應有的制裁。

三、幸運的輪回數字“十二”

數字“12”在基督教和猶太教傳統中獲得了重要的象征意義,它指代受上帝垂愛的人。此外,“12”還代表時間的周期(十二月份,晝夜各十二個小時)。

《血字的研究》中,“十二年后,費瑞爾成了鹽湖城六大富翁之一,他的女兒露西也成了太平洋沿岸最為著名的美女”[2](P57)。“12”年 ,按照時間的周期推算,“12”是一個輪回,一年就是以十二個月為最基本單位的,一天的晝夜也各分十二個小時。因此,數字“12”在小說中既是結束又象征著一切新的開始。露西和費瑞爾九死一生的沙漠生活終止了,他們告別了缺水斷糧的日子,開始了美好而又富有的鹽湖城生活!而美女露西與獵人豪普的相愛則是露西未來命運的開端,是她長成少女后新生活的開始,此后人性中最廣闊的一面將向她展開!同時,數字“12”也指上帝最喜愛的人,露西比起那些在沙漠中死去的人,她是幸運的,首先她在沙漠中最艱苦的日子里得到了費瑞爾慈父般的關懷,并幸運地被摩門教徒救助,成了幾位長老夫人的寵兒,并在鹽湖城一個小木屋里與父親費瑞爾度過了十二年快樂的孩童時光,“在木屋中長大的露西已經被松脂的清香孕育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面頰緋紅,腳步輕盈,笑聲爽朗,很多經過費瑞爾的田莊的人都會駐足凝視,欣賞她優美的身姿。[2](P57)

四、不詳的規避數字“十三”

數字“13”在西方倍受大忌,它在西方人心中的隱喻意義是十分兇險的,這源于神話和圣經兩大源頭。神話說的來自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在一次天國款待陣亡將士的宴會上,有十二位神聚餐,沒被邀請的洛基是宴會上的第13位客人,他到達那兒之后,便讓黑暗之神Hoder用帶有槲寄生尖端的箭射擊快樂喜悅之神Balder。Balder死了,整個地球都陷入了黑暗和哀傷之中。從那一刻起,數字“13”便成了不祥之兆。《圣經》則記載:“耶穌和他的十二個門徒共進最后的晚餐,由于十三個人中有一個叛徒的出賣,使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正是攝于神話的威力,西方人忌諱“13”就像逃避瘟疫。所以英美民間流行 :“Thirteen is an unlucky number”(十三是個不吉祥的數字)。英國作家柯南道爾在《福爾摩斯探案集》中就曾多次將數字“13”用在犯罪現場和失敗的追捕情節中。

(一)十三號街——失敗的跟蹤

《血字的研究》中福爾摩斯在犯罪現場實地調查時發現了一枚從死者身上滾落的戒指,經過合乎邏輯的縝密推理,福爾摩斯肯定這枚戒指是兇手遺失的,并且兇手十分在意這枚戒指,并試圖回來找尋過。于是,福爾摩斯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失物招領啟示》,一位老太太替女兒 利認領了這枚戒指,且聲稱自己住在“獵犬溝,登肯街13號。”[2](P34)西方人忌諱“13”這個數字,作者在這里用“13”這個不吉祥的數字來指代老太太的門牌號,這讓我們讀者隱約覺得情況不妙!果然,福爾摩斯警覺的問道:“任何一個馬戲團與獵犬溝之間也不會經過布里克森的!”[2](P34)老太太猛地回過頭來,非常凌厲地瞪了福爾摩斯一眼,說:“這位先生問的是‘我'的地址,利住在派克漢區梅菲爾德公寓3號。”[2](P34)福爾摩斯為尋找線索,跟蹤老太太,但他卻驚奇地發現:“老太太走了不遠就拿出一副走不動路的架勢來,她叫了一輛馬車,大聲說:“獵犬溝,登肯街 13號。”[2](P35)福爾摩斯趕緊追上前去,但他發現,車停后,乘客竟然不見了。于是,福爾摩斯去“13號”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根本沒有什么索耶或丹尼斯!這個老太太原來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同時還是無與倫比的演員,他的演技實在高超 !”[2](P35)

(二)第十三條教規——邪惡的魔掌

《血字的研究》里費瑞爾的女兒露西愛上了瓦休湖的獵人杰佛遜·豪普。但是,摩門教主揚卻要依據“摩門教圣·約瑟夫教義第十三條規定,讓露西嫁給教中人;如嫁給異教徒,便是犯罪,觸犯摩門教規,是要惹來殺身之禍的!”[2](P63)善良的費瑞爾不愿將自己的愛女嫁給一夫多妻制的摩門教徒,他托人給杰佛遜帶了口信,希望杰佛遜可以回來,幫助露西父女離開這恐怖的鹽湖城。如費瑞爾所愿,杰佛遜回到了鹽湖城,然而,就在杰佛遜率領露西父女逃亡的路上,露西父女被摩門教抓獲了。摩門教的教徒將費瑞爾慘忍地活埋,并強迫露西嫁給屈伯為妻。可憐的露西最終也沒能逃脫這邪惡的摩門教“第十三條”教規,她在婚后一個月抑郁而終。

(三)十三個人——魔法的詛咒

《巴斯克維爾的獵犬》是柯南道爾的第三部長篇小說,巴斯克村流傳著一段古老傳說:巴斯克維爾家族受到詛咒,一只黑色的巨大魔犬是這個家族的索命克星。古老傳說的起因在于,巴斯克維爾家族中的修果·巴斯克維爾強搶民女,但姑娘機智地從窗口逃了出來,修果得知后非常生氣,放出了莊園中所有的獵狗,“喝得醉醺醺的那群家伙半天才醒過神來,有的大聲叫喊要帶手槍,有的牽上馬就走,還有的手里拿著酒瓶子又喝了起來。當然,十三個家伙最后都上了馬。”[2](P196)這是數字“13”在向讀者暗示修果悲慘的死亡結局及其給家族帶來的巨大災難。最終,這十三個人中,修果被黑色的巨犬撕咬致死,“當天晚上,這三個之中的一個就被活活嚇死了,另外兩個也被嚇成了神經病。這或許就是報應。”[2](P196-P197)數字“13”的詛咒得到了真實的驗證。

總之,討論數字的種種表征與指涉,實際上就是挖掘作品的豐富蘊涵。“當人們無以直接把握事物,言說在場,當在場無法直觀自身時,人們便求諸符號,轉彎抹角來達到目的。”[3](P407)數字作為符號,其外在僅僅是它的能指,而內在的意義即所指才是最為核心的內容。數字符號之所以能在《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中多次出現,就是人們不斷參與其中,使各自不同的傳統民族文化的內涵被一次又一次地賦予新的意蘊因素。

[1]柯南道爾.福爾摩斯探案全集[M].北京:群眾出版社,2003.

[2]柯南道爾.福爾摩斯探案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

[3]李彬.符號透視——傳播內容的本體詮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