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

劉鵬

[萬象觀]

我記得小時候學地理，課本上明白寫著一句話：武漢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等到長大后，用了三十年的光陰在這個城市里生活沉淀，體驗感受到這個城市的方方面面后，卻發覺課本上說的不對——武漢四季非但不分明，還很極端和混亂。

身處江漢平原的武漢，冬夏兩季漫長，長的讓人以為在武漢只此兩季輪換。而春秋兩季短，又急促，讓人體會不明顯，仿佛還是冬夏兩季的延伸。尤其是春天，本應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可是春姑娘把大地喚醒后就匆匆離去，仿佛她只是為了與武漢市民打一個照面，讓人知道她曾經來過。

以今年春天為例。 自壬辰龍年春節過后，武漢一直陰雨不斷，氣候仍舊濕冷。進入三月后，本想著日子能夠轉暖，春臨大地風清氣揚，可是老天爺卻把翻云覆雨的手段玩足玩夠：陰三日，雨三日，半陰半雨再三日，足足延續了大半個月。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春雨多了，卻是一件麻煩事，人們的衣食住行都受影響。雨水讓青菜減產，菜價直線上漲；衣服被子潮濕陰冷，穿身上難受；屋內屋外都是水汽淋淋，人發霉，心也跟著發霉；上班一族不好受，每日風雨中奔波。武漢正處在建設高峰期，三鎮遍布工地，下雨后的街道馬路泥濘不堪。堵車還好說點，每天踩著泥水的感覺卻難言，更可惜了腳下那雙在商場里買的好鞋子。而市政建設滯后，武漢的路橋涵洞積水淹水的老毛病一下雨就犯，前兩日連著下雨，網上又開始有人喊話了：到武漢來看海！

雨不停息，人們的心情在低落，市民們在抱怨，網友在吐槽，網絡上，每天都能看到有人的簽名和發言在呼喚陽光，可是春天，她遲遲不露面。

24日雙休那天，天空終于放晴，一時間春光溫暖明媚。我聽到整個城市都在歡呼。家庭主婦們忙著洗衣曬被亮家底，年輕人們壓抑了一整個冬天的激情被徹底釋放，交友購物忙活動，而更多的市民迫不及待地想去享受春天，他們拖家帶口，私車公交一起上，浩浩蕩蕩地奔赴武大和東湖，一個目標直指櫻花。沒想到連續的陰雨造成氣溫低，櫻花還蜷縮在枝頭不敢開放，十萬人撲了個空，倒讓武昌成了堵城。

看不到櫻花不要緊，只要春光從此普照。可是天氣預報說，兩天后又有陰雨。三月都已快過完，武漢的春天，你在哪里呢？

春天其實已經到來，只是需要你細心發現。你看，即便是下雨，也阻擋不了小草變綠柳樹發芽。你看，在你上班的路上，那綠化帶是不是已經換了顏色，枯黃漸變成了淺綠。你聞，那濕潤的空氣里，是不是混合了草木和田野的氣息。你聽，那突然炸響的春雷，是不是驚醒了你的舊夢。春天已至，四季的腳步向前，而你我，終會和春光撲個滿懷。

[情感志]

M小姐米兔

初次見到M小姐，是在五年前。

那天，我與H 正在江漢路閑逛，中途她接了個電話，然后告訴我M小姐就在附近，她馬上要過來。M小姐是H的同學，她們關系密切，我聽H提過她，知道這是位富家女，但一直未曾見過。

我們去了一家餐廳。剛坐下，就見一輛龐大的寶馬越野車緩緩駛來——我雖不太懂車，此時目光也不禁被它吸引。H笑著努努嘴說：“喏，她來了。”過了一會，M小姐進來了，她嬌小、短發、神態頗自若。坐下后，H問她怎么開這輛車，“咳，”她擺擺手說：“我那輛壞了。”又笑道：“我也不愿開這車，它上了路回頭率比我還高。”

此時的M顯得頗為輕佻，我有點反感，神情便淡下來。第一次見面我們并沒怎么說話。

不想半個月后，M小姐托H轉給我一個U盤，說是看過我的一些文字，她也寫了點東西，讓我幫著看看。這樣一位富家女，她會寫些什么？我有些好奇，便馬上看了。這篇文字不太長，象小說又象散文，然而文筆平平，并無多少閃光處，讓我有點訝異的只是文中那種感傷的調子，還有她引用的阿赫瑪托娃的詩句。阿氏的詩，曾是我的至愛。能引用阿氏詩句的人，或許可以做朋友吧，我當時想。

再次見面時，我委婉地否定了這篇文章。M小姐不僅接受，而且顯得毫不介意——我一直欣賞她的，就是這種自若的態度。

那之后，我們關系漸近，有一度我們三人成了一個緊密的小圈子，幾乎天天泡在一起。

那時M已有男友，那男孩與她青梅竹馬，但后來隨家人遷去外地，音信漸斷。直到一年前，他才回到武漢，重又聯系上M。

初次見到那男孩后，男友曾笑道：“這家伙走運了，少奮斗不止十年，”我白他一眼，不想他接著說道：“不過這事只怕難成，M的父母未必同意……”

男友的話果真應驗了，半年后，那男孩與M分了手，不過原因竟是男孩的家人不同意，其理由是：她住慣了豪宅，你買得起嗎？她習慣的那種生活，你能給嗎？如果不能，你只有吃軟飯，到時你受得了嗎？這些話并非沒道理，男孩顯然也仔細想過，最終他選擇了放手。

失戀的M小姐，明顯地憔悴了——顯然這次戀愛她是認真的。為散心，她去了趟香港，而我則是她此行的陪伴人。

名為散心，這次旅行實際充滿感傷，從第一天起，M就牙痛不止，每晚難以入眠。終于有一天，在刷牙時，那顆牙脫落了。M托著它給我看，那是顆臼齒，帶著淡淡的血絲，如一具小尸體。“它掉了，好事。”M說，似乎想笑笑，然而當我抱住她時，她抽泣起來，那一刻，我也禁不住淚下，同時想起阿氏的詩句：“人應該遭受愛情的折磨……”

當然，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就在前不久，M剛訂了婚，在訂婚儀式上，看著盛妝的M，我不禁想到我們相擁而泣的那個夜晚……，這時M也看到了我，我們并沒說話，但我想她懂我此刻的眼神。

是的，祝你幸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