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育遇到社交

張曉潔

美國又給中國互聯網行業提供新偶像了！2012年，當Facebook上市占盡社交網絡風頭的時候，美國教育行業的一家網站成長速度甚至超過Facebook——Coursera這個讓大家免費在線學習美國頂尖大學的公開課程視頻和認證的在線教育網站，在不到9個月的時間里已經有超過200萬的注冊學生，這種爆發性的增長速度被公司創始人Andrew Ng笑稱比Facebook還快！在這個平臺上，你不僅可以與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好友、同學一起選修一門美國常春藤名校的公開課程，還可以通過學校獲得相關認證，把你在平臺上的選修課程和相關能力信息呈現給雇主，更有意思的是，這里可以與你志同道合的同學進行線上線下的交流討論，互相批改作業， 把教育和社交互動結合已經成為新的商業機會。

不要小看了同學間的在線學習討論與分享，這在某種意義上形成了新的社交關系。以學習為核心，在線教育大大提升了用戶在互聯網上面的時間效率，如果學習者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通過網絡聚集在一個課程中，獲得自己夢想的名校資源，甚至可以在課程討論中一樣結交到同學的關系網這比在Facebook上面閑逛更有意義。

事實上，現在美國包括哈佛、斯坦福、伯克利、普林斯頓、密歇根以及賓夕法尼亞、MIT（麻省理工）等大學都已經卷進了這場在線教育與分享的浪潮中，比爾.蓋茨、巴菲特這樣的世界上最聰明的投資人也都投入了相當的關注。全球大型出版集團也都在以內部資源為核心，努力拓展信息技術平臺和數字出版技術的研發、應用與服務，就像全球最大的為終身學習提供信息支持的出版集團圣智集團（Cengage Learning）總裁羅納德.鄧恩，決心讓圣智集團在未來3～5年內轉型像軟件提供商那樣成為一個教育服務提供商，而麥克勞希爾教育部總裁Brian Kibby則預測2015年高等教育將全面實現數字化。

不僅僅是名校和大佬級的企業參與，像可汗學院（Khan Academy）、Coursera、Udacity這樣的初創企業更是受到了學生、同行和投資界的瘋狂追捧，KPCB合伙人，被譽為風險投資之王的約翰·杜爾（John Doerr）甚至認為，“在線教育有可能誕生下一個谷歌，它們免費提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所以其規模是巨大的。”

從2012年初到現在，幾乎每隔幾周就會有一個在線課程的創業公司獲得百萬美元級別的投資，比如今年剛剛上線的Coursera和Udacity都獲得了超過20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在過去短短幾個月里面至少有8家在線課程創業公司宣布推出產品或者獲得融資。

人人都在談論在線教育，但是沒有人能確定數字化教育與社交結合是否能夠產生出新的商業模式。數字教育與社交分享仍然是市場空間中兩個充滿想象力的關鍵詞，也許不久之后，你也會熱衷于在網絡世界里面學習，并形成你生活中重要的圈子。

在共同學習中社交

安妮·伯格斯曼是美國加州圣迭戈的一位普通的家庭婦女，而她的生活因為Udacity的在線學習增加了色彩。此前，她在Udacity上面完成了一門計算機課程，但是她錯過了Udacity在公司所在的硅谷帕洛阿爾托大學街為學生舉辦的聚會，因此她計劃去波蘭旅行時就順路拜訪了Udacity的總部。這次旅行讓她感到了強烈的歸屬感和幸福，不僅拿到了具有成員家庭意義的Udacity的T恤，還見到了她仰慕已久的線上選修課程的教授和助教，接著，她還在旅行中拜訪了很多在線課堂的同學好友。

其實，安妮在學習過程中找到了很多興趣相投的伙伴，她還加入了Facebook上面一個名為CompScisters的學習小組，這個由學員自發成立的學習興趣小組，是專門針對在Udacity、Coursera或MITx這些在線公開課程平臺上選修技術、工程和數學課程的女性學員，目前小組中來自全球各地的學員已經超過300名。安妮說，她在這個學習小組中與全球各地的學習愛好者交流討論，激勵了她繼續學習和拜訪更多CompScisters小組成員的愿望，除了一些同城好友保持聯系，她在這次旅行中還會去見更多同學伙伴，她甚至打算到波蘭把Udacity的T恤贈送給那里的同學好友。

安妮的在線學習和社交生活只是Udacity平臺上學員的一個縮影。Udacity的創始人塞巴斯蒂安.特龍（Sebastian Thrun）相信每個人都有受教育的權利，學習也不再是一次性的學歷投資而是終身的經歷，因此傳統大學教育終將被網絡改寫。作為Google X實驗室（Google眼鏡）創始人和前斯坦福大學的教授，特龍曾經因好友醉駕而喪生便專心研究無人駕駛汽車以及Google眼鏡，被《財富》、《時代》等知名雜志評為全球最聰明和最有創造力的人之一。現在，他把注意力轉到移動教育領域，就是相信在線教育可以顛覆傳統的教育和學習模式，并且在教育、現實生存技能和雇主之間建立一個橋梁。2011年的秋天，他與兩位同事成立的在線教育平臺Udacity，為沒有時間、沒有錢也沒有機會進入傳統大學的學生提供計算機科學、數學、編程和創業等方面的在線教育，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面，已經有超過76萬學生注冊。令他感動的是，自己教授的斯坦福AI課程注冊學生有16萬多人，其中來自立陶宛的學生就超過了斯坦福的學生總數，還有來自阿富汗的學生，為了找一個小時的上網時間去完成作業而穿越十分危險的戰爭火線，甚至還有來自伊拉克單親家庭的母親，即使在家庭遭受悲劇打擊的時候依然堅持著上課……在這門課結束的時候，一共248個人獲得了完美的成績，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來自斯坦福，但他們整個課程從頭到尾沒有錯一道題。而對于很多學生來說，他們在這里了解的不僅是一門課程知識還有遙遠國度中同學的別樣人生。

這種全球課堂的效應已經每個在線教育平臺上面顯現出來。2012年5月，由哈佛大學與MIT（麻省理工）剛剛推出的非營利性網站EDX，聯合伯克利、德克薩斯大學等9所大學和6所醫學院在內的在線學習平臺，一上線就獲得了追捧，僅MIT的“電路與電子”一門課程就吸引了全球160多個國家的15萬學生報名，這讓從14歲的少年到74歲的老人成了同學和校友。

如果你問在線教育模式為什么會火，那么為人們圓一個“與全球的學員坐在一個課堂里，聆聽美國名校教授的講座的夢想”無疑是一個重要原因。與此同時，Udacity和Coursera所代表的在線課程網站身上帶著更多獨特的核心價值，頂尖大學的教學資源使用戶愿意付費，碎片化的在線視頻增加用戶黏性，以及基于興趣課程的社交互動模式，讓這些平臺無論是產品還是號召力都非常成功。

目前，各家在線教育網站提供了與以往單一枯燥的在線錄播視頻不同的教育方法，教學視頻被分割為8～12分鐘的碎片，期間還可能停下兩次進行隨堂測試，最大限度地集中學習者的注意力，學員描述“自己對課程的著迷程度不亞于看電視劇”，并且網站會給注冊學生布置作業，并進行期末測試；不僅如此，在線教育機構正在基于學習過程中的典型場景進行“社交元素”的設計，進行“協作學習”。此外， Udacity和Coursera可以建立個人簡介、上傳圖片，學生可以相互關注溝通，Coursera的學生已經在全球450個城市組織了線下見面會、討論會，它們還計劃在明年春天推出基于社交的互動模式。

今年的D10大會上，斯坦福校長John Hennessy與可汗學院的創始人Salman Khan對未來教育模式進行碰撞時不謀而合，Hennessy教授則發現，在斯坦福的反轉課堂中讓學生們互相之間的回答非常快，“共同學習”的模式非常有效；而Khan則表示給那些教其他學生的學生發在線的獎章會讓他們感到榮耀。一個作為計算機教授兼引領硅谷知名大學的管理者，一個作為全球最大非營利在線教育組織的創始人，利用YouTube網絡視頻進行免費講授，讓數學、歷史、金融、天文學等科目課程在網絡上迅速蔓延的開創者，都在引領教育整合社交元素，推動在線教育的“共同學習”，不能不說是在線教育行業的明顯信號。

加入社交網絡的課堂

孫立是暨南大學醫學院的副教授，最近兩年他和他的學生在用QQ、微博和YY等互聯網社交工具上課中獲得了極大的樂趣。對于孫立老師來說，大學的班級沒有固定教室，班級的QQ群是發布通告和解答問題的平臺；而新浪微博群是很好的教學輔助手段，比如在課前和課間，孫立老師會在自己建立新浪微博群上面隨堂列出幾個問題請同學回答，然后在課上對同學們微博答案進行點評講解，在微博群中他可以一目了然有多少人回答了問題，誰回答得好，進行統計和點評，每次都有80%以上的同學會積極作答。不僅如此，孫立老師與學生們的網絡課堂直播，則會把QQ、微博群和YY同時打開，他解釋說，他講授的中醫臨床診斷學需要對大量的病例進行講解，僅僅學校里面的教課時間是不夠用的，所以他會利用周五下午的時間在線上對同學進行輔導，這時他會事先把案例的錄音或者視頻資料放在學校內部的教學管理平臺Blackboard上面，然后在約定時間在YY上面對學生在線視頻授課，學生們在聽課的同時需要在微博上面回答問題，也可以在QQ群里進行提問和討論，結束后，他還會把當天在線視頻課程錄制下來再上傳到Blackboard上面，方便學生日后查閱。

孫立說，之所以探索用社交工具在線上課，一方面是中醫課程的需要，另一方面，暨南大學醫學院中有70%～80%的學生都是來自香港等大陸以外的城市和地區，所以他們對于靈活的授課方式需求更強烈。在硬件條件上，他也曾經連續三年對學生做過調查，班上持有智能手機的比例從2010年的50%到2011年的67%迅速上升，到今年幾乎所有的同學都開始使用智能手機，這樣同學無論在家里還是課堂上都能夠輕松在線學習。

事實上，與美國紛紛把頂級大學的教學資源為核心形成社交圈不同，中國高校在線教育和社交網絡聯系最緊密的還是社交工具。新東方在線總裁孫暢對記者表示，“新東方在YY上面開公開課，在線答疑、講座，人氣非常旺，一個在線講座可以來一兩千人，完全替代了原來到大學里面的形式。”而在建設中國特色的互聯網教育這條道路上，新東方認為Coursera提供的免費的教學管理創業公司之路，翻轉課堂，甚至蘋果模式都可以借鑒。

“我們理想中的互聯網教育產品，也許應該是顆粒化的、自適應性的、反轉式課堂等等”，新東方在線B2B產品部總監鄧海娥說，“產品創新關鍵在教師，在內容提供者，學習系統設計者和學習交互設計者，而創新的重點是內容、是算法、是SNS。”比如，斯坦福大學校長提到的翻轉課堂實驗，就是主張學生在家完成知識的學習，而課堂變成了老師和學生之間、學生與學生之間進行互動的場所，包括答疑解惑、案例分析等等，從而達到更好的學習效果。最近一兩年，翻轉課堂在美國中小學和大學大規模嘗試取得了驚人的效果，有調查顯示，99%的人表示下一年將繼續采用反轉課堂的教學模式。

因此，像Echo360這樣為學生推出翻轉課堂相關的實時討論工具、直播工具、學習工具以及教師監督管理工具等解決方案的公司，以及YY這樣打破帶寬和地域限制的產品和社交網絡都成為教育行業的明星。可以預見，越來越多的技術公司和社交網絡將進入課堂。

尚未完善的商業前景

盡管在線教育和社交網絡蘊含著很多商業機會，但是目前各家在線教育機構快速實現盈利預期仍然不清晰，其中包括可汗學員、EDX和網易公開課在內的公司和項目都定位于公益教育。一方面，在線教育平臺與各大學簽署的協議并不具備排他性，許多大學都能夠同時與好幾個在線教育實體進行合作，比如杜克大學就同時與麻省理工學院、Udacity和2Tor洽談過合作事宜，而且高校對這些公司也沒有收取或者繳納任何費用，如同杜克大學教務長皮特·蘭奇所說，“在這個變化如此迅速的行業，我們需要靈活性。” 另一方面，雇主接受在線教育平臺認證還需要一個過程。另外，在線教育的教學模式仍然在探索中， 社交網絡就更需要有效的方式把學習中的人與人聯系起來。

現在，在線教育創業公司的盈利模式不外乎兩種，要么向學生收費（B2C），給他們頒發認證書提供優質服務；要么向招聘單位收費（B2B），讓他們接觸到最優秀的學生。其中Udecity就是向學生收取一定的認證費用，也會向企業收取一定的推薦費用，而Coursera是跟高校的合作向招聘單位收取費用。面對美國頂級大學資源，愿意付費的用戶非常之多，把奢侈品用平民的價格銷售，哪怕只有最多不過200門課程是供不應求的。但是如果在線課程培訓機構的招生影響到各所大學的招生人數，那么網絡課程就面臨著重新定價和利益分配的問題。

“目前我們的生意模式或者未來可見的生意模式一定還是生產內容、整合內容、分發內容，用我們越來越優化的平臺，用越來越優化的工具來進行分享。” 新東方在線總裁孫暢表示，過去10年，新東方是從課堂向全程網絡服務轉變，而它們正在嘗試的就是混合學習，在線業務與線下學習結合，無論從成本需求還是學生對網絡的接受程度都是現實的學習方式。不過，她也說這是否是新東方在線的主流業務還不一定，新東方集團畢竟還在用龐大的線下教育。

當然，中國網民在線支付意識尚未形成，在短期內教師或者教育機構在線盈利的難度很大。比如不久前上市的YY，公司CEO李學凌把教育作為公司未來發展的重要領域，他希望把YY打造成一個“人人為師”的遠程教育的免費的平臺。但是講師在平臺上面講課盈利就很難，有講師抱怨免費公開課有幾百人，一旦變為收費就只剩下幾十人，課程費連付講師費都不夠。從這個角度上說，李學凌和YY也必須思考培養用戶付費意識，調動講師和機構積極性的問題。

無論如何，學生在大學教育方面的花費是極其巨大的，在這個萬億美元級別的市場，未來圍繞教育與社交網絡還有很多新的商業模式，在這個價值鏈上，今后也將會有更多的創新公司和商業模式涌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