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靜好

六月小默

一

你說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一起度過靜好的時光。

驀然間回首，失約的，總是我。

二

三月潮濕的天氣已經過去了。那是個冗長的過程。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了氤氳的霧氣，地板，衣服，棉被，都帶著潮濕。連我腦海深處的記憶，也潮濕掉了。

我總在夜里，身上蓋著潮濕的棉被，回憶著，某些音容。可總是，畫面沾滿了霧氣。我什么也看不清，耳邊卻能聽見一些聲音。

你說，親愛的，你怎么，連我也記不清了呢？怎么記不清了呢？

我要怎么跟你說呢？怎么跟你說起我是如何離開你，一路獨自流浪，一個人看陌生的風景。四年前，我再一次從你的身邊離開，一個人獨自南下，抵達珠海。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離開你，總之，我就是離開了你。

離開了你獨自行走旅途，獨自生活。這一離開，就是四年。

珠海是一座南方的海濱城市，靠海，空氣中漂浮著海水的氣息，咸咸的清涼的味道。四周的小鎮里，交叉種植著小葉榕和木棉。我總是在夜里，能聽見海水起落的聲音，聞到海水咸咸的氣息。每每這個時候，我會突然間想到很多。關于你的事情。帶著惶恐，帶著不安。

我會想，這些年，你的一切，是否安好？會想，在我離開的這些年，你的身邊，有沒有女孩子。你會不會喜歡她，你會不會想和她結婚生子？

我會想，你會不會一直這樣等待我？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你突然間沒了我的記憶，想不起我是誰？

這樣想的時候，夜就特別漫長，我總是，睡得很惶恐不安。親愛的，無論隔著你多遠的城市生活，我總是無法放下你。

你是我在漫長的旅途里，沉甸甸的思念。

吶，我就是這樣，這樣一路行走，這樣一路想念著你。

現在陽光暖和，穿過嫩葉層和木棉。我喜歡這樣美好的天氣。陽光和木棉，還有一個站在陽光下的背著帆布包的女孩，拾撿草地上的木棉，拿在手上，垂下眼簾，專注地看著每一片花瓣。也有這樣的場景，在情侶路，一個女孩坐在一張長木椅，翻看雜志，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神情安然地走過。唯美的畫面。沒有憂傷，沒有躁動不安，沒有惶恐，一切那么靜好。

其實，我們追求的生活，本該是如此。如此靜好。

三

周末和朋友去了香洲市區。

一路上，我神經緊張。是的，我怕坐車。半小時的車程，我都在緊張和不安中度過。數著公交過了幾個站牌，偶然看向車窗外，匆匆掠過視線的，是一排排的小葉榕，抑或，一座橋和海面起伏的水紋。這些年我都是這樣坐車。少有陪伴，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

你無法想象，我是如何度過車上的那些只有幾小時甚至半小時的光景。我總是，在迷糊間、昏昏欲睡的時候，毫無知覺地靠上了陌生人的肩膀。一路上都是如此。那些時候，是我最脆弱的時候，卻也依然堅持，這樣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

我沒有告訴你這些。因為無法忍受，你看我時那種疼惜的目光。再看一眼，我就會淪陷，再看一眼，就會忘掉我所有的初衷，假裝安靜地呆在你身邊。

其實去香洲市區也沒有什么事情好做的。中午去書城呆了四個小時，和朋友靜靜地坐在咖啡廳里，翻閱書籍。我喜歡在視覺疲憊之時，看著外面的陽光和正在紅綠燈前等候的路人，或者，要一杯咖啡，悠然喝著咖啡。也喜歡，偶爾站起身，瀏覽書架上的書本，手指輕輕掠過那些書本。木質的地板，隨著腳步移動，咯吱咯吱地響。聲音不燥，聽著很和諧。我喜歡聽這樣的聲音。

朋友說，在這些時候，我異常安靜。

我想，我是把這些年的安靜，全都集中在這了。

四

你問我何時相見。那一刻，我告訴你，如果想見，可以立刻出現在我面前。聲音很輕很輕，我知道，你聽得很清楚。

那，你會來么？

愛情，總是讓人很繁瑣。不是你不愿意，就是我不愿意。

時間和空間，總是會出現那么一點點的分歧。就那么一點點，就足以讓人幻滅。

五

我不再去想什么了。此時此刻，我只想好好生活著。

穿過時下的陽光，偶爾停下了，抬起臉，欣賞枝頭的木棉。

或者，坐下來，安靜安靜。

我想，這些時候的，我臉上的笑容，一定是無比純凈。

生活，也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了。

我不想再失約。因為我終于知道，約定有一天會失效。不是每個約定，都可以在無數次失約之后，還可以有個無限長的有效期。你說的靜好，我會如約履行。

我不再是個不安的女子，在到達靜好之時，我是個已經安寧的女子。

親愛的，如果此時，你在這里，你一定會看到，一個內心平靜，眉眼帶笑的女子。

那就是我。已經開始等待在靜好時光里的我。這一次，換我等你。在南方，珠海，海濱的城市。

你會來么？我知道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