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瓦薩里論技藝》中的彩色玻璃窗技術①

王樹剛

(合肥學院 藝術設計系,安徽 合肥 230601)

《名人傳》是西方的藝術史論書籍,其中除了有二百多位藝術家的傳記外,還有一大部分內容是特別講述文藝復興期間的“制作技術”的,也就是“瓦薩里論技藝”,書中含概了自從中世紀就盛行的關于繪畫、建筑以及工藝美術的很多技術,有七章論述建筑技藝和雕刻技藝,有二十一章說明繪畫技藝,瓦薩里在論述設計這一概念時說:“設計是三項藝術(建筑、繪畫、雕塑)的父親,瓦薩里把設計和比例關系聯系一起論述,瓦薩里在繪畫方面有很高的造詣,可是在藝術史上一致認為他在建筑方面的成就遠高于他在繪畫方面的成就,在這里我要論述的“彩色玻璃窗技術”也在之中。縱觀其內容,無論是金銀飾,還是鑲嵌等工藝,其中很多技術的操作方法至今依然沿用,其歷史和現實價值自不用說,其中的彩色玻璃窗制作技術就是一項非常重要且詳細為瓦薩里記載的重要內容。

一、瓦薩里論述的彩色玻璃窗的制作步驟

彩色玻璃窗加工技術是一項古老而傳承下來的工藝技術,其具體起源很難考察,但在中世紀的文獻記載中早已為人所知,而這項技術在文藝復興時期得到很多藝術家的發揚,無論是在傳統技術的傳承上來說,還是在其圖案的設計和制作技藝上的革新方面來說做的都很不錯。瓦薩里在寫作《名人傳》的時候已經是16世紀中期了,所以中世紀的文字記載離他也至少有500多年了,但他的記載卻異常清晰而實用。至于瓦薩里所學到的有關這方面的技藝,在《名人傳》中,瓦薩里明確地說明他從馬克內迪的威萊姆學習的這種彩色玻璃窗技術,而馬克內迪的威萊姆的技術則來自法國13世紀著名玻璃畫家的傳統。瓦薩里詳細認真地介紹了彩色玻璃窗制作工藝,大家知道有如下幾個步驟:首先繪草圖然后對其進行分格設計,挑選各種顏色的玻璃接著把它們切成圖紙上的玻璃塊,把分割好的小塊玻璃放置在圖上進行比對后把它們統一編號后,用熱的烙鐵等工具根據拷貝圖樣,在輪廓中用紅色或黑色鐵氧化物染色并用刷子刮出高光,把某些玻璃刮去顏色,然后根據畫面需要在上面進行染色,在裝有有過濾設施的金屬盤上放置染好各種顏色的玻璃,并放進高溫火爐以適當的溫度烤,烘烤到玻璃表面軟化,之后再把這些玻璃拿出來進行冷卻,將這些處理好的彩色玻璃裝于鐵窗架子上面就可以了,當然玻璃是要用鉛條鑲嵌好才行。

二、瓦薩里的玻璃窗染色技術以及教堂玻璃窗色調的演變

瓦薩里詳細講述了利用氧化物對玻璃進行染色的步驟,這種染色方法廣泛使用是在彩色玻璃窗藝術盛行的12、13世紀,刮去玻璃表面的顏色為了下一步把玻璃染上各種顏色的時候,一定要保持玻璃的本色才行,為了染成黃色,當時染色一般是用染色劑著色并加熱,如此操作,加熱放了染劑的玻璃才能染成我們所需要的顏色,操作中加入不同的染料能得到所需要的不同美麗的玻璃色彩,瓦薩里還說以白色玻璃為基底所染的黃顏色比別的玻璃染上的的黃色還要鮮艷。眾所周知,黃色和藍色混合會形成綠色,所以在染色過程中設想在藍色玻璃染成黃色時,染出來的結果只會是綠色。瓦薩里說:“如果你能掌握好火候,當加熱紅色粉到它還沒有溶進下層玻璃的時候就停止,冷卻后用一個工具將上層紅渣刮掉,你會看到其下的玻璃已經被染成黃色的了。”瓦薩里說的這種玻璃染色的技術,這一點對于現在的玻璃染色技術也是很重要的。科學技術發展到21世紀的現在,很多從事玻璃創作的人們還在沿用這種古老的技術。哥特式教堂是中世紀藝術的奇葩,她是各種藝術的綜合,更是各種美的完美交融。哥特式教堂的窗子一般都很寬闊,非常適合去進行大膽裝飾,這樣的窗子也是教堂最重要的采光設施。在當時那個年代,技術還沒有發展到能夠生產出透明的玻璃,只能生產能基本滿足教堂采光要求的玻璃。所以進入的光線非常有限,宗教氛圍得以維護,阿爾貝蒂在《論建筑》中說,理想的建筑應該是窗戶較高,采光率低于普通住宅的需要,以體現宗教的神秘性。其實,中世紀時期由于受到拜占庭教堂的玻璃窗子的啟發,能工巧匠們使用彩色玻璃在窗戶上拼出一幅幅的美麗的畫面。在11世紀的時侯,教堂里彩色玻璃窗一般來講主調都是藍色,其他顏色的色調都是不明快而是十分暗淡。隨后漸漸轉變為以暗紅色為主,又轉變為以神秘的紫顏色為主,逐漸發展才又成為靚麗而明快的顏色。12世紀時,用于彩色玻璃窗的有色玻璃達21種之多。從那時起,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時,教堂內部已經被渲染得五彩繽紛,光彩奪目。后來雖然玻璃技術不斷提高,玻璃透明度也更高,但藝術家們卻是有意識地用圖案或色彩去遮擋一部分光線,其目的還是在于維持它的宗教氛圍,維護神的象征意味。

三、透過瓦薩里論技藝了解當時彩色玻璃窗技藝的發展與進步

追溯到公元1100年,就有書籍介紹彩色玻璃窗裝飾以及技術,比如德國傳教士西奧菲勒斯寫的《論各門藝術》,書中講到了可以使用金屬氧化物在一種單色玻璃上呈現出另一種顏色的玻璃上色工藝。寫道:“如要你想制作簡易的玻璃窗,需首先在木板上標出長和寬,之后在其范圍內畫上圖案,并選擇使用的顏色。隨后是切割玻璃,然后將一塊塊玻璃鑲嵌在兩邊都是凹槽的鉛條中組成圖案,并在兩面焊接,之后將完成的彩色玻璃裝在木框中。”作者對于彩飾玻璃具體的工藝介紹的很仔細,比如他寫道“拿出白色、紅色和綠色的玻璃片,在水的配合下用斑巖塊對需要染色的部位分別打磨,你可以在器皿底部、口部打磨出花形、漩渦形等任何想要的圖案裝飾,然后對其染色并置窯中烘烤。”同時他也介紹了這一過程中的各種技巧以及使用的工具,比如“如果你希望在玻璃上做字符裝飾,你可以在需要裝飾的地方全部染上色,然后用豬鬃刷子的手柄尖部將字符刮出”。西奧菲勒斯和瓦薩里的介紹非常相似,有一點不同的就是瓦薩里在玻璃工藝制作上所使用的玻璃的采光性要好一些,玻璃的面積也相對比較大。瓦薩里的玻璃技藝代表了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彩色玻璃窗制作技術,在瓦薩里論技藝這里我們了解了當時彩色玻璃窗技藝的發展與進步,雖然藝術是服務于宗教的,但當時的彩色玻璃窗技術更重視創造藝術感的圖案,并沒有只注重營造宗教的神秘氣氛,彩色玻璃的顏色逐漸變亮,窗戶上的圖案也隨之大了,因此這時玻璃窗子的采光性比從前變得通透了。13世紀末以后,意大利的彩色玻璃畫的繪制和設計完全分開了,當時畫家先負責畫出所需圖案的草圖,定稿后再將圖案轉移到玻璃上,玻璃技師是負責將玻璃進行切割、燒制還有調配色彩,技師考慮裝飾的目的往往更多承擔設計師的角色。有一點很明了,就是此時的彩色玻璃技術在繪制時變得不再簡單了,而更多像是一種繪畫,當時設計彩色玻璃畫的人員絕大部分都是畫家,這些人很多參與制作濕壁畫,他們在玻璃窗上構思并表現人物形象,這些畫家們畫出人物的金色頭發和美麗的華服。小塊的玻璃連接而成大片,不同顏色的深淺和不同透明度玻璃的交替使用而為哥特式教堂穿上了時尚而又合體的霓裳,這是玻璃生產技術的進步和藝術風格穩定性之間的博弈,也是人們的虔誠的信仰和時代變化之間的博弈。但不可避免的是,隨著時間的流變,玻璃窗為此而不同程度地損失了它的建筑性。總之,因為建筑藝術的手段會聯系當時社會的技術發展情況,社會總是向前發展的,物質技術手段也會跟隨生產發展的規律向前進步。于是,物質技術手段發展到一定程度,舊的藝術手法就不能適應,就必須要拋棄,不論這種藝術手段在過去曾經多么輝煌,一定會要求新的技術或者藝術手段隨之跟進。

[1][意大利]G·瓦薩里.意大利藝苑名人傳[M].劉耀春,譯.王挺之,校訂.武漢:湖北美術出版社,2003.

[2]Vasari on Technique.Vasari,Giorgio,Maclehose,Louisa S.[M].New York:Dover Publications,1960.

[3]畢玉.西方第一部藝術史——喬治歐·瓦薩里的《意大利藝苑名人傳》[J].美術觀察,2000,(6).

[4]曹意強.文藝復興人的文藝復興觀[J].新美術,2002,(3).

[5]李紅.論瓦薩里的一個藝術家理論概念[J].文藝研究,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