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的和諧理念初探

文強

摘要： 對和諧、和諧世界的向往，不是中國特有的，而是一種人類的共性。WTO語境下的和諧理念可以解析為“非歧視原則”中蘊含的平等觀、法價值沖突的協調平衡原則以及對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最不發達成員）的特殊與差別待遇等。多哈部長會議宣言從多方面實現了WTO和諧理念的進一步發展，體現了作為現行最為重要和行之有效的國際經濟規則的WTO制度對將建立兼具自由、平等、有序、發展的和諧世界經濟作為其最終價值追求的重視。

關鍵詞： 和諧; WTO; 多哈回合; 特殊與差別待遇; 平衡結果

中圖分類號：D 90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1623X(2012)02005406

一、“和諧”與“和諧世界”理念的

哲學考察（一）和諧的源流考和諧兩字本為同義，《廣雅·釋詁三》里這樣描述：“和，諧也?！薄秶Z·鄭語》關于周太史史伯“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各，故能豐長而萬物歸之，若以同裨同，則乃棄矣”的記載是中國古代關于“和”的思想的最早記載。史伯認為周天子“去和而取同”是西周政治、社會出現衰敗之象的原因，提出相異的事物協調并進，才能達到“和”的境地?！蹲髠鳌ふ压辍酚涊d，齊國大夫晏嬰也認為：“和，如羹者。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边@段話的意思是說：和，就好像做羹湯，用火、水、醋、醬、鹽、梅來烹調魚和肉，用柴禾燒煮，味道淡就增加調料，味道太濃就加水沖淡，不同的成分聯合起來，相異的事物相成相濟，使之和諧一致。“和”也是孔子哲學思想的一個重要范疇?！墩撜Z·子路》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边@里的“和”謂之不同事物之間的協調、統一、平衡?？鬃舆€將“和”從哲學層面提升到政治層面。在其之后，“和”主要作為一種人們追求的沒有壓迫和剝削、互信互愛、自由自在的理想社會而存在，如孟子“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的“仁政”思想；發施仁政必先照顧鰥寡孤獨、貧困無告等弱勢群體的強弱和諧思想；“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柴木不可勝用也”的天人和諧思想；墨子的“兼相愛，交相利”、“愛無差等”的平等思想；康有為向往的“至平”、“至公”、“至仁”、“至治”的“大同之世”。

對和諧、和諧社會的向往，不是中國特有的，而是一種人類的共性。在西方，實現和諧，建設美好社會的思想資源極為豐富。集先賢思想之大成的柏拉圖早在公元前4至5世紀就提出了“和諧就是協調沖突”的著名論斷。赫拉柯利特也認為，和諧有序的自然現象，并非出自同類事物之間的簡單聯結，而是不同種類事物的相反相成，即“相反的東西結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調造成最美的和諧”［1］。基督教對于平等、美好的“上帝之國”的描述，對于公平與公正、愛人如己、善待弱者、人與自然同為上帝創造之物的和諧相處等理念的信奉；近代思想家對于“和平”、“全體人自由、和諧和共有共享”的理想社會的追求，都是人類追求“和諧”的表現。

綜上，可以看出“和諧”是一個內容豐富、內涵廣闊的概念，涉及人我（人與人）、群己（人與社會）、天人（人與自然）等諸多關系，其核心是各個層面、各個因素有序協調的狀態。（二）和諧世界的哲學內涵1.“和諧”蘊涵著正義的哲學思想“正義有著一張普羅透斯似的臉”，亞里士多德認為正義寓于“某種平等”，包括平均正義和分配正義兩種。平均正義強調對任何人同樣對待，這種平等思想是“和諧”的應有之義。存在壓迫和剝削、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社會，絕不會是和諧的。如墨子認為“視人之國若己之國，視人之家若己之家，視人之身若己之身”的“愛無差等”方能達至和諧社會；太平天國對于理想中的“和諧”生活和國度的構想就是“均田”、“無處不平均”；近代思想家盧梭也指出，不平等是社會失諧的根源，不平等的必然結果是以人民民主方式推翻暴政，建立平等和諧的理想王國。

但是“和諧”所追求或提倡的正義并不等于平均、形式平等。中國古代思想家就已經使用“和而不同”的表述將“和”與“同”明確地區別開來。例如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本”觀念蘊含著實質平等或者說是矯正正義的法哲學思想。因為在身份有高下之分、財富有多寡之別的社會現實中，民是“弱勢群體”，容易遭到握有權源的強勢“君主”的侵害，因此主張“民貴君輕”，主張施仁政必先照顧鰥寡孤獨、貧困無告的弱勢群體，即使強調“兼愛”、“愛無差等”的墨子也要求強勢方主動顯示善意。［2］空想社會主義代表人物傅立葉也認為，任何平均主義都是政治毒藥，因為它無視勞動人民陷于貧病交加的事實，只有在和諧制度下，社會發展與個人發展才能夠相互協調。由此可見，正義是“和諧”的基本特征之一，是“和諧”蘊含的深層哲學基礎。2.和諧的本質是“矛盾的對立統一”，是一種辯證的協調觀“和諧”概念始于“不同”、“相異”和“對立”。柏拉圖從“和諧”、“沖突”和“協調”的相互關系上概括了他對和諧的認識。他認為“和諧”與“沖突”是兩個對立概念，沖突所表現的是事物要素的分離和對立狀態，而和諧則著重強調與事物要素的協調與融合，但是從和諧的構成要素來看，原本有矛盾沖突的因素仍不失為和諧的構件，尚未融合并非不可融合。［3］“和諧”就是“用對立的東西制造出和諧，而不是用相同的東西”，就是相異事物的相成相濟，是沖突的協調，是在相互對立沖突的構件之間取得平衡。因此，“中”作為矛盾事物所達成的一種“平衡”狀態經常與“和”聯系起來，如孔子在《中庸》第一章中提出：“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闭J為只要達到“中和”，就可以解決天下的一切矛盾，所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二、WTO和諧理念之框定

“任何值得被稱之為法律制度的制度，必須關注某些超越特定社會結構和經濟結構相對性的基本價值”［4］。在討論WTO規則時也不例外，在將目光對準于成型、具體制度解讀的同時，不能忽略對其形而上的一些基本的價值和追求的關注。本文認為，在WTO語境下，作為一種價值和理念的和諧精神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非歧視原則”中蘊含的平等觀首先，這種平等體現在“非歧視原則”的兩個具體原則——最惠國待遇和國民待遇原則中。最惠國待遇原則要求成員方對其他成員方給予平等的待遇，國民待遇原則則要求成員方平等對待本國國民和其他成員方的國民，成員方的權利義務不受其實力不對稱的影響。

其次，這種平等體現在WTO的決策方式中。WTO的絕大多數決策沿用了GATT的做法，以談判和意見一致為基礎。各國無論大小、經濟發展程度，在WTO決策中均擁有同等的投票權。（二）法價值沖突的協調平衡原則和比例原則法律價值是法律的“合法性”與“道德性”，是法律中多方面的理想因素和法律所追求的多重目標。通常認為法律價值包括秩序、自由、平等、效率、安全、人權、正義等等。其中每一種價值都包含著各種不同的準則，都有自身相對的獨特性。多種具有不同規定性的價值存在于同一法律制度中，在邏輯上就有相互沖突的可能性。WTO制度作為自由貿易和世界經濟全球化的產物，以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為基礎，其自由和效率的法律價值取向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它同時也沒有忽略對于平等、安全和正義等法律價值的追求。如GATT中對于安全例外、一般例外的規定體現出的對于安全價值的追求，對于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追求，對于發展中成員方獲得與發達成員方同樣經濟利益的實質平等價值的追求等。這些價值是相異甚至是沖突的，如WTO的自由和效率價值建立在各國實際經濟實力不同的基礎上，強調群體在減少、消除貿易和投資壁壘，實行自由競爭方面的整齊劃一，承擔一攬子義務。而法律的平等、正義價值則要求對那些經濟發展基礎較薄弱，談判能力不足，在自由化進程中受沖擊較大，處于“弱勢”的發展中成員方給予更多的幫助和權利；甚至為了保護公共道德及人類、植物或動物的生命健康和安全，可以不履行相應的“自由化”義務。所以，自由和平等、安全在邏輯上具有一定沖突性。這些相沖突的價值之間的協調平衡是WTO和諧理念的主要表現。

WTO和諧理念下的這種協調和平衡具有獨特性，體現在其對于“度”的把握上，即上文所說的“中和”微妙的比例關系。如SPS第21條規定，為“保護人類，動物或植物生命或健康”價值所作出的背離自由價值的措施必須是“必需的”；對于補貼和反補貼措施協議涉及禁止或可訴補貼實施的減讓的中止，GATT第二十三條第2款認為“適當的”是一個達到平衡的度，而爭端解決的諒解書中則規定“對等”是一個“中”的度。這種關于比例性的規定在WTO中頻頻出現，昭示著WTO對于不同價值之間的協調，以求達到“中”或者說平衡的一種“和諧”理念。（三）對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最不發達成員）的特殊與差別待遇對不發達成員的差別待遇體現了對發展中成員與發達成員之間經濟發展之不均衡的一種矯正正義，是WTO中發展中成員追求的平等價值與發達成員追求的自由價值之間漸進的相互妥協、協調的“和諧”觀的具體體現。

雖然WTO規則平等、統一地適用于全體成員方，但是由于發達國家擁有規則制定上的“先發優勢”和經濟實力上的強勢地位，使得發達成員方成為WTO體系主要受益者，而發展中成員方獲益甚少，有的甚至有被邊緣化的危險。為了矯正這種實質上的不平等，WTO規定了一些對于發展中成員方的特殊與差別待遇?！恶R拉喀什建立世界貿易組織協定》序言第2段明確規定：“進一步認識到需要作出積極努力，以保證發展中國家、特別是其中的最不發達國家，在國際貿易增長中獲得與其經濟發展需要相當的份額。”在具體措施上，WTO給予發展中成員方履行承諾和實施協定更長的期限；放寬幼稚產業保護的實施條件，使其可以在歧視的基礎上進行數量限制，并且可以先自主實施，再與其他成員協商和接受全體成員的審議；豁免部分發展中成員的義務，保障發展中成員的利益?！堆a貼與反補貼協定》中第277條規定，針對發展中成員的出口補貼，不應使用第四條關于禁止性補貼的救濟方法的規定，而應適用關于可申訴補貼的救濟方法的規定。GATT第36條第8款還鼓勵工業國家把援助發展中國家作為一種目的明確的自覺活動，在削減或取消針對發展中國家貿易的關稅和其他壁壘的談判中，發達締約方不應期待因其做出的承諾而獲得互惠等等。東京回合達成的《關于差別和更優惠待遇、互惠及發展中國家更全面參與的決定》規定的“授權條款”更加明確了特殊與差別待遇的法律地位。此外，WTO還支持、協助發展中國家建立處理WTO事務的基礎組織機構和實施的技術標準。例如《海關估價協議》第203條規定，發達國家應按雙方所規定的條件，向提出申請的發展中國家成員提供技術援助。［5］為了防止最不發達成員被邊緣化的危險，還特別成立了最不發達國家小組委員會對其進行幫助。這種對發展中成員與發達成員之間經濟發展不均衡進行的矯正集中體現了WTO的和諧理念。甚至可以認為，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WTO和諧理念的發展。

三、多哈回合體現了WTO和諧

理念之演進（一） 多哈部長宣言中特殊與差別待遇的發展雖然WTO為矯正發展中成員方和發達成員方在全球經濟自由化成果獲得上的不平衡，追求“和諧”規定了一些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但是實施效果卻一直不理想，并且情況隨著發展中締約方在烏拉圭回合談判中逐漸分成不同的小利益集團參加談判而更加糟糕。對這種狀況的擔憂引起了各方的關注，于是，在多哈回合中落實和發展特殊與差別待遇就成為談判的重要內容之一，體現在兩個方面。1．明確特殊與差別待遇在WTO中的重要地位多哈會議《部長宣言》開宗明義指出：“WTO成員大多數是發展中國家，我們要將它們的需要和利益置于本宣言所采納的工作計劃的核心地位。憶及《馬拉喀什建立世界貿易組織協定》之序言，我們應當繼續作出積極努力，以確保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最不發達國家在世界貿易增長中擁有與其經濟發展相適應的份額。”①本著這種精神，部長們明確表示：“我們重申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是《WTO協定》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我們注意到了在運用此類條款以解決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最不發達國家所面臨的具體限制方面所存在的關注。在這一點上，我們也注意到一些成員已經提出了一個《特殊與差別待遇的框架協議》（WT/GC/W/442）。因此，我們同意對所有的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進行評審，以對其加以強化，使其更加精確、更為有效和更具可操作性（more precise, effective and operational）。”②2．增強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的可操作性多哈部長會議還通過了另外一份旨在“采取切實行動以解決許多發展中國家就一些WTO協定和決定的執行所提出的問題和關注，包括在履行各領域的義務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和資源限制”的法律文件——《與實施WTO協定的有關的問題與關注決定》。其中制定了一個關于特殊和差別待遇的工作方案，并特別要求貿易與發展委員會：（1）識別已經具有強制性質的特殊和差別待遇條款和在性質上不具有約束力的特殊和差別待遇條款，識別各成員認為應具有強制性的條款；（2）審查能使特殊和差別待遇條款更為有效的其他辦法，考慮包括改進信息流通在內，能幫助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達國家最好地使用特殊和差別待遇條款的辦法；（3）考慮如何使特殊和差別待遇條款納入WTO規則體系。［6］（二）多哈回合談判過程中的“平衡結果”多哈部長宣言第49段規定：“談判的進行應著眼于確保所有參加者獲益并實現談判結果整體上的平衡。”③與烏拉圭回合之前的談判將“互利和增加所有締約方的利益”作為談判的原則相比，“平衡結果”的提出無疑是WTO“和諧”理念的一個重大進步。雖然存在無數的方法使“平衡結果”的目標落空，但是 “平衡結果”作為一項原則一旦實施，就會為談判結果設定一個公平標準，構成對談判者的一種非效率限制（a non瞖fficiency constraint）。況且，多哈回合談判不僅在理論上設想“平衡結果”，而且提出了具體的方案來支持這一目標的實現。1.談判實體內容中的平衡——對前義務的削減和重新解釋WTO目前的失諧局面暴露出其規則本身存在不和諧因素。如果不考量前義務的實施效果對未來談判的影響，繼續在不和諧的規則基礎之上進行新的議題談判，不僅困難重重，而且與“平衡結果”相去甚遠?；谶@種認識，多哈回合提出對前義務進行削減和重新解釋的議題。根據烏拉圭回合談判，發展中國家所承擔的幾項義務已經終止，這些削減和減讓性解釋只是在小范圍內對烏拉圭回合存在的不平衡的一種糾正。盡管如此，考慮到多哈所做的其他決定中，工業化國家放棄了尋求有利于他們利益的解釋的權利，這些減讓雖然范圍小但意義重大。

例如，多哈回合對TRIPS某些方面的改進，減少了發展中成員方的義務，擴大了發展中成員方的權利。并且此種減讓性解釋和改進并不僅僅局限于知識產權問題和藥品，在反傾銷和出口補貼等方面存在同樣性質的解釋。雖然這些削減和解釋性減讓本身并不具有重要和普遍意義，但是這些讓步發生在新一回合談判的開始而不是期間，并且這些讓步除了要求發展中國家保證繼續談判進程之外不要求任何回報，它們改變了WTO是一輛必須不停前進的“自行車”（bicycle）的形象。④在某種意義上，它們是對烏拉圭回合的回應，此種使烏拉圭回合協定更為平衡的象征性讓步是啟動多哈回合所需要的，使WTO的天平傾向于對平衡的前提做出承認。2.談判程序上的平衡——確保先期利益多哈部長宣言的一個重要特征仍然是所有談判將在一攬子協定的框架內蹣跚前行，即在談判整體結束之前達成的協議可以在臨時或確定的基礎上實施，但是所有成員最終必須接受所有協定。多哈發展議程在談判進程上給予發展中國家一些優先，使發展中國家的議題在發達國家的議題完成談判之前得到充分的解決。⑤甚至在不能就某議題達成一致而只是為之設定一個未來的談判和解決框架時，也把一些議題置于“快車道”（fast track）上。這種技術的設計和運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保證談判的平衡。這樣，發展中國家就會在從事更為艱難的談判之前，理解它們至少從部分多哈發展議程中的談判中獲得了什么利益。它們就可以至少知道一些能夠確保平衡結果是否得到了解決，或者它們的利益是否得到了考慮。這種新的談判方式是發達國家發出的對實現“平衡結果”目標的承諾，也是發展中國家判斷平衡結果是否得到實現的標準之一。3.談判主體上的平衡——能力建設多哈部長會議除了在談判內容和程序上給予發展中國家“矯正正義”之外，還對強弱差距明顯的談判主體進行了協調，將能力建設和技術合作作為“多邊貿易體制發展要素的核心因素”。多哈宣言第41段羅列了涉及“技術合作和能力建設之堅定承諾”的11個條款，制定了《能力建設、發展和融入之WTO技術合作新策略》（a New Strategy for WTO Technical Cooperation for Capacity Building, Growth, and Integration），增加實施能力建設計劃的WTO預算，并建立多哈信托基金為能力建設提供支持。

對于能力建設的承認，一方面反映了工業化國家認識到，如果一成員沒有人力和制度能力進行有效的談判，談判是不公平的，其結果也不會平衡。因此，某些成員需要資金進行更大規模和更高技術的人員培訓，因為執行烏拉圭回合協定而剝奪那些最貧窮國家用于其他發展投資的資源是不應該的；另一方面體現了多邊貿易體制對談判結果的有意的平衡，即使能力建設與多哈達成的其他交易一樣都是為了讓發展中國家同意會對其產生有利結果的談判議程而給與其好處，但是引誘方式從市場準入到直接的財政支付的轉變至少明確包含了向貧窮的發展中國家重新分配財富的因素。盡管這種轉變十分細微，并且在表面上并沒有導致對多邊貿易體制實踐的根本背離，但是如果多哈所播下的這顆重新分配財富的政策的種子能夠發芽，有朝一日或許我們會發現多哈是WTO從一個財富創造組織向同時便利財富分配的組織演進的一個具有標志性意義的轉折點。⑥

四、結語

多哈談判在“特殊與差別待遇”和“平衡結果”方面的發展體現了WTO“和諧”理念的發展，是烏拉圭回合效率和自由化價值追求和多邊貿易體制矯正正義、公平價值取向兩種相互沖突、對立的價值之間的一次協調。它要求多邊貿易體制不僅僅以經濟效率的最大化和自由化為價值取向，更為重要的是，以保障和實現公平價值，尤其是實質的公平為追求。這種協調不僅解決了發展中國家在國際貿易中的困境及由此而產生的合法性危機，而且必將對未來的談判和多邊貿易體制的運行產生重要影響。

WTO的近期目標是消除各種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保障貿易的自由化，使得各個國家能夠合理地利用自己的比較優勢形成科學的國際分工，從全球統一大市場資源的優化配置中獲得相應的經濟效益；WTO的遠期目標是在自由貿易的基礎上，消除南北差異，不斷抹平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矛盾，實現全球經濟的繁榮，消費者和社會福利的增加，滿足人類需求。雖然遠期目標可能很難實現，但不可否認的是，和諧的世界生活，始終是人類和國際社會所追求的終極目標。WTO作為現行最為重要和行之有效的國際經濟規則，必須以“和諧世界”作為歸宿，將兼具自由、平等、有序、發展的和諧世界經濟作為其追求的價值。

注釋：

①Ministerial Declaration, adopted on 14 November 2001, WT/MIN(01)/DEC/1, 20 November 2001, para.2.

② Ministerial Declaration, adopted on 14 November 2001, WT/MIN(01)/DEC/1, 20 November 2001, para.44.

③ See Doha Ministerial Declaration(Nov.14,2001),WT/MIN(01)/DEC/W/1, http://www.wto.org/english/thewto_e /minist_e/min01_e/mindecl_e.htm. 2008-12-28.

④ See ROBERT B. Z0ELLICK, The WTO and New Global Trade Negotiations: Whats at Stake, Address Before the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Oct. 30, 2001) (providing an example of the popular metaphor that the WTO is a bi-cycle that must constantly be moving forward if it is not to fall over), http://www.cfr.org/public/resource.cgi?pub! 4149.2008-12-30.

⑤ See Doha Ministerial Declaration (Nov.14,2001), WT/MIN(01)/DEC/W/1, paras.45,47. http://www.wto.org/ english/ thewto_e/ minist_e/min01_e/mindecl_e.htm.2008-12-30.

⑥ PETER M.GERHART, Slow Transformations: The WTO as A Distributive Organiztion, American University International Law Review, Vol.14, 2002, p.1047.

［1］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上卷［M］.王太慶,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18.

［2］熊之月.多元文化視野下的和諧社會［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31.

［3］鄧偉志,胡申生.和諧文化導論［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7:96.

［4］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和法律方法［M］.鄧正來,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1.

［5］李鳳.從發展中國家角度看WTO法律體系［J］.法制與社會,2007(1):131—132.

［6］黃志雄.效率和公平視角下的WTO多哈回合談判與多邊貿易體制的完善［J］.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9):694—6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