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晚禮服

葉輕馳

遠在國外的妹妹寄來一個包裹，拆開一看，竟是一件晚禮服。

大紅色，大開領，耀眼的金邊，面料柔軟絲滑，領口處還綴了一圈鵝黃色的小花，看起來頗為雍容華貴。鋪展開來，頓時有驚艷之感。

可看到衣服的那一刻，我呆住了。不是被晚禮服的華貴所折服，而是想不到妹妹會送給我這樣的禮物。如同大多數庸庸碌碌的女子一樣，我不過是一個終日奔波于公司和家里的普通女子，被生活折磨得焦頭爛額，日子一眼看得到頭。

朝九晚五的在一家小賓館做客服人員，我實在想不出，什么樣的日子會用得到這件晚禮服？是在面對著因為一只蟑螂而大發脾氣的顧客時，還是下班后被好動的兒子折磨得疲于奔命時？

打電話問妹妹：“怎么送我如此無厘頭的禮物？”妹妹卻帶著怒氣回答：“因為我太了解你這樣的女人了，如果我沒買，恐怕你這輩子也舍不得買一件禮服犒勞自己！你代表著無數普通的家庭婦女，對家庭奉獻，對自己湊合！等你老了，總有一天會后悔，在自己最美麗的年華中，你從不曾寵愛過自己。”

剎那間，妹妹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而我心底的某一處柔柔的，似乎被什么撥動著，有一種難言的感動。

碰到丈夫的時候，兩人都已過了憧憬愛情的年齡。后來的日子，如同大多數步入圍城的男女一樣，務實而平淡地生活著。丈夫很顧家，可正如大多數的煙火男女，我們都習慣將自己變得隱忍堅強。那個曾經夢想著擁有華麗的禮服，把頭埋在另一半懷里撒嬌，甚至還有一點壞脾氣的小女子，不知不覺已被一點點地收藏起來，直至自己都忘了，多年前那個渴望寵愛且嬌弱任性的小女子。

就在那個晚上，丈夫熟睡后，我獨自來到客廳，穿上禮服，踮著腳尖，輕輕地旋轉，如年少時那般輕舞。靜靜地，我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個小女人正向我招手。那時的自己，天空被大把大把的夢想涂抹得多姿多彩，沒有柴米油鹽，沒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房貸，更沒有無窮無盡的煩惱。

就這樣，在無人的時候，我迷上了穿晚禮服的游戲。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想起自己曾經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女孩；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肆無忌憚地放縱女人們與生俱來的小小虛榮心。哪怕無人賞識，可只要穿著它，對鏡自照，獨自起舞，那也是一種美麗，是一種僅屬于女人的美麗。只是我相信，脫下禮服，我還是那個堅強努力的“杉菜”。

我突然感謝起妹妹來。正因為她的饋贈，喚醒了我沉睡多年的小虛榮。每個有著小小虛榮心的女子，都應該有一件晚禮服，用來寵愛那些曾經有過的青春歲月。

（責編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