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尋租：“辦證須經(jīng)我同意”

呂立峰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工商局原副局長李建軍在庭審中自白：“行賄人給我送錢就是想利用我手中的權力，以達到他們的個人目的。他們求我辦事前給我送錢是為了加深感情，事成之后送錢是為了表示感謝。我收錢后給下面的人打招呼讓他們辦事，他們都唯命是從。”

6月26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對李建軍受賄案作出終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李建軍有期徒刑11年，剝奪政治權利1年。

法院審理查明，2001年至2010年間，李建軍利用擔任喀什地區(qū)工商局黨組書記、副局長，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工商局副局長的職務便利，在公司注冊設立、變更及工程建設等方面為7個請托人謀取利益，先后非法收受款物折合人民幣155.4萬元。案發(fā)后，李建軍主動交代司法機關尚未掌握的大部分受賄犯罪事實，并將所有贓款退回。

“申請辦棉花加工資格證，必須經(jīng)我同意”

2003年，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工商局把棉花加工資格證的辦理權限下放到各地州市工商局。喀什地區(qū)工商局最初把這一事項安排給市場合同管理科負責，后轉由企業(yè)注冊科審核辦理。時任該局黨組書記、副局長的李建軍告訴企業(yè)注冊科科長田某：“凡是申請辦理棉花加工資格證的，必須經(jīng)我同意后才能辦理。”

2005年6月，巴楚縣光大棉業(yè)有限公司經(jīng)理吳某向喀什地區(qū)工商局申請辦理軋花廠營業(yè)執(zhí)照，田某對他說：“這事必須經(jīng)李建軍書記同意后才能辦理，我們科沒有這個權力。”

吳某轉身去了李建軍的辦公室。李建軍對他說：“軋花廠項目地區(qū)卡得很緊，不太好批。”吳某從李建軍的語氣中感覺到，不給他送錢事情肯定不好辦。當天晚上，吳某拿著5條中華煙、2瓶五糧液酒和5萬元現(xiàn)金，來到喀什地區(qū)工商局家屬院。他給李建軍打電話說：“李書記，我已經(jīng)到您家樓下了。”李建軍沒有讓吳某上他家，而是自己下樓把東西拿走了。

幾天后，田某問李建軍：“吳某申請辦理軋花廠營業(yè)執(zhí)照，怎么辦?”李建軍說：“按規(guī)定給他辦吧，做生意也不容易。”

按照規(guī)定，每年三四月份，企業(yè)都要到工商局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年審，吳某的軋花廠是2005年開辦的，2006年就要參加年審。為了順利通過年審，2006年春節(jié)前，吳某又給李建軍送去2萬元現(xiàn)金。

2008年7月，吳某和妹夫準備投資注冊成立金谷棉業(yè)公司。為了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等相關手續(xù)，吳某給李建軍打電話請他幫忙。李建軍告訴吳某，自己正在烏魯木齊開會，這事不好辦。吳某突然意識到，2007年春節(jié)沒有孝敬李建軍。

幾天后，吳某得知李建軍回到喀什的消息后，立刻帶著10萬元現(xiàn)金和5枚奧運紀念金幣去了他的辦公室。吳某說：“辦軋花廠的事情，還請您多費心。”并把準備好的錢和金幣交給了李建軍。這5枚奧運紀念金幣是吳某托朋友在銀行買的，每枚金幣價值1.08萬元，共計5.4萬元。那天，李建軍急著開會，順手把裝金幣的盒子放在辦公桌邊上，去開會的時候沒有鎖辦公室的門。等開會回來，他發(fā)現(xiàn)裝金幣的袋子被偷走了。他不敢跟別人講，也沒有報案。

李建軍拿到好處后，專門到企業(yè)注冊科打了招呼，吳某因此順利地辦理了成立金谷棉業(yè)公司的相關手續(xù)。

吳某對辦案檢察官說：“像李建軍這種人，我們做生意的得罪不起。他隨便找個借口，把你卡一下，企業(yè)連門都開不了，而且企業(yè)每年都要進行年審，也離不開李建軍的幫助。”從2005年至2010年，吳某分5次送給李建軍錢物折合人民幣共計26.4萬元。

2008年，巴楚縣華聯(lián)棉業(yè)公司董事長李某為了辦理棉花加工資格證，也給李建軍送了20萬元。

“李老板收購棉花，你們要多關照”

2005年2月，麥蓋提縣中聯(lián)棉紡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李某想辦理棉花加工資格證，但沒有辦下來，急得團團轉。同年7月的一個晚上，李某提著一個裝有10萬元現(xiàn)金和2條軟中華煙的黑塑料袋來到李建軍家。當時就李建軍一個人在家，兩人閑聊了幾句后，李某對李建軍說：“李書記，謝謝您平時對我的關照，我?guī)Я它c兒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李建軍說：“咱倆是多年的關系了，不要搞這些名堂好不好?”李某說：“不要推辭了，咱倆誰和誰呀。”李建軍沒再說什么，把塑料袋接了過去。

隨后，李建軍給相關科室打招呼，要求工作人員快速給李某辦理棉花加工資格證手續(xù)。有人說，在喀什地區(qū)工商局，再難辦的事，只要李建軍收了錢，就不難辦了。

2006年秋天，喀什地區(qū)棉花市場放開前，各個縣的公安局、工商局、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三家聯(lián)合在路上設卡檢查，限制棉花跨縣流通。想多收些棉花的李某著急了，他找到李建軍，請他幫忙疏通關系。第二天上午，李建軍就給麥蓋提縣工商局領導打電話說：“李老板收購棉花你們要多關照。”

同年10月的一天，麥蓋提縣工商局黨組書記朱某接到舉報電話，稱有人在46團收購棉花，朱某立即安排人員將這車棉花扣押到縣棉麻公司軋花廠。當天下午，李建軍就給朱某打來電話，說那車棉花是李某的，讓麥蓋提縣工商局解除扣押。見李建軍出面說話，麥蓋提縣工商局只好放行。

2007年7月，李某想在麥蓋提縣六鄉(xiāng)設立一個棉花收購點，請李建軍幫忙協(xié)調。李建軍隨即給工商局相關部門打了招呼，棉花收購點的手續(xù)和營業(yè)執(zhí)照很快就辦了下來。同年11月的一天，李某送給李建軍10萬元現(xiàn)金。

據(jù)檢察機關調查證實，李某先后7次給李建軍送錢37萬元。

“我先把玉石拿走，會有人來結賬的”

伽師縣銀豐棉花有限責任公司軋花廠原來在伽師縣英買里鄉(xiāng)，地里位置比較偏僻，老鄉(xiāng)送棉花不太方便。2009年3月，該公司想把軋花廠搬遷到伽師縣鐵里木鄉(xiāng)。

該公司董事長王某把變更經(jīng)營場所的申請資料準備好后，找到時任伽師縣工商局書記的田某辦理。田某說：“縣工商局辦不了地址變更，你必須到喀什地區(qū)工商局辦理。”王某找到李建軍，談了變更經(jīng)營場所的事情。李建軍讓他去找田某，并給田某打了電話。

幾天后，王某找到田某說：“李書記讓我找你，辦軋花廠經(jīng)營場所變更的事。”田某回答說：“我知道這事，我再給李書記說一下。”田某親自到喀什給李建軍匯報了這件事。李建軍說，那讓他申請變更就行了。接著，李建軍說：“我在一個玉石店看好了兩塊玉，7萬元左右，讓姓王的去結一下賬。”隨后，李建軍帶著田某來到玉石店，李建軍對玉石店老板說：“我把玉石先拿走，會有人來結賬的。”

玉石店老板知道李建軍是地區(qū)工商局書記，沒讓他打收條就讓他把兩塊玉石拿走了。田某給王某打電話說：“變更的事，李書記基本同意了。他在某玉石店看好了兩塊玉石，7萬元，你去把賬結了吧。”后王某到這家玉石店支付了7萬元。

因為知道變更軋花廠的經(jīng)營場所審核很嚴格，李建軍又親自給喀什地區(qū)工商局企業(yè)注冊科打了招呼，讓他們抓緊時間辦理伽師縣銀豐棉花有限責任公司軋花廠營業(yè)場所的變更手續(xù)。

2009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喀什市工商局書記鄭某找到李建軍說：“我有個朋友的弟弟在莎車縣開煙酒店，因為賣假酒被莎車縣工商局查處，請您出面協(xié)調一下，看能不能從輕處罰?”第二天，李建軍給莎車縣工商局書記龐某打電話了解情況，說：“該處理的要處理，但也要考慮一下當事人的配合情況和認錯態(tài)度，可以酌情處理。”按照規(guī)定，此案涉案數(shù)額5.5萬元，至少要按案值的50％罰款。但由于李建軍說了話，莎車縣工商局僅作出沒收全部假酒，并處以1.5萬元罰款的決定。

過了幾天，鄭某找到李建軍說：“那件事情處理好了，我朋友要好好感謝你。”李建軍告訴鄭某：“我在喀什珍真玉雕城劉老板那里拿了一塊價值3萬元的玉石。還沒有付錢。要是真感謝的話，就把賬處理一下吧。”第二三天，鄭某朋友的弟弟到珍真玉雕城給劉老板交了3萬元玉石款。

“對工程款不要為難，更不要拖欠”

喀什建工集團中標承建總標的為1000萬元的喀什市工商局住宅樓、麥蓋提縣工商局住宅樓、英吉沙縣工商局住宅樓工程后，該集團董事長趙某多次對李建軍說：“現(xiàn)在建材漲價，希望你們盡快撥款，這樣我們才能正常開工。事后我們會好好感謝您的。”李建軍當即答應。他在隨后召開的喀什地區(qū)工商局黨組會上向其他領導專門強調：“對建工集團的工程款項不要為難，更不要拖欠。”

有了李建軍的指示，喀什建工集團的工程款都是按期正常撥付。之后不久，趙某送給李建軍20萬元現(xiàn)金。

趙某對辦案檢察官說：“現(xiàn)在施工單位很難能夠按照工程進度得到工程款，建設單位都是一拖再拖。工程竣工后，也不能及時結算工程款。為了讓建設單位能按照合同及時支付工程款，不送禮不給錢是很難辦到的。我給李建軍送錢也是為了能讓工商局及時給我們支付工程款。”

2006年下半年，喀什建工集團又中標承建了喀什地區(qū)工商局住宅樓項目，合同標的為200多萬元。2006年11月的一天，趙某找到李建軍說：“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工程款的事還請李書記多費心。”然后，他把一個裝有10萬元現(xiàn)金的手提袋交給了李建軍。

2009年11月，趙某到烏魯木齊出差，打電話請李建軍在某酒店吃飯。當時，李建軍已調任自治區(qū)工商局副局長。席間，趙某送給李建軍一張5萬元的該飯店會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