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鯤化生年及其他

朱則杰

戈鯤化是第一位赴美國哈佛大學擔任專職中國語言文學教授的中國人。據說哈佛燕京圖書館的藏書，最初就是從戈鯤化帶去的圖書開始的。現今該圖書館的墻壁上，還懸掛著一幅戈鯤化作清朝官員打扮的大照片。南京大學張宏生先生，在訪問期間曾受此觸發，從該圖書館收集到戈鯤化的自撰詩歌別集《人壽堂詩鈔》，和所輯四十壽辰唱和詩歌總集《人壽集》，以及其他大量相關資料等，整理匯編為《戈鯤化集》，2000年10月由江蘇古籍出版社排印出版。

在《戈鯤化集》附錄之三《波士頓各報刊有關戈鯤化的報道及其他記載》內，有一篇《波士頓周日晨報》（獴oston Sunday Morning）“1882年2月25日，星期一”的報道《戈鯤化教授逝世》，其中敘及：“戈教授1838年生于中國的寧波……”（第332頁）這里關于籍貫的介紹不符合實際，張宏生先生已在《前言》、《后記》各處反復做過訂正；而所說出生的年份，同樣也是錯誤的。

實際上，關于戈鯤化的生年，在他自己的作品中有著很多的線索。其《人壽集》自序就說：“乙亥夏五，四十初度，自慚無聞，述詩四首。”（第118頁）這里“乙亥”為光緒元年（1875）。所說“述詩四首”，題作《四十生日自述》，見于《人壽集》卷首（第121頁），亦見《人壽堂詩鈔》（第61—62頁）；《人壽堂詩鈔》內部作品編年排次，此題正作于“乙亥”。此外，《人壽堂詩鈔》還有《三十生日》一題，則作于同治四年“乙丑”（1865）。由此逆推，戈鯤化應當出生于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五月。

另外，《人壽堂詩鈔》內，有《程壬齋秀才將返蚺城，以長句留別，次韻賦答》一詩，后附程登甲（壬齋其字）“原作”，有句云：“我今正屆卅五時，君年亦是三十五。”（第51頁）編年都在光緒九年“庚午”（1870）。又《戈鯤化集》附錄之一《哈佛大學設立中文教授講座的有關信函》內，有一封“1879年7月28日，發自寧波”的《杜德維致查爾斯·W·埃利奧特》，其中轉引戈鯤化的自述，“說自己……現年44歲”（第288頁）。兩處逆推，其生年同樣也都是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可以作為佐證。至于附錄之三內《每日圖畫報》（玊he Daily Graphic）“1879年11月23日，星期一”所載《戈鯤化與哈佛的中文講座》，稱當時戈鯤化“大約45歲”（第330頁），則一方面屬于推測之辭，另一方面也反證戈鯤化更加不可能出生于道光十八年戊戌（1838）。

順便說一下前及《戈鯤化教授逝世》提到的“病故”時間1882年2月14日，依據鄭鶴聲先生所編《近世中西史日對照表》，在農歷還是光緒七年辛巳（1881）的十二月二十六日（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733頁；中美時差忽略不計）。如此按照古人依農歷計虛齡的習慣，戈鯤化的享年為四十六歲。

附帶關于戈鯤化從中國帶到美國的長子戈忠、次子戈恕，《戈鯤化教授逝世》一文稱當時“分別為14歲和11歲”（第333頁）；又《戈鯤化集》附錄之一內《鼐德致查爾斯·W·埃利奧特》有關三封，“1879年5月4日，發自上海”者稱當時長子“13歲”（第278頁），“1879年5月27日，發自上海”者稱當時次子、長子“分別為7歲和11歲”（第279頁），“1879年7月1日，發自上海”者稱當時“兩個兒子”分別為“9歲和11歲”（第283頁），沒有一組不自相矛盾，而只有稱當時長子“13歲”這一處正確。事實上，《人壽堂詩鈔》內部同樣也有關于兩人出生年份的線索（分別可見“丁卯”年所作《夏五月，子忠生，集詩》、“壬申”年所作《次子恕生》，第22—23頁、第55頁；對應年號紀年、公元紀年見下文），張宏生先生在《前言》中就已經據以得出正確的結論：“長子戈忠，生于同治六年（1867）；次子戈恕，生于同治十一年（1872）。”（第26頁）而我們在這里是想進一步說明，國外文獻的某些記載，確實不能夠輕易相信。

(作者單位：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