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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要: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缺失導致法學研究者自身的學術產出之間不存在自我統一、一以貫之的研究路徑,同時也導致有效學術論爭的缺乏。原因在于傳統法學研究者們爭取法學話語存在空間的需要以及滿足法學知識的受眾需求。然而具備形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自覺意識是法學研究者學術思想成熟的主要標志,它對于我國法學發展的主要作用體現在可以激發有效的學術論爭并進而提高法學研究的質量與水平。
關鍵詞:法學研究方法論話語空間受眾需求有效學術論爭
一、問題的提出
在我國法學發展的三十多年歷程中,法學理論研究活動日益繁榮、研究水平不斷提高。這不僅僅體現在學術產出(論文與著作)的數量持續上升,同時還表現在法學研究者之間出現越來越多的觀點交鋒、思想辯駁與學術論爭。〔1〕然而,繁榮的背后卻有著令人無法回避的問題:在數量不斷見漲的論文著作中,可以發現大多數法學研究者的個體學術產出之間并不存在自我統一、一以貫之的研究路徑,在研究方法上缺乏屬于自身的特色同時也不具備方法論的自覺意識,普遍注重對法學知識的啟蒙式描述,偏重于對法學知識本體意義上的整理與歸納。這一問題導致大多數法學研究者的學術產出雖然表面上歸屬于特定學科領域,但卻形聚神散,不具有學術思想的連貫性。同時,在日顯激烈的學術論爭中,也可以發現參與者對學術問題的論證總習慣采取真理在握的姿態,傾向于引用經典論著中的言論——主要包括本國權威政治人物、西方發達國家權威學者的言論——來支持己方觀點。并且在引用這些經典論著中的言論時,符合己方論證需要的“結論性話語”是引用熱點,因為結論性的話語可以一錘定音地證成己方觀點,以真理的姿態宣告對方的失敗,而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得出這些結論的論證過程與限定語境。由此,參與學術論證的法學研究者們大都將目光集中在對方的論證結論之上,糾纏于具體觀點的是非對錯,不斷使用自言自語式的言詞來表達自己的觀點,通過堆積一個又一個權威著作(或人物)的結論性話語來支持自己的觀點,批駁對方的結論,甚至出現輕率到連原作都沒看過,僅僅聽了個書名就開始參與論爭的情形。〔2〕在這種學術論爭中,參與者關注的并不是對方使用何種研究方法、依據何種分析路徑得出了研究結論,也不是對方是否始終如一地堅持這種研究方法與分析路徑,更不是對方的研究方法與分析徑路是否具有說服力,而是對方和己方的論證結論是否與某種經典學說的結論或其推論相契合,是否符合該種經典學說的演繹推理。由此,這些論爭中出現的研究結論好比是經典學說的影子,其說服力不是來自于參與者論證過程的嚴謹、細致、縝密與完整,而是來源于某些經典學說的作者已經說了什么,甚至更主要的來源于是“誰”說的,將說者身份的權威性等同于論證結論的真理性。
這些問題反映出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缺失。法學研究方法論主要表現為研究者在進行研究過程中堅持的一種態度,它是對法學研究方法的總體性抽象,重點在于揭示法學研究過程中研究者所秉持的哲學觀念和基礎認知,反映了研究者在研究時預設的主觀價值判斷和基本的學術立場。〔3〕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內在結構可以劃分為三個層次,即研究的邏輯起點、研究的認識論基礎和研究的學術認知立場。其中邏輯起點是法學研究方法論的首要內容,構成研究的最初起點并作為不變的核心貫穿研究過程的始終,是能夠使研究者的成果之間達致形聚神聚,甚至形散神不散的中軸線。研究的認識論基礎是研究者對知識認知及其獲取所持的基本觀念,主要包括實證主義、規范主義和實用主義三種類型,它對研究的路徑起了導向性作用。研究的學術認知立場是研究者在分析問題時所采取的基本認知態度,主要包括方法論個體主義和方法論整體主義兩種類型,它對研究的立足點起到了確定作用。〔4〕法學研究方法論不同于法學研究方法,后者是研究者進行研究時所使用的“技能”,包括比較方法、歷史方法、數學方法、圖表方法、統計方法、試驗方法、解釋方法等所謂的“原方法”。〔5〕從兩者關系來看,法學研究方法論是法學研究方法在哲學層面上的抽象,即所謂“方法的方法”。〔6〕
在理解法學研究方法論時還應特別注意,它通常也被國內部分學者稱為法學方法論,但是“法學方法論”一詞在目前的研究中使用比較混亂,常與法律方法論的概念相替換,林來梵就曾指出國內的“法學方法論”概念實際上可以轉化為“法律學方法論”這一概念。〔7〕法律方法論是法律方法在哲學層面上的抽象,而法律方法主要指法律解釋、漏洞補充、利益(價值)衡量、解釋學循環、前理解、法律續造、法律論證、論辯與修辭等方法。〔8〕或者說法律方法包括法律的分析、法律的推理、法律解釋、法律的論證以及法律的修辭等。〔9〕法律方法(論)所堅持的是司法裁判視角應用法律規范的技術立場,這與法學研究方法論所堅持的理論研究視角論證法律問題的思維立場不一樣。
在厘清這些概念的基礎上,我們可以發現當前我國法學研究中缺少的主要不是研究方法,因為幾乎所有學者在研究過程中都不可避免地運用某種方法。缺少的主要也不是法律方法(論),因為學者們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較豐富的成果。真正欠缺的應該是法學研究方法論,即對自身研究方法的反思與提煉、抽象與升華,這意味著研究者難以將自身的研究達致哲學層面的自我統一,也難以秉持一以貫之的分析路徑并在學術產出中將這種分析徑路貫徹到底。
二、原因的探究
為什么會存在這個問題?這不能簡單地歸因于研究者們缺乏相應的能力,原因更主要在于“深深嵌在這個世界之中”〔10〕的法學研究者們,在特定的條件約束和理性最大化導向之下,無法抑或無需刻意塑造自身的法學研究方法論。這些特定的約束條件促使法學研究者們更傾向于提出旗幟鮮明、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論證結論,而不是注重論證過程的說服力;更傾向于對法學知識進行描述與歸納,而不是聚焦于對實踐中具體法律問題的細致分析。
(一)爭取法學話語的存在空間
我國的法學研究活動從20世紀80年代初恢復重建之日起,就與政治意識形態具有無法分割的聯系。雖然法學難以完全獨立于意識形態,但也并不代表法學就只能研究意識形態,否則法學就將依附于政治學。因此在三十多年的發展歷程中,法學研究者們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使法學擺脫極左政治意識形態的束縛,爭取相對自主的法學學術研究的話語空間。〔11〕
在親歷了極左年代中政治的風云變幻后,首先參與到重建工作中的法學研究者們更傾向于用“政治正確”的話語保護自己,用符合正統意識形態的法律概念來爭取法學的話語空間,用已被政治意識形態確認為合法的馬恩著作、領導人著述以及被認可的部分西方思想家著作來確立法學的合法性,形成了所謂的“政法法學”,〔12〕其主要表現就是對政治性經典文本的注釋與解釋。此時許多學者所進行的法學研究和論爭,實際上更類似于政治意識形態的研究和論爭。在這種研究和論爭中,重要的是提出的法學觀點是否符合已經被確定為真理的意識形態,而不是觀點本身是否具有說服力。關鍵則在于使法學擺脫純粹的政治話語體系,在拓展法學話語空間的同時不至于遭到政治體系的反感和排斥,而不在于研究者的法學論證是否前后統一,能使受眾、論爭對手信服。因此堅持研究結論本身的“政治正確”性對于法學研究者來說,比保持自身研究徑路的統一、增強論證過程的說服力更重要,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尚未完全脫離泛政治化的年代爭取到法學的話語空間。而要堅持研究結論的“政治正確”,最有效和便利的方法無疑是直接從主流政治意識形態中引用已被認可的觀點,然后加以補充、豐富與解釋。由于研究結論的合法性在論證過程之前就已經確定,那么強調在自我學術研究過程中論證路徑統一的法學研究方法論就被自然邊緣化。
經過了這些研究者們在20世紀80年代初巨大的努力后,法學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具備了相對獨立的話語體系與發展空間,雖然政治意識形態仍然在法學領域中存在,有時甚至表現得非常強烈并引起激烈的對抗,〔13〕但就總體來說政法不分的狀況已經得到改善,法學研究的職業群體開始出現。緊接著成長起來的研究者們一般都是之前學者們的學生輩傳人,因此老師們的法學研究方式——特別是通過對革命導師、領袖人物的經典著作文本進行注釋與解釋而形成的技術與能力〔14〕——對他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些技術和能力在一個法學已經部分的脫離純粹政治意識形態、獲取了一定獨立發展空間的時期,很自然被研究者們移植到對法律文本的注釋與解釋之上,形成側重對具體法律概念、規則和制度進行分析與研究的“詮釋法學”。從經濟分析的角度觀察,這種移植來源于這些研究者們“路徑依賴”(PathDependence)的行為定式,實質上是防止先前學習成本沉沒和節約未來學習成本的理性行為。同樣也正是“路徑依賴”的存在,使研究者們意識到塑造自身的法學研究方法論、保持自我統一的分析徑路并非最優選擇,因為這需要付出額外的成本(時間、精力、不為人所理解的風險等)。繼續對法律文本進行詮釋則可以最少的成本(無需重新學習與探索)換取最多的收益(發表論文、出版專著、提高影響力等)。與此同時,法學研究者們也發現這種對具體法律概念、規則和制度的研究使得法學知識的體積日益膨脹,法學知識的內容日益精細,專業壁壘日益森嚴,進一步推動了法學話語空間的拓展,而這種話語空間的拓展也日益彰顯了法學研究者本身存在的價值,證明了法學研究者本身存在的重要性。因此,將研究精力主要放在法律文本的詮釋研究、對法學知識本體的描述與歸納也就成為了必然的選擇,而對自身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刻意塑造則成了“吃力不討好”的劣勢選擇。
(二)滿足法學知識的受眾需求
法學知識受眾的特定需求也是導致法學研究方法論缺失的重要原因。
20世紀80年代初所面臨的多年法學知識荒蕪以及社會秩序崩潰,使得當時迫切需要的是社會秩序的重建和與之相適應的法學知識的重建。此時諸如權利、義務、法治等基本法律概念以及一些部門法中的基礎法律知識對于社會秩序從無到有的重建最為重要,對這些基礎法律知識的研究有利于為法治宣傳搭建基本的話語平臺,也更符合當時的社會需要。因此在這段最初的時期,宏觀的、描述的、形而上的法學基礎知識研究比微觀的、細致的、形而下的具體問題研究更為社會所急需;響亮的、鮮明的、易為受眾所接受的口號宣傳式法學,比需要受眾靜心閱讀、思考、揣摩其研究路徑說服力的學術分析式法學更符合法學知識受眾的需求。面對這種對法學知識的需求,法學研究者們自然就會傾向于對法學基礎知識進行歸納與總結,注重對本體論意義上法學知識的研究,而非自身對不同學術問題論證的過程是否統一,是否有一致的分析路徑貫穿始終。
隨著社會秩序恢復正常,從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開始,經濟建設無論從意識上還是制度上都逐步成為我國建設的重中之重。在國家政策的傾向性引導以及壓抑已久的逐利情緒被釋放的環境下,社會經濟高速發展,人們的需求日益多樣化,日常生活中出現了大量的、種類繁多的、之前未曾有過的矛盾糾紛。因此,這一時期社會迫切需要的是便于在司法實踐中運用以解決實際問題的法律規則體系和技術體系,以及可以熟練運用這些法律規則和技術的法律職業群體。作為對此的回應,國家立法數量在快速增長,專門的法律職業群體(如律師團體、法官團體)開始形成。立法數量的增長和法律職業團體的形成使得詮釋實在法的實務性法學知識顯得尤為重要,由此產生的受眾需求決定了法學研究者們更偏重于對國家立法進行分析、解釋、理論概括等法律實用技術知識層面的研究。這種對實在法的分析、解釋和理論概括注重實務技術操作層面的法律知識,大量吸收與借鑒中國大陸以外地區(先是中國臺灣地區,而后是德國、美國、英國、日本等國)的法學知識,將法律作為獨立于人(包括法律職業群體)之外的客體進行研究,逐步形成了目前龐大的法律知識體系。這些研究著重點都在于知識本身“是什么”的問題,因為對這個問題的解決可以有利于法律職業群體迅速學以致用,解決實際問題。所以,對實在法的這種研究蘊含了更大的利益,其成果不但更易被法律職業群體所接受(如出版的書買的人多、發表的文章更多人看),而且更有可能受到立法機關的重視(如受邀請成為立法專家組成員),由此隨著影響力的擴大(這意味著自身的信息更容易為他人所獲取)也增加了周游講學從而獲利的機會。
在這種受眾需求的推動下,選擇研究具有即時效益的法律知識就成為研究者們首要的選擇,而自身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塑造并不能帶來即時的效益,反而會付出額外的成本,因此對它的忽視也就是順理成章的結果。
三、意義的追問
對法學研究方法論缺失原因的理解并不能掩蓋對其存在意義的追問。具備形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自覺意識是法學研究者學術思想成熟的主要標志,它對于我國法學發展的主要作用體現在可以激發有效的學術論爭并進而提高法學研究的質量與水平。
如上所述,三十多年來我國法學的發展主要表現在學術產出數量的持續增長以及法學研究者們之間出現越來越多的學術論爭之上,這兩方面發展的同時也伴隨著研究質量在一定程度上的提高:學術產出數量的增加意味著出現高質量研究成果具備了更大的基數以及更多的可能性,學術成果的消費者(例如普通讀者、立法者、決策者、職稱評定委員會委員等)有了更多的挑選余地,挑選余地的擴大意味著學術消費者放棄的范圍也隨之擴大,這就給法學研究者提高成果的質量增加了壓力與動力。然而,最能夠促進法學研究質量提高的還是不同學術觀點之間的碰撞、磨礪與交鋒,在于“思想市場”〔15〕的形成,這也是一門學科成熟的標志。〔16〕在多數情況下,只有學術思想上的競爭對手才會愿意付出成本(時間與精力)來認真探究你所持觀點中的缺陷與不足,并更愿意付出成本公開與傳播這些信息。在學術信息量總體上無限而學術消費者注意力相對有限的世界里,此類學術論爭也更容易吸引學術消費者的關注,更符合“眼球經濟”,由此產生的學術效益(例如論文的發表、著作的出版、曝光率的增加、知名度的提高等)也就更大。同時,這種來自學術競爭者的批評將促使受批評者無論是出于復仇心態,還是學術效益的誘惑抑或純粹的學術興趣,都不得不重新審視、認真辯護、改進完善自己的學術觀點,反過來研究對手的批評理由或所持其他學術觀點中的不足、缺陷與錯誤,并同樣予以公開回應。這種回合往往會重復多次,在各方對學術觀點的辯護、充實與修正的同時,整體的學術質量也就自然而然得以提高。
然而,并非所有的學術論爭都能有力促進整體學術研究質量的提高,真正可以做到這一點的應是“有效的學術論爭”。有效的學術論爭指對同一問題所采取的不同論證路徑所具有的說服力之爭,而非對同一問題所持的不同觀點之間的對錯之爭。這種學術論爭不是先設某種外在的、不可動搖的真理式標準,然后再來爭論雙方觀點誰更與這一標準相契合,而是側重于論證的過程對于學術消費者是否具有說服力或者是否具有更強的說服力。從工具理性主義的本體論角度觀察,〔17〕社會科學中所存問題具有唯一正確答案是可疑的,更有可能的情形是對于同一問題的不同觀點在特定語境中都會包含正確的要素,任何一種觀點都無權以絕對正確的姿態宣布論爭的終結,多元化是社會科學研究中必然存在的現象。由此,聚焦于論證結論正確與否的學術論爭要么導致“舍我其誰”的學術專制,要么陷入自言自語、自賣自夸的泥潭。
在作為社會科學的法學研究中,對同一問題研究者們分持不同的學術觀點是正常的,不同觀點之間并不存在絕對的對錯之分,它們之間的區別僅在于研究者的論證路徑是否嚴密、是否更具有說服力。在這種意義上,論證結論的不同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應該是對于某個具體法律問題的分析路徑是否屬于本特定語境中最具說服力的論證。這種說服力不僅來自于研究者知識儲備的豐富程度、語言表達的靈活程度以及邏輯思維能力的嚴密程度,而且還來自于研究者對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把握程度。法學研究方法論作為對研究方法的哲學提煉,是支撐研究者論證過程的基本觀念,它樹立了論證過程的邏輯起點、夯實了研究的認識論基礎、確立了分析的學術認知立場,從而可以使研究者的論證過程具有內在深層的統一性,保持論證過程的邏輯自洽,體現了研究者對理論的真正把握能力。因此,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確立不僅是法學研究者學術成熟的重要標志,也是開展有效學術競爭的必要條件,進而更是提高法學界整體學術研究水平的必然要求。
四、結語
可喜的是,目前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認識到法學研究方法論的重要意義,除了有學者著手對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本體知識進行研究以外,更有學者開始身體力行地建構自身法學研究方法論。其中法理學界的典型代表是蘇力。蘇力在一系列的研究論著中都堅持了“語境論”的研究方法論,〔18〕將作為研究對象的法律問題、制度設置放在特定的周遭環境中給予善意理解,分析其產生的理由與延續的原因,探索其背后存在的法理。雖然蘇力的論著涉獵范圍很廣,甚至表面看起來雜亂無章,但是在這些看似分散的研究主題背后卻可以發現其始終堅持的法學研究方法論:將理性的社會個體作為研究的邏輯起點,將各種法律問題、制度設置視為這些社會個體在限定約束條件之下作出的理性回應,因此在特定的環境中都具有其語境式的合理性。同時堅持實用主義的研究態度,避免使用某種超驗的、抽象的、真理式的標準來分析法律問題,注重實證分析與解決現實中實存的法律問題。他的研究結論常常顯得標新立異、獨樹一幟,顛覆性地推翻了傳統法學界流行的一些法治話語,由此招致諸多批評。然而,從法學研究方法論的角度觀察,蘇力式法學的意義不在于其論證結論的顛覆性,而應在于其研究思路、論證方法和分析徑路的顛覆性,他對我國法學研究發展的意義更多在于其所堅持的法學研究方法論給予其他研究者的觸動乃至推動。此外在部門法學研究領域中,專注于刑事訴訟法研究的陳瑞華也在多年的研究活動中逐步認識到研究方法論的重要性,并型構了自身獨具特色的一種從經驗到理論“實現驚心動魄跳躍”的研究方法論。〔19〕
然而總體來說,能夠或者愿意付出成本來型構自身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學者還是很少,在自利理性的利弊權衡之下,多數研究者仍然難以抵御實現即時學術研究效益的誘惑。但是筆者相信,在我國法學研究領域中畢竟還會有一些先行者,愿意邁開艱難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