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來了

兒子五歲了，最愛看的動畫片就是《喜羊羊與灰太狼》。兒子有和他一樣的性格——他從小不怕父親，兒子也不怕他。

兒子唯一怕的，是大灰狼。

兒子調皮，中午睡多了，晚上就不安穩，即便關了燈，還是又蹦又跳的。他就嚇兒子，說：“你再不睡覺，大灰狼就該來吃你了!”兒子頓時就不做聲了，縮在被子里，縮在他的懷里，一雙稚嫩的小手，緊緊地抱住他。

那一段日子，該是他和兒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妻嫌他不作為、沒出息，在外面有了新歡，有一段時間不回來了。

他打妻電話：要么是關機，要么就是不接。

再回來時，妻還帶了人——一個年紀足以做妻父親的男人。妻說：“我們離婚吧!”妻的話很決絕，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他說：“不能再考慮下嗎?”

妻說：“不用了。”

他想了想，說：“那……兒子歸我?”

妻搖頭，說：“不行!兒子必須歸我!”妻的眼看向那個男人。男人點了點頭，問他：“你要多少錢?開個價吧!”

他說：“滾!這是我兒子!”

妻真的帶著那個男人滾了。

簽完離婚協議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法院發來的傳票。

前妻和那個男人把他告上了法庭，他們要從他手里生生地把兒子奪走。他決不允許這樣。他不能再失去兒子了。

可那個男人真的太有錢了!請的那個著名律師，三言兩語就把他撫養兒子的軟肋一一道盡。他堅持，他辯解，但根本無力扭轉頹勢。

最終，法院還是將兒子判給了前妻和那個男人。

失去了兒子，他覺得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整個世界。他不知道接下去他又該干什么。他天天坐在兒子的房間里，想著兒子的笑臉；他甚至還躺在床上，使勁去聞兒子留在那里的氣味。他太想兒子了。

他曾經去過妻的住處。

他想過悄悄去把兒子給偷出來。

可他發覺，那只能是他自己想想而已，根本就不可能付諸行動。妻現在住的是別墅，那里四周是圍墻，到處是保安。沒得到別墅里的人許可，他是根本進不去的。

他懊惱，他失望，他后悔自己當時為什么就不能贏得兒子的撫養權。

一天，他的門鈴被摁響了。

一開門，是前妻，還有兒子。

兒子整個人顯得邋里邋遢，嘴角隱隱還有些血跡。

他猛地上前，抱住了兒子。

他問前妻：“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兒子被打了?!”他的聲音不像是正常對話，像在吼。

前妻冷笑，說：“你這個兒子，把我們家老吳都給咬傷了!”“老吳”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有些不明白。兒子怎么會咬那個男人呢?

前妻說：“算了!算我們倒霉!你兒子現在還給你了，整個和你一樣沒出息的樣兒!”

說完，前妻就走了。

他忙把兒子抱進了屋，然后進衛生間給兒子擦洗。

他還是有些不大明白，便問兒子：“你怎么把那男人給咬了呢?是真的嗎?”

兒子笑呵呵的，說：“我覺得那人長得就像大灰狼。”

他就笑了，笑兒子的調皮。他怎么沒覺得老吳長得像大灰狼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說：“兒子，你不是怕大灰狼的嗎?怎么還咬……?”

兒子就笑了。

兒子悄悄地湊近他的耳邊，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并不怕大灰狼，那都是我為了騙你故意裝的……”

兒子還說：“爸，其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要是大灰狼再來，我們就一起咬他。”

他點點頭。他點得自己眼前，頓時就模糊了一片。

作者簡介

崔立，“80后”，四川小小說學會會員，2006年開始小小說創作，其作品散見于《讀者》《小說選刊》《山花》《飛天》《北京文學》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