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烈鎮“紅煞”

鄭家昌

話說清朝乾隆年間，遼陽出來一個大人物，叫王爾烈。年輕的王爾烈讀書時就有一個犟脾氣，天不怕地不怕。同在私塾讀書的同學中，有人說：“那個空房子老是鬧鬼，據說曾經有個女人在那里吊死了。你敢在那里住一宿，才是真的膽兒大。”王爾烈輕蔑地一笑說：“這有何難？我住一宿，你請大家吃‘自助餐，我要是半夜跑出來，我請大家吃‘自助餐。好嗎？”本來那小子是個富二代，見老師總是表揚王爾烈，就想借女鬼害死他。至于千把塊錢，不成問題。于是大家作見證，打賭開始。

再說當年遼陽縣賈家堡子有一戶人家，兒子要結婚，找先生看日子。先生問過男女雙方生辰八字，掐算來掐算去，搖頭說，“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拿不準。另請高明吧！”這樣找了幾個先生，都是這樣推辭了。后來答應多給酬金，左近的先生都找遍了，仍是沒有結果。好像這些先生都事先商量好了一樣，用相同的話來打點他。沒辦法，想起自己的一個親戚來，也是看風水的先生，就是住得太遠。為了兒子婚姻大事，遠就遠吧，逼到分兒上了。誰知千里迢迢趕去，得到同樣的結果。這可愁壞了老人家，難道自己的兒子就不該結婚，自己就沒有抱孫子的命？

就在一家人為看不出“日子”而愁腸百結之時，村里來了一個算命的瞎子。有病亂求醫，老人家就把算命的請到屋子里來，好吃好喝好招待，然后是給兒子算命，捎帶給未婚的兒媳算命，并提出幫助看個結婚的好日子。算命的一一照辦，最后說：“就在本月的二十日，再沒有任何日子了，切記切記！”

就在這一天，王爾烈和同學們打賭開始。他讓同學們準備好夠用一宿的蠟燭，椅子和臥榻，自己帶了《四書》《五經》。同學們在不遠處的屋子里燃燭相聚，始終監視王爾烈是否偷偷逃跑。

入夜，王爾烈端坐椅上，秉燭夜讀。夜半時分，只覺一陣冷風由屋角而起，一個面目猙獰的女鬼，面無血色，披頭散發，跪倒在自己面前。初始他心里也很感恐怖，但見女鬼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暗想，“你是怕我呀！我還怕你作甚？”女鬼說：“貴人至此，不敢冒昧，敬請吩咐。”王爾烈鎮靜一下，說：“你看那燭花很大，光明不足，剪去吧！”女鬼沒有答話，變出一把剪刀來，剪去了燭花，然后說：“按您的吩咐辦了。放奴家去吧？”王爾烈問：“哪里去？”鬼說：“不敢隱瞞。奴家自從吊死在這個屋子里，閻王責怪奴家，不肯給奴家轉世的機會。幾十年來，凄風冷雨，孤魂野鬼，甚是凄慘。后來閻王法外施恩，告訴奴家賈家堡子一戶人家今日兒子結婚，該女子歷來不信鬼神，尤其對閻王不恭。閻王讓奴家今夜去討她的性命，做奴家替身。如若錯過今夜，奴家永世不得轉世為人了！奴家說的句句屬實，不敢半句謊話欺騙貴人。萬望高抬貴手，放奴家一馬。奴家轉世為貴人做奴心甘情愿！”王爾烈心里琢磨，“你一人心剛氣烈，投繯輕生，撇下老小，實在可惡，做孤魂野鬼是罪有應得！閻王因人家說了自己壞話，就要人家喜極生悲，罪亦不可恕。今夜若放你害人，那家喜氣洋洋，明晨就化喜為悲，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再說，賈家堡子就是自己住的村子，乃父母之邦，結婚人家和自己老親古鄰，相處甚歡。救人于水火，又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于是說：“沒看見我正在讀圣賢之書嗎？就勞你把蠟燭擎在手里，隨時剪去燭花，待我休息時再去不遲！”女鬼不停地懇求，王爾烈不耐煩了：“休得鴰噪！”女鬼只有噤聲，乖乖地擎著蠟燭，不斷地剪著燭花，心里祈禱著：“趕快休息吧，趕快休息吧……”誰知這個書呆子也不知疲倦，眼睛都不眨一下，讀起來沒完沒了。下半夜時間不算短，女鬼卻覺得轉瞬而已。遠處村里傳來一聲雞鳴，接著千家萬戶的雞一聲接一聲地鳴啼不已。女鬼無可奈何，嘆息說：“天曉，奴去矣!”將蠟燭復插燭臺上而逝。

且說賈家堡子辦喜事人家，第二天還是歡天喜地。那個看風水的親戚也來隨禮，路遠，當日未去。本覺得無論何年何月何日，都是一個“犯紅煞”的日子，女子命該如此。可是怎么就偏偏什么事故也沒有呢？萬般琢磨不透。當聽說是一個算命的給看的日子，暗道：“高人高人，高人啊！”

這就是王爾烈鎮“紅煞”的故事，當然私塾同學們也有了自助餐大快朵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