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嬌


讓“微不足道”的付出通過每個自發的個體,滲透到公益需求的每個角落,而這些一旦匯聚到一塊,就能構成公益創業“廣闊的市場平臺”。“多背一公斤”就是這樣的平臺。
簡單公益“多背一公斤”
“多背一公斤”的創始人安豬本名余志海,“安豬”是其英文名Andrew的音譯。安豬酷愛旅游,喜歡背著背包到處跑。2004年,安豬的朋友崔英杰在云南一個村莊里呆了一個月,回來給安豬講了幾個支教老師的故事。他們有的在梅里雪山附近的村子,要走兩個小時才能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打個電話;一個上海來的支教老師出車禍跌進河里,連尸體都沒找到。崔英杰離開的時候,支教老師們托他給下一個村子的支教老師捎帶兩句話:你并不孤獨,堅持就是勝利。這個故事深深地打動了安豬,他決定要做些什么,作為資深驢友背些物資進山是最容易想到的。于是第二天就定下了“多背一公斤”的方案,建立了1KG網站,到驢友論壇里去推廣。這年8月,安豬辭職去貴州和廣西調研,沿途走訪學校,最大的發現是山里除了缺物資,觀念和知識的傳遞更重要。
“我決心過一種我想過的生活,旅行,工作,造福社會,同時還賺錢。我要讓每個人都能成為改變世界的一分子,我也要讓我和我的同事過上足夠體面的生活。至于它是不是叫NGO,是不是叫公益,對不起,我沒興趣。”從一開始,“多背一公斤”走的就不是NGO路線。因為那時安豬壓根兒沒聽說過“NGO”這個詞。他想要做的是社會企業,經濟獨立,自己養活自己。但他選擇的這條路并不好走。2006年,“多背一公斤”只有安豬一個人。他對生活要求不高,也不必給自己發工資,一年就這么過去了。2007年初,第一位同事來了;半年后,又一位同事加入。他開始感到壓力——既能賺錢又能做好事,這樣的機會似乎不那么容易找到。
2008年,隨著1KG網站注冊的志愿者越來越多,到2008年底,他們共為“1KG”發掘出500多所需要幫助的鄉村學校。這令安豬更加堅持“1KG”的價值觀:相信每個人都有能力做好事,他們不需要被組織;而安豬要做的,就是設計出更好的工具,讓這個過程變得簡單。
為了給“多背一公斤”找錢,他注冊了一家名為“愛聚”的公司。此時,作為一名社會創業者,安豬依然沒有找到“既賺錢又做好事”的模式。
“一公斤盒子”的妙想世界
2009年的一次頭腦風暴中,有人想到了“一公斤盒子”這個概念。然而這個概念只是在頭腦中風暴了一下便被忽略掉了。直到2011年8月份,一家電子商務網站的家紡頻道找上門來,想跟安豬合作做點公益營銷。安豬想起了兩年前的那次頭腦風暴,“一公斤盒子”開始重啟。“鄉村的素質教育是個很突出的需求,很多學校老師只能支持主科教育,副科老師也是由主科老師兼任的,音體美和自然科學等的教育效果往往得不到保證。志愿者們也嘗試做了一些支教活動,可對于他們來說,站在講臺上講課是一個高門檻的活動。”
安豬團隊由此推出了“一公斤盒子=1名老師/志愿者+36個孩子的創意課堂”的核心理念。它的作用體現在:當志愿者拿到這樣的一個盒子后,可利用里面裝有的材料和操作指南,為36位學生上一節主題課。這就為那些想和鄉村小學的孩子們進行交流、互動而自覺能力有限的志愿者提供了簡便易行的工具。
“一公斤盒子”采用了分子教學、表演互動的教學方法。它的好處在于:讓參與活動的學生更加主動、積極;降低老師或志愿者學習的成本。“如果我們給志愿者自由、給學生自由,他們往往會有很多讓我們驚訝的作品產生。”安豬說。“一開始,我們設計了四種最基本的盒子包括美術盒子、手工盒子、閱讀盒子和戲劇盒子。手工盒子中包括剪刀、彩紙等各種工具,美術盒子中裝有彩筆、顏料、畫筆,閱讀盒子則放入了許多圖文并茂的兒童讀物。之后我們申請了一個網站,所有的個人、機構團隊都可以在這里申請一公斤盒子,應用到自己的實踐里面。”開放式的參與平臺促進了一公斤盒子的普及,截止到今年2月底,一公斤團隊就已經發放了1500多個盒子,覆蓋了22個省、市的144個學校。“我們把盒子下放出去,很多團隊通過微博進行反饋,這是傳播的過程。但這個過程,不是我們主動傳播,而是別人在使用過程中替我們傳播。同時,我們欣喜地看到各地志愿者機構創新了玩法,豐富了盒子的使用方法。”
首先,安豬在網站上做了個簡單的論壇來征集創意。經過一兩次頭腦風暴,他們提出了產品概念組的建議,然后根據這個概念采購,把需要的物資和基本的教學指南裝到盒子里發放到各地學校,經過實地測試得到反饋。經過一兩輪測試后進入下一階段的流程。
安豬介紹,“一公斤盒子的開發門檻是很高的,往往是一些專業的機構才能參與合作、開發,99%的人無法參與到其中。能否做一些低門檻的活動,讓普通人也能夠參與進來呢?于是我們創造了一個活動卡片,活動卡片代表一個活動,既不用管它的課堂組織,也不用管盒子的材料,需要的考慮是如何通過盒子做不同的活動”。
他還舉了一個生動的例子:發音鉛筆的原理很簡單,因為石墨是導電的,一只手按一邊,用筆接觸紙就形成一個回路。筆尖離原點的遠近就會改變電阻,電阻不同發音的高低也就不同。
“我們還在進行著更大范圍的公益創新,包括各種跨界合作的公益產品,新模式的公益創意孵化系統等。”“自由”和“創造”是安豬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樣東西:“我希望通過自己的一點創造,能給社會帶來一些改變。”
創新公益設計者
作為一個草根團隊,沒有宣傳經費,安豬所有的主動傳播都是通過網絡進行的。最早他們主要通過博客,而現在他們更多地使用微博和SNS。
如今,安豬更多是以設計者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面前,他早期是直接服務弱勢群體,后來他成為設計師,設計有效的公益項目讓更多人參與實踐。將來他有可能會成為一名架構師,去參與一些推動整個行業進步的項目。
安豬從未想過注冊NGO,他說:“首先,NGO很難注冊成功;第二,就算注冊成功也會受到很多管制。我不想依靠別人的善意去生存,注冊了公司,就可以直接跟商業企業合作,以服務費的形式賺取收入并解決行政費用等問題,公益項目還可以得到社會捐贈。”
“在過去,我們會發現NGO和公眾是剝離的。NGO可以很專業,但是在公益圈里行動,NGO的專業方法無法提供給公眾。而另一方面,公眾也有參與的意愿,NGO有很多資源,但缺乏有效方法,沒辦法長期有效地參與。因此,有些方法要重新設計,讓NGO專業方法變得簡單、參與性強。”安豬說他現在擔任的是翻譯者的角色。“在兩者之間,我們特別關注與接近兩個群體,一個是草根的NGO專業人員,一個是有專業技能的一些極客。”
安豬強調工具的重要性,他認為工具承載著思想和價值觀,使用好工具,也就接受了某種價值觀。就是互聯網工具一樣,它是平等開放的,例如使用博客、微博、facebook等工具,用多了,自然就發生了改變。所謂公益,實際還需要一個實踐的過程,不能單純依靠理念,只有通過實踐才能真正讓人接受理念。
傳統的公益行動可能更多著眼于被服務者,例如學校的老師也被當作被服務者看待。而安豬考慮更多的是為參與者、行動者提供服務,只有每個人都參與,這個世界才有可能改變。“從建設公民社會開始,讓志愿者、行動者更有效地行動,讓更多人參與,這樣的途徑完全可以找到。從我們自身的資源來看,還找不到可以去影響政策的可能性。我更感興趣的是,能讓人參與公共事務后,感到這不再是與己無關、枯燥無力的做法,而是一個能有所收益并享受的過程。”
安豬稱他的公益思路受維基百科的影響很深,“傳統詞典可能需要幾百個專家,花幾年時間才能編出來。維基百科沒有專家,甚至沒有一個明確的組織者,只要按照它的流程編輯就可以了,你編輯完,別人也會編輯你的,最后這個東西會越來越完善。如何讓普通人通過協作產生很專業的成果,這是它最神奇的地方,也是我很關注的一點。”安豬說道。
從“多背一公斤”到“一公斤盒子”,安豬的理想很簡單也很純粹,那就是努力動員每一個人,讓更多的普通人參與到公益中來。“我們不是在做項目,而是將項目重新設計、開源化,在同樣的問題、同樣的方向上進行深入的思考,不斷去發現更深層次的原因,找到創新的解決方案。”
(文中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