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亞后遺癥在非洲蔓延

作者：賀文萍 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所非洲研究室主任

近日，筆者應邀赴國防大學與來華進修的非洲國家軍官交流。談到近期西非國家馬里發生的軍事政變時，一位馬里軍官氣憤地說，“北約轟炸利比亞說是為了推進利比亞的民主，但到頭來卻犧牲了我們馬里的民主”。

此言不經意間點出了馬里此次政局動蕩的實質。長期穩定并一度被視為非洲民主成功案例的馬里近期發生了近21年來的第一次軍事政變，部分軍人推翻了民選的杜爾政府，后由時任馬里國民議會議長的特拉奧雷擔任臨時總統。

人們注意到，在這場政變中，相對于武器精良和兵強馬壯的圖阿雷格叛亂武裝，前往平叛的馬里政府軍則裝備落后、給養不足，以致戰場失利、損兵折將。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圖阿雷格叛亂武裝的日益強大則直接源于去年10月底結束的利比亞戰爭，可以說是利比亞戰爭所產生的負效應之一。有聯合國官員認為，大約1500名至2000名曾效力卡扎菲、去年參加利比亞內戰的圖阿格雷族雇傭兵在卡扎菲政權倒臺后回到馬里成為叛軍主力，他們作戰經驗豐富，裝備利比亞流失的大量武器，戰斗力遠強于政府軍。

結果是，原本享有穩定與民主的馬里竟在短短幾周時間里分裂成武裝叛亂分子控制的北部地區和由政變上臺的軍人集團控制的南部地區兩個部分。馬里的民主與國家統一同時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戰與威脅。

由于用軍事政變等非憲政手段推翻一國的民選政權早已為非洲聯盟憲章所不容，在巨大的國際壓力下，馬里政變軍人已把權力移交給前議長特拉奧雷，馬里的民主似乎有望在突然和短暫的脫軌之后再入正軌。

但馬里的國家統一呢？這個引發馬里民主中斷的“毒瘤”卻未必如巴馬科中下級軍官發動的軍事政變那樣容易被“切除”。因為這個“毒瘤”的血管與支脈已經不僅僅限于馬里北部一隅，而是與周邊國家甚至“基地”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圖阿雷格族叛亂武裝除在馬里北部滋事以外，還廣泛分布在周邊的尼日爾、布基納法索、利比亞和阿爾及利亞等地，“基地”組織北非分支的不少頭目據悉都來自于圖阿雷格族。利比亞戰爭之后，北非“基地”組織重新活躍起來，大批武器和武裝人員從利比亞流散到了馬里、尼日爾以及毛里塔尼亞等周邊國家并直接導致了2011年下半年以來黑非洲地區恐怖活動的蔓延和升級。

英國智庫機構三軍研究所本月發布的全新研究報告認為，“基地”組織正在尋求和非洲各宗教極端組織建立聯系，以期重拾戰斗力，反恐行動的焦點已經轉移到了非洲。如此看來，不僅馬里的民主和統一正受到利比亞戰爭后遺癥的威脅，利比亞戰爭的動蕩余波還有可能向其他周邊非洲國家進一步蔓延。▲（作者是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所非洲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