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小國巴拉圭的反總統勢力,近日以總統在警民流血沖突中的“嚴重瀆職”迅速將他彈劾,引起南美左翼勢力反彈。沖突起因是上百名無地農民非法霸占了一處私人森林保護區,而300多名警察持法院驅逐令前往事發地,途中遭埋伏,交火中6名警察和11名農民死亡。
無地農民以“占領林地”的行為藝術,提醒大主教出身的總統勿忘其4年前“耕者有其田”的競選承諾,所呼求的是政治對話,而內政部長和警察部隊司令的回答是警力出擊,這是雙方矛盾激化的源頭。事發后總統將這兩名高官解職,加派軍隊清場,然而大錯已鑄成,總統自身被認為“內心包庇、縱容違法農民”,而遭遇眾參兩院的“政治審判”,大權旁落。
追問“法律秩序”與“公平正義”孰為先,是道無解的題。只能說,不合時宜地把政治難題交給警察去對付,相當于把繡花的任務交給大力士,結果多半是無功,甚至還會添亂。
有事時警察該出現在哪里,才不會使自己成為問題的一部分,是值得執法當局思考的。
1962年,當大名鼎鼎的馬丁·路德·金博士到離他成名地蒙哥馬利不遠的南方小城奧爾巴尼去推行選民登記和公共場所反種族隔離的時候,該城的警察局長普里切特已諳熟其非暴力手段,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普里切特在奧爾巴尼黑人區內安排了線人,因而可以預知抗議者的每一次行動。因為沒有暴力沖突,金和其他的領導者無法讓羅伯特·肯尼迪和聯邦司法部門像在其他地方那樣干預。換句話說,抗議者無法制造所需的那種大新聞。
金設法讓自己在奧爾巴尼被捕,但他的收獲只是被普里切特親自放出獄。后者放話說,“一個不明身份的黑人”交了保金和罰款,讓許多人誤以為是金的有身份的父親。在人們看來,金進監獄沒關系,因為他爸爸會把他弄出來。事實只是這個老謀深算的警察局長直接將他放了出來。對金來說,整個奧爾巴尼運動是一場災難。這之后,民權運動領導者學會了避開普里切特一類的人,而將目標設定在那些有著性急的警察頭目或脾氣暴躁的市長的城鎮。
普里切特未讓警察施暴,就彬彬有禮地請走了“煽動分子”。更多的執法者就沒這份淡定和能耐了。1968年初,巴黎警方沖入南泰爾大學糾察25個惡作劇者,結果學生和老師被激怒,演變成有1000多萬人參加的“5月風暴”,幾乎癱瘓了整個法國;這年春天,1000名紐約警察對哥倫比亞大學的暴力清場,誤傷了許多反對罷課、支持警方行動的師生,導致警局狂被投訴,校長提前下課;同年夏天,電視攝像機將反戰人士帶到了舉行民主黨大會的芝加哥,親約翰遜總統的戴利市長下令彈壓,結果,警察對示威者、記者、黨工、醫生和婦孺的“無差別毆打”曝于世人面前,幫助共和黨的尼克松戰勝了約翰遜的副手而當選總統。
在社會隱現政治對立而對話渠道不暢的時候,政客濫用出警權與警察濫施淫威,都屬于不受制約權力的天然沖動;暴力之門一旦打開,亂局中政客便很難約束警力,而警察也抱怨得不到明確的指引,這就加劇了警察的“角色錯位”。相反,對于純粹的騷亂,警方太過溫文爾雅,也屬失策,易引發更大規模的騷亂。去年英倫騷亂第一晚,警方“袖手旁觀”的戰術就源于誤把騷亂者當作示威者對付。“有所為,有所不為”,警察才能避免成為政治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