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國界營救

曉聲

一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讓陳慧芝醫生的心肝脾肺幾乎都被震得掉了出來，但她一點兒也顧不上自己的感受了，車一停穩便按著胸口跳了下來，急匆匆地向不遠處的一個流動診所奔去，一位名叫Solenne的法籍護士也二話不說快步緊隨其后……這是埃塞俄比亞阿諾韋難民營附近的一處沙漠之地，一位前往救濟品發放點領水的當地婦女忽地蹲在沙地上要分娩了!

沒想到，緊趕慢趕得汗流浹背，嬰兒還是在到達之前出生在毫無衛生環境的露天之中，一個來自Action contre la Faim(消除饑餓組織)的小姐神色張皇的雙手平抱著嬰兒，眼睛憐憫地盯著與臍帶還一脈相連的媽媽。

是一個不哭不鬧甚至連呼吸都感覺不到的男嬰，滿身都被污濁的血跡和羊水浸染得污臟不堪，這讓兩位醫生護士心頭不由得顫動一下!她們趕緊用消毒的器具剪斷了臍帶，然后伸手想把孩子抱開。誰知就在此時忽然刮來了一陣大風，揚起的灰塵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瞬間便給所有裸露的世界又加蓋了一層黃撲撲的沙。這一下，不但已經消毒的器具都改變了本色，整個嬰兒都像掉進了泥潭一樣糊上了沙土，遍體未干的羊水和血剛好轉換成了黏合劑。

Solenne護士立即開始了對嬰兒的搶救，陳慧芝醫生則想幫助依然蹲著的媽媽盡量躺下來作進一步處理。無奈，產婦所處的位置遍地荊棘叢生，這種愿望也只能是奢望了。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身體下身墊在產婦和荊棘之間，努力支撐著產婦半蹲半靠，從而取出了胎盤。萬幸的是，下體沒有出現大量出血。

Solenne對嬰兒的施救可謂費盡了心力，弄了好一會都是軟軟的和沒有呼吸狀態。看來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只得采用了醫治成人哽咽的方法：抱坐起嬰兒有節奏地按了按肚子……這方法似乎有了反應，嬰兒吐出了一大口渾濁的羊水。不過，依然沒有出現足夠強度的呼吸。Solenne看了看嬰兒模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開始嘴對嘴地給嬰兒進行人工呼吸，一口接一口用了相當長時間，嬰兒才終于可以自己呼吸了!然而，令人憂心忡忡的是，還是沒能像其他出世的孩子一樣發出“哇哇”啼哭聲，連吮吸母乳也顯然缺乏精神，力不從心。

“趕快，把他們送到醫院去!”陳慧芝向Solenne傳遞了一個眼神，當機立斷要把這對母子送到車程一小時開外的多洛醫院。嬰兒從母體里面出來缺氧已在五分鐘以上，眼下表現出的生命癥狀十分微弱，可以說放在這里是基本難以存活的。雖然草草建立的多洛醫院條件也很差，連呼吸機之類的醫療設備都還沒有，但除了抗生素、奶和葡萄糖水等等藥品保證外，起碼還具有一個比這里好許多的衛生環境。

陳慧芝言出行隨，一手抱起嬰兒，一手協助Solenne去攙扶產婦。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剛剛生產了的媽媽任怎么也不肯隨她們上車離開，無論說孩子的生命存在什么危險都改變不了她的執拗……

陳慧芝醫生懵了，這位來自香港的好醫師自2007年加入無國界醫生群體后，已不止一次參加了國際救援工作，還從來沒有遭遇這種不配合的有悖情理現象。她見自己一番口干舌燥的勸說不起作用，只好克制住焦慮，細心地問起了產婦的拒絕原因。

原來，這位媽媽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家，她還惦記著要去阿諾韋難民營領取食物和帳篷。自己如果就這樣走了，家里的其它小孩就要餓肚子和露宿野外了!天平明顯在她這里發生了失衡，剛剛出生的這個嬰兒是死是活她已不太當回事，全家的當務之急才是她首當其沖要考慮的。她告訴陳慧芝醫生說，死一個嬰兒在這地方是千家萬戶都覺得很正常的事，沒有必要大驚小怪!搞清楚了具體原因，陳慧芝還是堅持要送嬰兒去醫院。她告訴這位媽媽，如果積極配合聽醫生的話，她們會幫助解決這一現實困難的，產婦這才無奈地跟著她們上了車。

無疑，陳慧芝醫生的決定是對的，就在返回醫院這一個多小時的顛簸途中，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的嬰兒就又兩次出現了呼吸困難，她們不得不幾度停車為之做人工呼吸。

幾天以后，奄奄一息的孩子健康地出院了!始終堅持不放棄的行為換來了令人可喜的回報，似乎看來的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不過，和所有在這里工作的“無國界醫生”一樣，陳慧芝沉甸甸的心大多數時間還是難以輕松下來：在這個國家里，44％的人口每天生活費不足1美元，50％人口每月糧食不足15公斤，28.4％的人口一年四季喝不上安全飲用水，一半以上國人享受不到醫療服務，因為每36954人才一個醫生，每5266人才攤上一張病床。這里唯一比較多的是艾滋病感染者，大約人數在300萬左右，居世界第三位。尤其是埃塞俄比亞還摻入了鄰國索馬里的長期內戰，造成邊境地區出現了成千上萬的難民。“無國界醫生”為他們提供免費醫療服務，不僅時間長和勞動強度特別大，事實上也將自己置身在了一個危險環境之中。

二

“奔赴全球的災區、戰區、疫區，向在最惡劣環境下掙扎的人伸出援手，完全獨立于任何政治、經濟和宗教勢力……”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無國界醫生”組織這一高高飄揚的旗幟，讓中國兩岸三地的醫護人員真正成為了肝膽相照的同志。

來自臺灣的小兒外科醫師趙鈞志選擇的救援點是最年輕的國家南蘇丹，這是聯合國宣布的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南非記者凱文·卡特的著名攝影作品《饑餓的蘇丹》曾讓全世界記住了這個北非國家的悲慘現狀：一只虎視眈眈的禿鷹正注視著一個餓得奄奄一息的臥地女童，那將是這只惡禽即將等待得到的果腹之食。

長達30年的內戰不僅使200萬人喪失了生命，更使這里的衛生環境極度惡劣，不僅黃熱病、狂犬病、小兒麻痹癥和甲型、乙型肝炎等等廣泛蔓延，而且還是惡性瘧疾的泛濫疫區……舉目所見的蘇丹平民普遍骨瘦如柴，只有一個個肚子特別鼓脹，仿佛充氣的皮球。

10座圓頂草棚最高峰時一個月要接納500個病人。許多躺在冰涼地板上等待治療的村民都被饑餓和疾病折磨得只剩下骨架，唯有那偶爾閃動的呆滯眼神還在證明著他們的存在。

超負荷的工作量，加上這地方瀕臨赤道，白天可以說是全世界最炎熱的地區之一，旱季以及雨季不下雨時氣溫都在四十度以上。所以，在此工作實際上是苦不堪言的!

趙鈞志所在的南蘇丹戈格里亞勒地區是丁卡人集中區。這個民族最顯著的特點是黑、高、瘦，還有一個非同一般之處就是不怕痛，這可能就是因為有了病痛之后基本上得不到及時地醫藥救治、長年累月地忍受以對磨銷了疼痛神經所致。

一天，一個因牛受傷的患者來找他看病，傷口在右大腿。丁卡人家家都養牛，這是和農業耕種息息相關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在其他地方很少聽說的牛傷人意外在這個地方卻屢見不鮮，僅僅趙鈞志到達此地一周的時間里已經遇到三個病例了。來自三個不同村子不同家庭的三個人病情基本完全一致——都是陰囊撕裂傷。

患者告訴趙醫生，腿傷雖然已經在當地作處理縫起來了，可是發現不行，因為有腸

子跑出來了!

這說法讓人匪夷所思：大腿傷口上居然會出現腸子跑出來?這結構還是人體么?懷著滿腹狐疑，打開傷口一看，咦，還別說真的不是胡說八道，實實在在有腸子耶!他覺得有些開眼了，于是順藤摸瓜，手術檢查到腹腔，這才弄清楚了奇特現象的原委：原來那牛角的攻擊線路經過大腿動脈、靜脈、骨頭肌肉之后，竟斜上頂進了腹腔……尤其讓人料想不到的是，除薄薄一層腹膜被頂破外，腹腔內所有器官都毫發無傷。而且，那移位的腸子也基本沒有壞死，完璧歸趙，拉回腹腔后就能繼續發揮本來功能了。幸運讓他撿回了一條生命，只要那攻擊力稍稍往旁邊偏上一點點，結局就是另一番情景了，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可能喘著氣給送到醫院。

在給這些傷者清理深可及骨的感染時，一個讓醫護人員驚詫不已的現象普遍出現：就是全都神色安然，不哼不叫，連一個腸子破了而且化膿一周造成滿肚子大便的病人，也能自我支撐著走來走去，仿佛破損就是破損、無關神經感應一般。這一不怕疼秉性本來沒有什么不好，可是卻給健康帶來了一個負面影響，那就是傷病不嚴重不找醫生求治，真正來求治者往往都已經讓病情惡化了。

燙傷和骨折是當地司空見慣的常發病，因為這里煮飯燒水一般都在院子里，任意一塊地方都可以升火興炊，玩耍的小孩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火堆或者燃燒未盡的灰燼里。骨折的最大緣由則是路況糟糕帶來的摔車和人畜傷害，部落族人間一旦火氣爆發動刀動槍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可是，無論大小輕重的骨折和燙傷，極少者是馬上找醫生處理的，一般都是拖到無法再拖才來醫院。一位大腿骨頸部骨折的老婆婆就和他有過這樣的對話：“骨折這么厲害，你怎么拖了十五天才來啊?”回答：“我住的很遠啊”，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是全部理由了。是的，南蘇丹的交通的確很糟糕，進入雨季后更是每條路都破破爛爛，慘不忍睹，所以一個骨折老人需要兩星期才能從一百多公里外的住地來到戈格里亞勒就醫。但是，相比起一條腿的殘廢和劇痛，一般人無論如何還是不會拖延治療的。

一個十一歲小男孩被送來時，左側屁股到膝蓋腫得比籃球還大。醫生們診斷是敗血性關節炎，所以決定在膝蓋、大腿左右側各開兩個洞，通過引流和抗生素治療先行消腫，然后進行下一步治療。沒想到開完膝蓋的洞往里面清臟東西時出來的盡是骨頭一樣硬的碎塊，這是因為肌肉不正常的發炎反應導致鈣化，形成了大腿骨化肌炎。這一來，引流已完全不可能，只能做全腿切除了。面對這一悲劇，不僅孩子并未大哭大叫，家長也沒有任何表示對貽誤治療的追悔。

南蘇丹是世界上常規免疫覆蓋率最低的國家之一，數百平方公里都找不到一個本地醫生，75％以上的民眾無法獲得基本醫療護理，超過九成人口每天靠不足一美元生活。正是由于這樣，大約每4個小孩就有一個活不過五歲，大量產婦死于與妊娠有關的并發癥。懷孕這一在其他國度的美好事情，于此則關乎至少兩條人命。這種讓人發指的現狀，使得無國界醫生組織在此的醫療護理營救服務任重道遠。

三

這是一個天氣陰沉悶熱的下午，眼睛紅紅的屠錚飯都沒有吃，就又和一個來自菲律賓的外科醫生上了手術臺，準備為一個從數百公里之外送來的婦女作子宮切除手術。這病人兩年前進行過子宮肌瘤的切除手術，現在復發狀況嚴重：子宮畸形增大并與膀胱、腸管粘在了一起。進行這個手術是風險十分明顯的，不僅有可能對其他器官造成損害，而且術后并發癥這一致命傷害難以避免，因為手術環境實在太簡陋了!

來自菲律賓的外科醫生看了看檢查情況后，一度勸屠錚放棄。她剛剛看到這位來自中國北京大學人民醫院的副主任醫師哭了，而且那么傷心欲絕、那么不能自拔……一位產婦大出血不止，屠錚竭盡努力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扭轉態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產婦的眼睛無助地合上：“如果在我們中國，做一個栓塞就保住她了!可現在這里什么條件也沒有，我沒有辦法救她啊!”她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自己，竟然一屁股坐下，號啕大哭了起來……同事紛紛過來安慰屠錚：“有些事情能做，我們就盡力去做；有些事情做不了，就要承認做不了，盡力就很好了!”“如果在這里為每一個消逝的生命悲泣，要不了多久，眼睛就會干枯了。”

是啊，半年來，她一人每月都要做差不多60多例剖腹產，有時一天就是七八個手術，可是由于醫療簡陋和維生器械實在太匱乏，分明可以挽回的生命就常常這樣給猙獰的死神強行奪走了。6個月中，眼睜睜看著6個孕婦如此離開了人世，還有數量更多的孩子一這比她過去從醫10年見證的死亡還要多。每當這時，屠錚就會淚流不止，泣不成聲，整個手術室的同事們也都只能低頭不語，陪著她慢慢地緩過來。

在這個面積略大于中國江蘇省的利比里亞國度里，真可謂滿目瘡痍，民不聊生。長達14、5年的戰亂使全國300萬人民無一幸免地陷入水火，不僅導致80％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三分之一的人流離失所，更有20多萬無辜百姓喪生。尤其可怕的是，戰爭還毀滅了一些人的道德良知，令人發指的反人道行徑甚囂塵上。屠錚剛到首都蒙羅維亞時，醫院平均每月接診的135個受害人中1／3年齡不足12歲，清一色都是遭性暴力后的幸存者。屠錚親自為之檢查的三個性暴力受害人竟分別是13歲、5歲和4歲……于是，作為該院唯一的婦產科醫生，她雖然主要負責的應是接生及婦科手術，但更多的卻是參與治療性暴力受害者。因此，震驚、憤怒、難過的陰云不時都會掠過心頭。

屠錚堅持不同意放棄這個手術，她覺得只要有一絲希望就必須努力爭取!在她看來，粘連的區域還不算大，承擔風險的同時也還存在著成功的可能。這位先后師從北京大學、香港科技大學研究生院魏麗惠教授和梁純博士、分別獲得了醫學博士和理學博士學位的婦科腫瘤專家，卓有見地地提出了自己的手術方案：只要小心翼翼地從粘連處的子宮漿膜或者子宮肌層下切開，就能通過練就的高超技藝安全地完成手術。

外科醫生被說服了，護士和麻醉師靜靜地聽他們討論，不約而同都露出了贊賞和期待的眼神。果然，看來無法完成的手術成功了!兩個星期后，病人就逐漸康復了，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

屠錚1971年出生在桂林的一個醫生世家里，父母親都參加過抗美援越的醫療志愿工作。成為一個“無國界醫生”，應該說和表弟潘淵息息相關。

1998年畢業于云南大學計算機系的潘淵可謂中國大陸最早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的人員之一。這也是因為：這個以醫療救援而聞名全世界的民間機構雖然已有足足40年的不凡歷史，但進入中國大陸服務和為人所知卻只是近一二十年左右。特別是在2003年的SARS疫情以及后來汶川的地震災難中，這支無私無畏的拯救隊伍才為中國大陸普通百姓的關注目光所發現。隨后，關于中國衛生部門正式將無國界醫生組織在湖北襄樊設立的艾滋病治療中心作為全國防治艾滋病的

領頭項目，以及無國界醫生組織先后在中國云南、四川、陜西、西藏、新疆和廣西等省區從事改善基本醫療條件、改善農村飲用水衛生、防治肺結核病和性病方面推行的長期醫療項目等等，終使之漸漸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有了越來越明晰的形象矗立。

潘淵在報考并得到“無國界醫生”組織的認可吸收后，憑借出色的外語能力和計算機技能成為了中國內地最早從事海外志愿救援工作的后勤人員。然后一連參加了對蘇丹、孟加拉國、非洲、烏茲別克斯坦、緬甸等地方的一系列救援項目。2001年2月，他在參加國內長江水災和怒江結核病治療等救援工作途經香港時，熱情地鼓勵屠錚：“你是學醫的，你要是來‘無國界醫生，會比我幫助到更多人。”

“是啊，有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做，就永遠不會知道會從中受益到什么程度!”被表弟點燃信念之火的屠錚在成為“無國界醫生”后，很快就把這一志愿工作看成自己一生中最值得擁有的經歷了。通過和美國、阿根廷、德國、俄羅斯、希臘、西班牙、菲律賓、新西蘭等不同國家的同事一起工作，她覺得很有成就感：“我付出了，拯救了很多生命，覺得這挺值的!”“我不認為為此放棄了很多，我其實得到了更多!”屠錚回國之后，依然不時懷念奔走在那些蠻荒之地的日子。

四

公元1967年至1970年，尼日利亞東南面一個被稱作“比夫拉”的地方爆發了一場空前慘烈的戰爭，不但造成了100多萬人的死亡和空前的饑饉，而且留下了許多至今尚未消除的后遺癥，終于演繹成了一場地區割據和民族對抗的大內戰。

參加救援工作的法國紅十字會在當地政府的壓力下，允諾了在此工作的同時保持緘默。這一態度使相當數量的年輕法國醫生們為之憤怒了，他們認為面對上百萬生命被殺害是無論如何不能不公開真相的!為此他們決定另起爐灶成立一個新的、不理會政治或信仰、僅以受害者利益為優先的救助組織，于是題名為“無國界醫生”的大旗1971年開始飄揚在了巴黎的上空。

這是一個完全獨立和自主的組織，一切行動建基于醫療道德，不受種族、宗教、性別或政治因素而左右。任何人群的醫療需要都由自己根據實際調查客觀作出評估和直接提供，保證讓最危困的人優先獲得救援。工作的核心重點是十分明確的，就是向受武裝沖突影響的人群提供緊急醫療救援，同時也為遭排拒于醫療體系以外、被邊緣化的人群提供醫療照顧。當有疫病爆發或天災發生時，會及時為受影響的社群提供醫療援助。當然與此同時，在目睹針對個人或群體、大規模卻又被忽略的暴力事件時，無國界醫生也一定會根據目擊者的敘述、醫療數據及自身的經驗，作出自己的公開表述。

由于篤定堅守這種道德、運作上的獨立及自主性，“無國界醫生”組織日漸得到了遍及世界的信任和支持，來自于公民捐助、國際組織、個別國家或地區政府及企業機構的常年捐款者與日俱增，發展至今已在全球超過330萬個，每年募集到的資金達十幾億美元，甚至更多。

“無國界醫生”無可阻擋地發展壯大成了全球運動，不僅在布魯塞爾、阿姆斯特丹、日內瓦、巴塞羅那、巴黎創建了五個行動中心，負責管理和監察全球八十多個地方的援助項目，留意各地發生的天災人禍，以保證在最短時間內動員緊急支持人員及物資協助救災外，還在澳大利亞悉尼、奧地利維也納、比利時布魯塞爾、加拿大多倫多、丹麥海勒魯普、法國巴黎、德國波恩、希臘雅典、荷蘭阿姆斯特丹、中國香港、意大利羅馬、日本東京、盧森堡、挪威奧斯陸、西班牙巴塞羅那、瑞典斯德哥爾摩、瑞士日內瓦、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阿布扎比、英國倫敦、美國紐約開設了19個分部，負責招募義工、籌款和推廣該組織的工作。國際協調辦公室則選擇設立在瑞士日內瓦。對于那些紛至沓來的捐款，他們始終堅守了創辦時即作出的承諾一確保八成以上的捐款直接用于救援行動，兩成以下用作行政、籌款及招募志愿人員之經費。正是憑著這種不可搖撼的信念和堅守，迄今為止已對全球七十多個國家或地區進行了不同規模的項目救援。

“無國界醫生”的志愿人員永遠都是什么地方最苦難就奔赴什么地方，無論進入什么武裝沖突地區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唯一要求是在不受阻礙的情況下接觸病人。可是，卻會在人道服務中頻頻遭受不測：2004年，無國界醫生的5名員工在阿富汗慘遭殺害；2009年，有4位無國界醫護人員在蘇丹達爾富爾地區被部落武裝綁架，后經多方營救才獲釋。不久前，又有“無國界醫生”駐肯尼亞兩名國際援助人員在肯北部邊境達達布難民營遭不明身份武裝分子綁架，警方懷疑是索馬里反政府武裝組織“伊斯蘭青年運動”成員所為……在長年處于內亂狀態的海地，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就讓數十名“無國界醫生”的生命在這里劃上了休止符。筆者還得知，一位同門師兄就是因為在援救同時感染上了惡性瘧疾而沒能及時自救、犧牲在了急送國內的途中……然而，他們享受的經濟待遇并不高，在他們簽署的服務文件中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不向組織提出規定以外的任何要求。

可以說，這是一些有大愛的人，是一群值得人們仰視的高貴靈魂!為了幫助那些受戰火及自然災害蹂躪的災民脫離困境，已將個人得失摒棄于腦后。為此，1999年度的諾貝爾和平獎被眾望所歸地授予了他們，獲獎理由是“他們專業地、有效率地幫助那些遭受苦難的人。代表那伸出來的援助的手，進入一切沖突和混亂之中。”

如今，積極申請參入這個組織的志愿人員絡繹不絕，其中包括越來越多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