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職業信譽的婚姻財產歸屬論

摘 要：商譽作為財產類型的一種，無論在學術界，還是在司法實踐界都已基本達成一致意見。但是與之類似的個人職業信譽是否應該單獨地予以界定為財產，從而在婚姻關系破裂時，將其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這應該說是一個富有爭議的課題。婚姻應為夫妻雙方分工合作，互惠共享的一個共同體，婚姻的這種性質決定了個人職業信譽界定為夫妻共同財產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關鍵詞：婚姻；夫妻共同財產；商譽；職業信譽；歸屬

中圖分類號：DF551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8-4355.2012.03.09

財富的本質就在于財富的主體的存在。

——馬克思

根據我國《婚姻法》的規定，夫妻共同財產包括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工資、獎金；生產、經營的收益；知識產權的收益；繼承或贈與所得的財產，但遺囑或贈與合同中確定只歸夫或妻一方的財產除外；其他應當歸共同所有的財產。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力資本在家庭財產積累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成為家庭財富的主要源泉［1］。由此帶來的問題是，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增加的人力資本是否應該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在離婚時予以分割。20多年前，美國學者Lenore Weitzman就將“職業財產”(professional asset)（即現在我們流行指稱的“人力資本”）認定為是離婚家庭中重要的財產［2］ ，在經濟學上，財產通常是指具有價值或體現為一定的經濟利益的東西。現代社會，財產是一個開放的權利體系。更為值得重視的是，隨著新的科學技術與商品經濟的發展，各種抽象化，非物質化的財產不斷涌現［3］。

隨著社會的發展，由于各種力量的合力或互動，任何法律和制度總是在不斷發生變遷［4］。人的技能、知識和通過對個人在時間、精力和金錢上的投資獲得的或增加的社會閱歷，是一種提高未來收入的財富形式［1］381。凝聚在勞動者身上的知識、技能及其表現出來的能力，其所以是資本，是因為它是“一種生產出來的東西，是投資的產物”，是未來滿足或未來收入的源泉或者兩者的源泉。個人職業信譽是人力資本的一種表現形式，人力資本是有經濟價值的權利總體，屬于積極財產。人力資本作為一種無形財產，其擁有者可以對人力資本享有占有、使用和收益的權利，排除他人在未經許可或未支付費用的情況下對人力資本的使用，并可以將人力資本在勞動力市場上出售。體現在人體內的技能、知識、信息、閱歷和能動性等就屬于人力資本，即是人力資本的實物形態［5］。從經濟學的角度講，能產生未來收入流的就是財產。據基本民法理論，財產是指有經濟價值的權利義務結合的總體［6］。其實，財產還表現為人與人之間的一種關系［7］。個人職業信譽作為財產的一種表現形式，必然會存在于婚姻關系中，夫妻間如何對各自的個人職業信譽的價值歸屬進行界定，夫妻離婚時的財產分割是否應考慮這部分財產價值，這些問題都值得深入研究探討。

因為，一切可為主體帶來經濟利益的對象，包括有體物、無體權利、“新財產”，都應納入“財產”的范圍，從而可使人們的一切利益都潛在地轉化為財產權，當根據自己的正義直覺或良心或情理認為受有損失時，就可借助于這一規定提起訴訟，而不至于發生法院裁定無權則依法駁回起訴的滑稽［8］ 。

一、個人職業信譽的界定

（一）從企業商譽到職業信譽的演變

法院一般認定商譽包含在商業企業銷售部分的資產中。開始，商譽只是認為存在于銷售之中，而不是認為依賴于特定個人的技巧和能力存在于執業實踐中。企業商譽與職業信譽的區分，是因為執業服務業的興起，如律師、會計師和醫生，他們的成功是直接與其提供的服務相聯系的，而不因為其所在的組織實體。現在在美國，人們一般認為，企業組織形式對于商譽的存在不具有決定性。像商業企業一樣，從會計學和經濟學的視角看，執業實踐也可能有企業信譽。紐約的Nehorayoff案是執業實踐中對企業信譽的一種解釋。437 N.Y.S.2d 584 (Sup. Ct. 1981).Nehorayoff夫婦結婚18年后離婚，生有二個小孩。雖然Nehorayoff博士在結婚時就已從醫學院畢業了，在婚姻期間，Nehorayoff完成了他的實習醫生訓練并與他人一起創辦了一家醫療公司。他和他的合伙人規定，醫療和實驗室服務主要是與終止妊娠術相關。離婚的一個中心問題是，是否丈夫在職業公司中50%的利益包含了作為婚姻財產的商譽。區分丈夫和其它醫生提供的服務，可能是吸引患者的主要原因，法院認為，做一個流產術一般不存在這種人身依附關系：“因為廣告、聲譽或推薦，人們才挑選了該診所……沒有理由期待，一個醫生的更換會導致業務上的巨大下降。”在這種情形下，商譽將是緊密地與企業本身結合在一起，而不和個別的醫生相聯。因此，從會計學和經濟學的觀點看，承認商譽是企業的資產是恰當的。

職業信譽雖然不能獨立于個人所服務的職業而出售或移轉，但是該“財產”對專業人員具有價值。美國新澤西州最高法院在有名的Dugan v. Dugan

457 A.2d 1 (N.J. 1983).案的判決中，明確將“個人”聲譽包括在商譽之內，并解釋道：離婚之后，律師事務所將繼續從婚姻期間取得的商譽中受益。因為在本案中其中大多數的經濟收入流是律師在婚姻期間取得的，其將繼承律師事務所的商譽。忽視非律師方配偶為這些經濟收入流做出的貢獻是不公平的。雖然律師不能出售其律師業務，但這并不能排除律師職業信譽的存在，作為資產應該公平分割。

457 A.2d 6 (N.J. 1983).雖然有學者指出，“商譽的市場價值最終都得依賴于商譽的會計學和經濟學概念，如果沒有市場價值，也就不存在商譽”［9］，但將不具有市場流通性的職業信譽包括在商譽之內，是對傳統商譽概念的發展。因此，也就應當將個人的能力、技藝、經驗和聲譽視為財產，將其界定為職業信譽。

（二）職業信譽的本質

在美國，商譽的處理已經成為一個值得人們高度關注的問題，因為美國許多法院已經超越了傳統的商譽概念，并且將“個人”商譽也包括在其中。按照這種觀點，商譽不用再考慮是商業組織的財產，而是附著于個人的財產。要對職業信譽有一個比較準確的把握，首先還得從商譽談起。商譽的概念非常抽象甚至是難以捉摸，法院和評注者們為了界定商譽這一定義就奮斗了一百多年。而其中的許多定義都是相互矛盾的。英國的Eldon伯爵將商譽界定為“回頭客的可能性”。

Cruttwell v. Lye, 34 Eng. Rep. 129, 134 (1810).Cardozo法官對該界定做了擴展，包括名氣和商業組織的延續性。

參見:In re Brown, 150 N.E. 581, 583 (N.Y. 1926).商譽一詞是英文“goodwill”的漢譯，也稱職業信譽或商業信譽，是來源于英國普通法中的一個概念。在經濟學上，它被作為無形資產的一種，是指企業高于同等的其他一般企業所具有的一種超額盈利能力。在無形資產的評估實踐中，商譽的概念也經常出現，通常是將企業產權變更為資產帳面數與實際交易數之差額作為“商譽”［10］。英美法系國家，一般承認商譽為財產，將其包括在商業企業可出售的財產當中。1810年英國的一位法官認為：“商譽就是企業給顧客們的商業信譽”［11］ 。美國加利弗尼亞州最高法院認為，商譽是一種老顧客經常光顧一個老地方的可能性。商譽作為一種知識產權，應當被評估出一定的價值，早在1988年我國就與幾個國家簽訂了“投資保護協定”，其中就確認了商譽的價值［11］ 392。因此，商譽作為一種夫妻共同財產當屬無爭議，現在學術界主要的爭議是，與商譽緊密相關的職業信譽是否也可以作為財產看待。

上述有關商譽的定義都是從企業的角度來界定的，屬于商譽的傳統定義，其實商譽作為一種無形財產不僅存在于企業之中，而且還存在個人職業實務中。人們開始認為，商譽只是存在于商業企業中，而不存在于個人職業實務的能力和技術之中。其實，職業服務行業的成功，如律師、會計師和醫師，與個人所提供的服務質量密切相關。從會計學和經濟學的觀點看，職業人士像商業企業一樣也有自己的商譽，也即個人職業信譽［12］。在美國，將職業信譽視為婚姻財產的法院一般都考慮到了在職業事務中決定商譽存在的各種因素。這些因素包括“執業者”的年齡、健康狀況、過去所表現出的賺錢能力、圈內的職業聲譽，據此判斷其職業的相對成功度。在司法實踐中，美國許多法院超越了傳統的商譽概念，將“個人”職業信譽

本文為了文章的表述簡煉，如沒有特別指出，則“職業信譽”就指“個人職業信譽”。也包括到企業商譽之中。在這種情形下，商譽就不再限于只是商業組織的財產了，其還可能是依附于個人身上的一種財產。人身和財產雖然互為對立的概念，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轉化的。人身如果不是意志的載體，人身要素如果不受主體自己支配，人身和人身要素就成為其他主體的財產［13］。

最初，法院處理職業信譽問題經常按照傳統商譽的適用原則進行處理。例如，美國科羅拉多州在Nichols案

In re Marriage of Nichols 606 P.2d 1314 (Colo. Ct. App. 1979).中首次考慮職業信譽是否應該作為財產予以分割時，Nichols夫人認為，商譽應該包括在Nichols醫生的牙醫業務中。在上訴中，科羅拉多州上訴法院支持了上訴人的請求，并強調可以出售的商譽是企業財產的一部分：診所可以出售的不僅僅是其固定資產的價值，還有可以出售的商譽。專業人士，同任何企業家一樣，因為其技術和專業特長而樹立起了自己的聲譽名望，就會有回頭客，為其做宣傳，直到出售其業務，并有理由期待更多的人成為其顧客。這種期待利益屬于商譽的一部分，具有金錢上的價值。再如，一位神經外科醫生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良好的口碑，有關神經方面的疑難病癥可以妙手回春，而且態度又非常和藹，這時病人可能就慕名而來。在這種案例中，醫生的聲譽不屬于傳統的商譽，因為就診所本身沒有超額的價值。相反，此時的商譽是與醫生本人緊密相聯的。如果該醫生離開該診所，他將帶著他的名望離開，而診所本身并不享有該種聲譽。毫無疑問，雖然該種聲譽不屬于傳統的商譽，但醫生的名望聲譽肯定是有價值的。

二、個人職業信譽在夫妻共同財產中的歸屬界定之爭

（一）個人職業信譽不是婚姻財產

美國有的法院認為，職業信譽被認為太具有投機性了，且作為婚姻財產會很難評估。

參見：Hollander v. Hollander, 597 A.2d 1012 (Md. 1991); Travis v. Travis, 795 P.2d 96 (Okla. 1990); Hickum v. Hickum, 463 S.E.2d 321 (S.C. Ct. App. 1995); Sorensen v. Sorensen, 839 P.2d 774 (Utah 1992); Holbrook v. Holbrook, 309 N.W.2d 343 (Wis. Ct. App. 1981).職業信譽不是婚姻財產，是因為它實際上不是一項獨立于個人的財產。如果專業人員一旦退休、更換地址或死亡，職業信譽就會消失［14］。職業信譽只是專業人員的一種名譽。雖然職業企業良好的聲譽，其也是商譽的實質組成部分，肯定是有價值的東西，但我們并不認為企業將其聲譽給予了企業的所有人，成為一項實際獨立的利益。

Holbrook, 309 N.W.2d at 354.

另外一種觀點則認為，職業信譽只是代表將來的一種賺錢的能力。

See Moebus v. Moebus, 529 So. 2d 1163 (Fla. Dist. Ct. App. 1988), review denied, 539 So. 2d 475 (Fla. 1989); In re Marriage of Zells, 572 N.E.2d 944 (Ill. 1991); Powell v. Powell, 648 P.2d 218 (Kan. 1982); Travis v. Travis, 795 P.2d 96 (Okla. 1990); Beasley v. Beasley, 518 A.2d 545 (Pa. Super. Ct. 1986), appeal denied, 533 A.2d 90 (Pa. 1987); Sorensen v. Sorensen, 839 P.2d 774 (Utah 1992); Holbrook v. Holbrook, 309 N.W.2d 343 (Wis. Ct. App. 1981).伊利諾斯州最高法院裁定，職業信譽不能作為婚姻財產進行評估或分割。

In re Marriage of Zells, 572 N.E.2d at 945.因為其是建立在個人執業的技術和聲譽的基礎之上，商譽“只是代表將來取得收入的能力”。

In re Marriage of Zells, 572 N.E.2d at 945.只有在有能力增加將來收入時，職業信譽才有利于企業的所有人，因為商譽不能單獨出售，“當一方企圖在將來的謀生能力中對商譽進行區分時，則商譽就會慢慢消失。”

Holbrook, 309 N.W.2d at 354.因為商譽與將來的掙錢能力一樣，而將來的掙錢能力代表的是婚后的收入，因而商譽也就不屬于可以分割的婚姻財產［15］。

其實，要想將個人未來的賺錢能力與職業信譽區分開來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如上所述，企業商譽是附著在運行的企業中具有普遍流通性的無形的額外收益。而職業信譽是附著在個人身上的超額收益，與個人不可分割。如果職業信譽沒有獨立的市場價值，其額外價值就只能通過未來收入來實現。根據傳統的“個人—企業—商譽”的觀點

傳統的觀點也即認為，只有企業才存在商譽問題，而個人是不存在所謂的商譽問題。，是拒絕將不具有市場流通性的職業信譽界定為婚姻財產［12］588。在審判中，美國的法官指出，雖然企業良好的聲譽，是商譽的實質組成部分，其肯定是有價值的，但我們并不認為企業聲譽給予了企業所有人具體獨立的財產利益。同樣，職業信譽在一定程度上只對個人所有者具有價值，因為其可能帶來未來豐厚的收益，但不能由個人所有者出售或抵押。此種職業信譽或聲譽是通過薪金的增加來表現其附加值的。

309 N.W.2d 354 (Wis. Ct. App. 1981).“個人—企業—商譽”傳統觀點表明，職業信譽只能通過未來的收入來實現，但是，未來賺錢能力并非可以分割的婚姻財產。即使承認商譽可以轉化成未來收入，美國的法院還是贊成職業信譽的說法，認為“個人未來的賺錢能力不是商譽”。

誠然，拒絕承認商譽是婚姻財產的合理性，在于其價值要計算兩次，導致“雙重計算”。如果商譽只是名譽的話，只代表將來掙錢的能力，就是裁定扶養費的基礎。但是商譽與執照具有類似性，都應不屬于婚姻財產。

See Moebus v. Moebus, 529 So. 2d 1163 (Fla. Dist. Ct. App. 1988). Holbrook案的法院指出，文憑和商譽兩點相似之處：第一兩者都不能到公開市場交換；第二兩者都不能“轉讓、出售、移轉或用于抵押”。

Holbrook, 309 N.W.2d at 354.此外，兩者的價值都在持有人死亡時終止。學位和職業信譽都具有人身性，兩者都是用于提高掙錢的能力，因此，在決定扶養配偶和撫養子女的費用時就可以同時考慮。基于這些原因，商譽應該和文憑一樣處理，而不能裁定為婚姻財產。拒絕將商譽界定為婚姻財產可以阻止不公平的發生。如果商譽是婚姻財產，分配給職業方配偶的商譽或不現實的東西將抵銷，非職業方配偶取得的有形財產。有的法院指出，“強迫職業方配偶支付對方配偶司法判決的價值的無形資產份額，但這無形資產又不能通過出售或其它清算價值的方式來實現，這存在分配上的不平等”［15］504。

在美國，職業信譽不應歸屬婚姻財產的觀點實際上只是代表少數的州，其遭到了廣泛的批評。因為，首先這與公平分割法律不一致。合伙理論的立法意圖是，“承認各方配偶對于婚姻財產的主張，而不管是誰對特定財產做出了貢獻，也不管以誰的名義持有。”有形的婚姻貢獻，如提供資金租賃辦公地點，無形貢獻，如承擔家庭事務，兩者都可以增加商譽的價值。按照公平分割原則，商譽應該在婚姻合伙

婚姻合伙理論主要是指，婚姻是夫妻雙方分工合作、互惠共享，以婚姻的幸福和睦為共同經營目標的共同體。（參見：胡苷用被橐齪匣鍤右跋碌姆蚱薰餐財產制度研究［D］敝厙歟何髂險法大學，2009：（7）比思浣行分割。第二，其中已經考慮到了商譽的扶養裁定，得不到支持且在再婚或同居后即行終止，這導致非執業方配偶不能完全取得其商譽部分的價值。事實上，財產分割的目標是減少對前配偶扶養的必要性，在雙方實現最后的解決。要認識職業信譽的全部價值，非職業方配偶被迫將未來放在心上。第三，職業信譽并不僅僅是代表將來的掙錢能力。未來收入可分為兩部分，包括離婚時溯及商譽的收入和離婚后的收入，后者不屬于婚姻財產。正如Alan Zipp所解釋的，婚后的收入可以溯及離婚時存在的商譽。第四，即使將商譽視為婚姻財產會導致法院所說的雙重計算，“這也是合理的，因為商譽是具有決定性價值的財產，其確實能給執業者帶來潛在的巨大收入。”其實，這些批評都是來自于商譽實際上屬于婚姻財產的觀點。

（二）個人職業信譽是婚姻財產

美國大多數法院裁定職業信譽是婚姻財產，離婚時應該進行分割。這種觀點是，職業信譽對于執業方配偶是有價值的“經濟現實”的承認，離婚時價值分割與公平分割法立法意圖是一致的。考慮到丈夫律師執業的商譽是婚姻財產，美國Dugan案的法官指出“離婚后，律師事務所將繼續從其商譽中獲得如同婚姻期間取得的利益。律師婚姻期間所產生的大部分經濟價值將存在于律師事務所的商譽之中。忽視非律師方配偶對于經濟發展的貢獻是不公平的。”

Dugan v. Dugan, 457 A.2d ,p.6(N.J. 1983).當有證據表明，執業實踐包含有商譽，該價值必須包括在婚姻財產之中；否則，職業方配偶就獲得了一筆“橫財”。非執業方配偶對于商譽價值的貢獻，正如他（她）婚姻期間對其它財產做出的貢獻一樣，“因此，有權就其貢獻獲得補償，這似乎就像是家庭企業股份的增殖一樣。”

In re Marriage of Foster, 117 Cal. Rptr. at 53-54.

正如前面所說，一些法院拒絕承認職業信譽是婚姻財產，因為商譽只是由于業務不斷或回頭客的原因，而具有取得將來收入的能力。但是，將商譽界定為婚姻財產的法院指出，商譽和未來的掙錢能力事實上是不一樣的。未來的掙錢能力是一個廣義的概念，但是商譽在其存在之前要求有所有權利益。雖然執業專業人員和領取工資的專業人員都有掙錢的能力，但只有執業專業人員就其事務所享有商譽價值。商譽屬于事務所，是婚姻財產，是提高執業人員掙錢能力的個人財產。新澤西州最高法院解釋“因為名氣可以吸引現有的和潛在的顧客光顧，則將來的掙錢能力已經提高時，商譽就可能存在并具有價值。”

Dugan v. Dugan, 457 A.2d p.6. (N.J. 1983).專業人員的商譽也和將來的掙錢能力和名氣相區別，因為當執業人員退休或死亡后，他的掙錢能力終止；但是，商譽可能會在病人、顧客或商標等中存在。同樣，死者的姓名和退出合伙的成員的姓名一般都為執業合伙所保留，這表明商譽并沒有消失［16］。

根據美國大部分州的立法，如果商譽只是未來的掙錢能力，就不是婚姻財產，因為未來的收入是離婚后取得的財產，屬于個人財產或非婚姻財產。商譽是婚姻財產，因為其與視為婚姻財產的養老金權利相類似。商譽和養老金權利都得依賴于未來的收入，和持續存在的執業業務或人的生命的存在。此外，養老金權利和商譽是婚姻財產，盡管對于這些財產的享用具有滯后性。在裁定商譽可以為婚姻財產后，新墨西哥州的上訴法院提議，有關商譽的界定歸屬問題應該發回重審，就像“養老金利益一樣，即在將來實際取得時支付。”審判法院將決定特定情形下，包括是否屬于司法管轄范圍，以及如果職業配偶以不同的方式取得了商譽的價值，又會發生什么。法院已經裁定各種情形下的商譽在離婚時為婚姻財產分割的標的，包括法律執業、醫療執業和牙醫執業等［17］。

因此，未來收入僅僅是決定職業信譽是否存在的一個考量因素，商譽反映的不僅僅是未來收入的一種可能性，而且還是基于現有情形的一種收入產生的可能性。按照現代的理念，職業信譽是一種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信用資源，職業信譽、從業品質是一種道德軟約束，必不可少。但是職業信譽并不等同未來的賺錢能力，因為個人未來賺錢能力的強弱除了職業信譽是一個決定因素外，還包括個人的身體素質、受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內容。法的關系不能從其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人類所謂精神的一般發展來理解，它們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這種物質的生活關系的總和［18］。總之，職業信譽是一種客觀存在的，能為人所感受到的無形資產，因此，在夫妻共同財產的界定時，職業信譽應當予以考慮。

三、個人職業信譽歸屬夫妻共同財產的理論依據

妥善解決好職業信譽的界定和處理問題，可以矯正或緩解離婚時不平等現象的發生。因為，現實生活中一般的家庭模式是：一方配偶（通常是丈夫）在外發展職業提供家庭經濟上的供養，而支持方配偶（通常是妻子）為支持丈夫的事業而做出自己的貢獻，料理家務，承擔照顧子女的主要責任。一旦離婚，丈夫擁有對其職業的婚姻投資取得的優勢，同時，其賺錢能力得到提升。相比之下，妻子離婚后可能沒有任何職業投資方面的優勢，因為離開就業市場已經太久剩下的只是貶值的技能和經驗，妻子為家庭的付出成為沉淀成本

“沉淀成本”是經濟學的一個術語，指那些已經付出但無法收回的成本。一個簡單的例子是：你花了20元去看一場電影，15鐘之后，你覺得這是一部你所無法忍受的粗制濫造的影片。那么你是繼續看下去，一直到2個小時之后影片結束呢？還是立即離開電影院去圖書館查資料？如果你心疼那20元門票，堅持把電影看完，那么除了已經支出的20沉淀成本之外，你還付出了2個小時的寶貴時間成本。（參見：康娜憊叵燈踉際右跋碌幕橐齪突橐雋⒎ǎ跠］敝厙歟何髂險法大學，2008：49保，現實中離婚時“多數夫婦的財產十分有限，因此其主要財產是人力資本投資。妻子通常在結婚期間推遲了對勞動力市場的投資或投資相當有限，但她們很少有人因為其離婚后惡劣的就業前景而被給予某些補助。”［19］而且，離婚之后婦女一般都是子女的主要監護人，這進一步限制了其事業的發展，而離婚后的丈夫則可能完全不一樣。離婚后，女方不合理地承擔著經濟上的劣勢，而這種雙方在經濟上的地位是婚姻期間夫妻雙方共同決定和投資所導致的。因此，離婚后，要實現夫妻雙方經濟上的正義，關鍵是如何合理分配婚姻合伙所積累的負擔和產生的收益。

將職業信譽包括在婚姻財產之列就是試圖在一定程度上矯正這種潛在的不平等現象。職業信譽的理念明確指出，職業投資取得的優勢是具有價值的，該價值在夫妻之間應重新分配，使雙方配偶都能分享到婚姻投資的成果。職業信譽這種無形的優勢，包括提升的賺錢能力、職業經歷、技術和聲譽等，而這些優勢可能是婚姻期間配偶雙方共同努力取得或實現的。正如Martha Fineman所說，社會理解婚姻的方式將影響離婚法的性質［20］。至今在許多國家，傳統的婚姻分工還是停留在，“女主內、男主外” 模式上［21］。婚姻合伙理論在離婚時將夫妻一方取得的財產權利界定為婚姻財產，可以提高婦女的經濟地位，使財產的分割更加平等。如果“依賴”方配偶根據所有權原則要求分享“丈夫的”收入，則勝訴的機率就會增加，因為此時妻子行使的是物上請求權。婚姻合伙理論作為一項體現平等原則的重要理論，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因為其目標就是實現離婚時婚姻財產的平等分割。根據婚姻合伙理論，要實現更大程度上的經濟正義，婚姻財產范圍的界定非常關鍵。這也就是為什么婚姻合伙理論非常關注商譽的概念是否包括職業信譽在內。如果職業信譽被界定為婚姻財產，則任何一方配偶對“掙取”的權利享有所有權。換而言之，職業信譽是否應作為婚姻財產可能會產生完全不同的結果：如果認定為財產，就要平等分割；如果排除在婚姻財產之外，則不應分割。我們可以將對某一物的財產權看作是一組獨立而性質不同的權利，從而在純粹概念意義上來保護排他性。這在實際上是一種法學立場。但就經濟學觀點而言，名義上的財產所有者很少對其財產有排他權［22］。

承認職業信譽為婚姻財產意味著，離婚時財產的平等分割，特別是將婚姻視為是兩個平等主體的婚姻合伙理論更是如此。

See, e.g., Dugan v. Dugan, 457 A.2d 1, 6 (N.J. 1983)（判決指出，“忽略非職業方配偶對于個人職業信譽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公平的。”）在婚姻語境中第一個承認職業信譽的案例

Brawman v. Brawman, 19 Cal. Rptr. 106, 109-10 (Ct. App. 1962).中，加利弗尼亞州的法官指出：“考慮到商譽的價值，在離婚時和夫妻共同財產制解除時，財產價值的對價必須予以支付，因為之后職業業務自動地轉到了取得執業資格證書的配偶一方。雖然他并沒有出售或轉讓該財產，但商譽在業務中仍在繼續。事實上，這是婚姻合伙人退伙的表現。并且，如果此合伙人要就其份額獲得公平的補償，被強制退伙時，商譽應該進行評估。”

Brawman v. Brawman, 19 Cal. Rptr. 106, 109-10 (Ct. App. 1962).

職業信譽被視為是配偶雙方共同努力取得的收益，職業信譽的分割清楚地表明，妻子在婚姻期間與丈夫一樣為信譽的取得做出了同樣的貢獻，她有權就其做出的貢獻取得補償。因此，職業信譽作為人力資本的一種，應當可以歸屬于夫妻共同財產范圍之列。

總之，家庭是人類社會生活中最基本的細胞，盡管千百年來社會、經濟、文化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但家庭卻依然保留了對全部制度的最大影響［23］。婚姻合伙理論將影響我們如何理解婚姻，最終將涉及離婚時如何分配夫妻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其實，婚姻關系中有一種潛在的范式在影響婚姻的行為，“當我們（女人們）說我們的語言時我們禁不住相信他們（男人們）；我們禁不住在情感、心理和經濟上幫助和參與，在他們創造的世界里，他們為我們提供了感知的架構。”［24］說我們是單獨的個體只是真正的我們中的一個方面，其實，與配偶、父母、子女、親人及他人的相互聯系合作，才是人類生存和幸福的重要內容。將婚姻期間夫妻取得的個人職業信譽的經濟價值界定為夫妻共同財產，是對夫妻另一方貢獻的尊重和權益的保護，也是法律追求公平正義之內在要求。因為，現實中往往存在夫妻一方協助另一方工作，因而被協助的一方所創造的財富，其中也應當包括個人職業信譽，是以婚姻的共同勞動創造的［25］。夫妻之間的各種分工，部分原因受制于男女之間生物學上的差別，另外也還部分地受經驗和人力資本投資的不同約束。在一個有效率的家庭內，即使所有成員在生物學上都相同，但其時間配置和人力資本積累的差異也會相去甚遠，所以，夫妻間應當分工合作，互惠共享。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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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cal Value of Personal Professional Goodwill

belonging to Community Property

HU Gan瞴ong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Abstract:

There is no question that goodwill is a property, which is not only in theory but also in legal practice. However, whether personal goodwill can be characterized as a property separately so that it should be belonged to community property, which is a disputable issue. Marriage should be looked as a common body working and sharing together, which makes personal goodwill as community property possible and necessary.

Key Words:marriage; community property; professional goodwill; belongings

おけ疚腦鶉偽嗉：許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