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郁婷 張潤芝

貴族的血統,為他帶來了明星商人的光環。
爬坡創業的現實,將他改造成了不協調的怪人。
靠近蔣友柏,會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力量。深邃的五官泄露了他的俄羅斯血統,如鄰家男孩般的親切笑容又軟化了他棱角分明的個性。只是隨性站在一處,雙手酷酷地插在牛仔褲口袋,蔣友柏也有一種氣場。
面對面時,如果你有一種動物的本能,還有一種“過人”的眼力,通常能夠一眼看出蔣友柏可能有的貴族血統。
蔣介石是他的曾祖父,蔣經國是他的爺爺。
骨子里的中國元素
蔣友柏不喜歡別人稱他蔣先生,而更希望外人稱呼友柏。
近日,蔣友柏現身上海。這一次來中國大陸,蔣友柏代表其公司橙果設計為他的合作品牌寶島眼鏡“站臺撐場”。只要一出現,他永遠都是視線焦點。只是以一件簡單外套和白色背心牛仔褲的簡單亮相,但媒體的鎂光燈仍然追著閃個不停。
企業客戶對橙果的關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的出身。目前,蔣友柏的客戶很大一部分在大陸,有些人找到橙果合作,就是為了親眼見到這位蔣介石的曾孫。
“剛開始和友柏合作,是因為他的光環。但是合作下來,才知道他和橙果是真的有料!”寶島眼鏡董事長王智民并不掩飾他對蔣友柏的欣賞,“友柏在融合東西方文化和美學方面,有自己的一套。他們設計的產品,有著濃厚的東方味道。”
為什么這么堅持中國的元素?“因為這就是本質啊!”蔣友柏爽朗地一笑,答道。
早在年少時,父親蔣孝勇就規定友柏讀四書五經、金庸小說。自然而然,蔣友柏就會去向往那時候的倫理道德和情節故事。后來他創立自己的設計公司,便慢慢發現,東方的故事真的挖不完。
林黛玉、孔子、李白……這些極具中國元素的概念被蔣友柏運用到眼鏡的設計理念中。“只有進入這些文化里面很久的人才懂。”蔣友柏說道。橙果設計的每一個產品都要有一個故事。
“用西方人的游戲規則,在西方競技場上,和別人競爭。而我們要走的路,將是一條非常陡峭的上坡路。”正如蔣友柏的個性,他愿意享受毀滅后的重生。
這一次,他要讓眼鏡設計走不一樣的路。他不多談社稷,只談設計。“設計是唯一一個永遠和我的家族搭不上關系的吧。”簡單的一句話,表現出他遠離政治的決心。
獨一無二的品牌
蔣友柏以商人自居,他的精明也無時不刻不被體現著。2005年,他參加綜藝節目《康熙來了》,特意戴著為客戶設計的情侶圍巾。在被主持人小S“調侃”的同時,他也為客戶帶來了大把盈利。而這就是蔣友柏推崇的宗旨——為客戶帶來利潤。
2008年,蔣友柏接受了多家媒體的訪問,上了《魯豫有約》和《楊瀾訪談錄》,英俊、家世、事業、財富、美滿婚姻,幾乎被媒體描寫成白璧無瑕的王子范本。
蔣友柏努力制造自己的形象和品牌,聲稱要消減自己的姓氏和家庭帶來的艷羨和非議,但是新的舊的這些標簽加在一起,還是更加引人注意。他自己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品牌。
2011年9月初,蔣友柏從臺灣直飛北京為他的口述書 《懸崖邊的貴族》和隨筆《懸崖下的小道》召開發布會。
兩本書的書名都有“懸崖”二字,蔣友柏將其概括為“懸崖學”:“每次你把后路斷掉,往前走會更有沖勁。有些時候就是因為太安逸,做事情做得不是很扎實。”這來自他的人生經歷。“到今天,我只堅持過一件事:不斷地成長。”
王子的生活起落
“蔣家再起,不會從政治起來!”這樣的豪言壯語極容易給人沖擊。但臺灣媒體仍愿意喚他作“臺灣的威廉王子”。
對于大眾來說,所謂貴族,最終都化作神秘的民間想象:出門有保鏢,與宋美齡共度周末,和蔣經國共進晚餐……驕傲的王子成長在眾人注視下的 “第一家庭”。回憶起童年所受的教育,蔣友柏現在說得相當輕松:“就是書要讀好,規矩要做到,只是會管得比較嚴是沒錯。”
過了王子般的童年后,一切都在他12歲那年出現了轉折。1989年,蔣經國病逝之后,蔣孝勇舉家遷往加拿大,出去時秘書、廚子都沒有帶在身邊,這也標志著其遠離臺灣政治和蔣姓榮耀。
高中畢業的蔣友柏到紐約大學繼續金融專業深造。18歲那年,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下,蔣友柏從事期貨交易,賺到了百萬美元的人生第一桶金。在美國上學的日子,他無節制地大肆揮霍,對紅酒很有研究,吃遍了曼哈頓米其林餐廳,隨隨便便吃個法國菜就要兩三萬臺幣。這段人生被他比喻為“沒有心跳的風花雪月”。這種看似體面的生活,常常讓他逃避一切。
之后的幾年,他經歷了休學、回臺陪伴父親對抗病魔、喪父。再次到了紐約,蔣友柏沒有繼續學業。苦悶的他經常在酒醉中醒來,在迷茫中尋找自我。
1998年,蔣友柏選擇回到臺灣——那個爺爺、父親不在之后的臺灣。在這里,他開始了節儉生活,全然抵制物欲。在臺北流行商圈西門町,他開創了自己的設計公司“橙果”,也遇到了當時的影星女友,即現任的太太。
由奢入簡的生活轉折,事業的起落,愛情的百轉千回,這些經歷都使得他身上的貴族氣質更加真實。
創業的貴族
平時,蔣友柏都是每天早上8點半第一個來辦公室開門的人。
為了請到在他心目中最上乘的世界級設計師,蔣友柏會堅持不懈地每天給對方一個電話。狂打了六個月、每次一小時的越洋電話,終于把對方請到自己剛登記成立的設計公司,而那時,橙果唯一的業務只有室內裝潢。
“無論任何公司,我們一通電話就可以找到具有決策權的高層見面談設計、談合約、談合作。”聚集了媒體的夸耀、世界知名設計師的影響力,光環效應讓橙果在創立初期很是風光。但蔣友柏發現,自己整天被夾在付錢的客戶和偉大的設計師指導之間,他永遠是那個得去面對客戶抱怨的人—這是一個度日如年的歷練。
睿智如他,在理想和面包的辯論中,不斷萃取各方的設計價值與概念精華。
每天下午5點,他會準時去接放學的兒女。有一段時間,他在接送小孩路途中,會把路上看到的一切,幻化為精靈的故事講給小孩聽。每次下雨時,他們還會與水精靈說話。晚上12點,等妻兒睡去,他又開始在電腦旁操作他的投資業務。
可能是人生的經驗濃縮得太快了,蔣友柏已經訓練出了一種超強的免疫力,任何媒體對他的夸獎或是其他人對他豎起大拇指,他絲毫不受感染。“你罵我或者夸我,我不會關注。我所需要肯定我的人,都在我家,其他的人我一概不管。”
理想和面包的辯論
創業的過程,蔣友柏因為怕家人擔心,幾年來總是把“怕、恐懼、煩惱”藏在心里,表面上總是裝著一副輕松愉快的態度。“其實有時候真的挺累的。”
為了拿到訂單,蔣友柏不得不彎下腰,把自己“賣出去”,甚至有時候必須用接近乞討的態度求客戶再給一次機會,拼了命地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樣的事在蔣家大概從來沒有人做過,而創業的過程卻逼著蔣友柏去學會這個技能。
也許生命的長度無法決定,他想盡力增加寬度。“現階段我工作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幫我的員工圓夢;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家照顧好。”
蔣友柏多次毫不諱言地稱自己是“商人”,要“賺錢”。“財富很重要,有財富才有選擇權,我還在積累我的財富。”
蔣孝武選擇從政時說:“做得好,外界說是應該的,甚至歸因于先人余蔭;做得不好,則指責交加,甚至扣上有辱先人的帽子。”這就是蔣家后代典型的寫照,似乎已注定蔣家后代無法做平常人、受一般人的待遇。
于是,在某個清晨,當“理性的友柏”面對著鏡中“感性的友柏”時,他找到了奮斗的答案:只希望,一生中有1/20的時間是真正為自己而活的,其余的19/20的“活著”,就當是為得到1/20的“生活”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對于臺灣的橙果和大陸分公司常橙的未來發展,蔣友柏希望有一天能設計出新的亞洲體驗。“也許有一天,能有榮幸替臺灣做城市形象設計的工作。”言語中仍然掩蓋不了這個蔣家人的“野心”。(編輯/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