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景明
1987年以前,我住的鄉村深受鼠害,磬竹難書。
因無地無糧靠“紅本”供應吃飯,不像農戶的糧食大囤尖小囤滿,所以我對老鼠較為放心。可老鼠不放心我,它不管你是貧是富,照吃不誤,成群結隊的大小老鼠穿梁越脊,光顧我家,看我是一個窮光蛋,找不到吃的,就氣憤地咬爛衣柜,糟蹋東西,隨后溜之大吉。
各村農戶深受鼠害之擾,于是家家戶戶開展了一場滅鼠的“人民戰爭”,我也義不容辭地加入這個行動,用鼠藥滅鼠,用捕鼠器捕鼠,結果毒死了大量的雞、鴨、狗,我家的一只小花貓也因吃了毒死的老鼠“以身殉職”了。可惜啊,死老鼠害死活貍貓,農戶望著死去的雞、鴨、狗悲痛欲絕。從那以后,農戶再也不用毒鼠藥了,而是想方設法堵鼠洞,保糧食,由進攻戰轉為防御戰。還養貓,只有多養貓才能捉老鼠,一時貓成了農戶的寵物,愛如掌上明珠,把貓養得胖乎乎的,貓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吃喝玩樂,樂不思“鼠”啊!
一日夜里,幾只老鼠吱吱的叫聲把我從夢中驚醒,為了不驚醒熟睡的兒子,我悄悄拉開電燈,看到一只大老鼠拖著長長的尾巴,趴在后墻的大玻璃窗上。老鼠看見我想逃,卻又不能跑,我抓住這一良機,從床下摸出一只塑料拖鞋,哪管什么投鼠忌器,寧愿玻璃碎也不叫鼠活。我運用在軍隊里學的投彈技巧,用力投去。啪的一聲,鼠隨鞋下,我急忙跳下床,跑上前去,再踏上一只腳,默默地念叨,你這梁上君子也失足了啊。
又一日夜里,我看電視后進入夢鄉,電視柜里老鼠吱吱的打鬧聲把我驚醒。我想,老鼠進入電視柜干什么呢?柜里只有一臺14英寸彩電,柜下面是書,好吧,讓老鼠受點文化熏陶也好,以后不再鼠目寸光了,于是我就安心地睡去。第二天,我打開電視柜,一看,老鼠咬斷了天線,它不但“咬文嚼字”,而且又拉又尿,我氣憤地說:“該死的畜生!”有辱斯文!
為減少鼠害,我買來了鼠夾、鼠籠等捕鼠器,又買來了平常都不舍得給兒子吃的油條、燒餅做誘餌,放在老鼠經常出沒的鼠道上。每次下班后,首先看捕鼠器是否逮住老鼠。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只碩鼠被鼠夾夾得頭破血流,一只碩鼠自投羅網,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老鼠看見我來了,非常驚恐,上竄下跳,賊眉鼠眼里充滿了悔意和哀求。我動心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對你寬容就是對受害者不仁,對你和氣就是對文人不敬。”于是,我提著鼠籠,去找鄰居的一只小青灰狗。說起那只小青灰狗來,可是全村有名的捕鼠狗,只要大鼠、小鼠從它身邊過,就休想跑掉,它還到處挖鼠洞,因此捕鼠狗遠近聞名。當我把鼠籠拿到小青灰狗面前時,它嗅了嗅,哼了一聲,站在一邊,好像與它無關一樣。那老鼠看到狗咬著牙發怒氣,我鼠輩不懼貓,豈怕你這狗娘養的?當我把鼠籠打開,老鼠慢悠悠地爬出籠子,剛剛向前爬了幾米遠,就見小青灰狗四蹄躍起,一個餓狗捕食,兩只前爪牢牢地摁住了老鼠,用嘴叼起,一溜煙地跑了。
狗捕鼠傳為佳話,狗和貓并肩捕鼠,老鼠又多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我看到狗捉耗子這場精彩的游戲,感慨頗多。人為財死,鼠為食亡,老鼠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受牢籠之苦、狗咬之災,可悲可嘆。
鼠害人,人恨鼠。不論怎樣,人不會與鼠為友。若干年后,老鼠過街時能否有人歡迎,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