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紅離開軍校護士班,來到軍營接受一個月的軍事訓練。
天生麗質的麗紅特別愛美,喜歡跑到洗衣房的軍容鏡前,盯著鏡中身著橄欖綠、頭頂小船帽的自己左顧右盼,趁沒人時,她還來一個旋轉的舞蹈動作……一次,麗紅正臭美時,忽地發現教官李建平站在身后不遠處偷笑。麗紅吐吐舌頭,忙折回宿舍里去。
一天深夜,麗紅剛進廁所還沒來得及方便,就聽到了緊急集合的哨聲。這是讓人防不勝防的突然襲擊一“拉練”開始了。
她慌忙往回跑。麗紅手忙腳亂地將被子從上鋪扔到地上找背包帶,黑暗中摸索了好幾秒鐘,抓到的不是皮帶就是圍巾,總算摸到了,可別人都踩著她的被子往外飛奔而去,她哪還疊得出“豆腐塊”呀,只胡亂地扎緊被子往背上一背,水壺什么的胡亂地往身上掛,最后一個跑出宿舍。
月光下,只見李建平一臉威嚴地站著,眼睛迅速掃描,他火眼金睛,目光最后落定在麗紅身上,聲音生硬地說:“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只見麗紅的腳上蹬著一雙拖鞋,背包像只米袋,衣服扣得左邊長右邊短,挎包是個民族包。天啊!麗紅自己都嚇了一跳。頓時,身邊響起“咯咯咯”的笑聲。
李建平大喝一聲:“嚴肅點!這是練兵場,不是女生宿舍!訓練后麗紅罰站軍姿半小時!”
練“低姿匍匐”時,李建平特意挑了一個雨天。麗紅正來例假,她知道訓練期間有鐵的規定,不許任何人請假,所以在李建平一聲令下時,她和大家一同趴下,要在30秒內完成匍匐10米,胸腹必須緊貼滿是碎石的爛泥水地,并且要迅速爬向指定的目標。
一輪下來,麗紅是汗水、淚水和著雨水一塊流淌,她灰頭土臉,棉衣棉褲浸透了水。練第二輪時,麗紅爬了一半就爬不動了。李建平指揮她繼續前進。有的女孩實在看不過去,就暗示教官說她有“特別情況”,誰知李建平冷酷地說:“軍營里只有軍人,沒有女人!”麗紅只好咬緊牙堅持到最后。
這事過去后,姐妹們在宿舍里大談李建平就像李閻王,大家還詛咒他打一輩子光棍……
不久,輪到麗紅晚上站崗。她們的駐地是郊外的荒地,麗紅平時看到一只老鼠都會尖叫,所以,那晚她來回地走動著,想以熱身運動來緩解緊張的心理。
突然,她聽到了一絲風吹草動,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忙用手電筒一照,只見一只野貓從草叢里闖出來,她嚇得“媽呀”直叫。接著,聽到了更可怕的腳步聲,她正準備拔腿往宿舍里跑,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誰在放哨?”
“報告教官!是我,麗紅!”看到了向她走來的李建平,麗紅快跳出胸腔的心才緩和下來。原來李建平是在查哨,看到麗紅又冷又緊張的樣子,他將自己身上的一件棉大衣給她披上。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讓麗紅感到特別溫暖,心想,這個“冷血動物”原來也很有人情味啊。
很快,30天訓練在接受駐軍首長的檢閱后圓滿結束,護士班得到很高評價。麗紅和同學們要回軍校去了。臨走前,她想與李建平告別,卻沒有找到他。
回到學校后,麗紅老是忘不了李建平的樣子。她覺得男人就該像他那樣,該剛烈的時候要剛烈,該溫柔的時候要溫柔。
后來,麗紅給李建平寫了一封信,她在信尾大膽地表達了愛意。在忐忑中等來回信時,卻讓她沮喪不已。李建平說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兵、小妹妹,謝謝她的信任,他已經有未婚妻了。第一次遭到愛情的襲擊,卻被人無情地拒絕了,真不好受,但麗紅還是把李建平當做了日后找男朋友的標準。
可在軍校,一個“李建平”她也沒有發現。直到畢業分配到軍區醫院當了一名護士,認識了醫生沈文梁。
到醫院報到那天,麗紅提著笨重的軍用包,迎接她的就是沈文梁。沈文梁高高瘦瘦,細長的眼睛,好像總是在對麗紅笑。他接過麗紅手中的包,那時正是午飯時間,他領她先到食堂吃飯,再帶她去報到,然后帶她去安頓好住宿。麗紅覺得他就像自己的親人。
不久,沈文梁請麗紅去外面下館子。借著酒興,沈文梁向麗紅求愛。麗紅21歲了,一個人遠離親人,也想品嘗愛情的滋味,她默許了。
有一天,她和沈文梁聊起李建平來,沈文梁說他也是他們教官,他最崇拜李教官了,說李教官前段時間還在這里住過院呢,他是李教官的主治醫生,真有趣。麗紅忙問李建平患了什么病,沈文梁說是泌尿系統方面的,麗紅沒再說什么。
那天麗紅上夜班,她給23床—個新病號配藥,突然看到了“李建平”3個字,她想難道是他?憑經驗,麗紅知道他患的是輸尿管結石,她怕李建平認出自己不好意思,忙戴上大口罩。走進病房,她果然一眼就認出了李建平。他瘦了,皮膚更黑了,一臉痛苦的樣子。
麗紅從容地將托盤放在李建平的床頭柜上,嫻熟地將點滴瓶掛好,心頭卻忍不住一陣亂跳。麗紅忙完正要離去時,沈文梁過來了,他拿著B超檢查結論對李建平說:“教官,你還認得她嗎?她叫麗紅,也是你訓練出來的兵呢。”麗紅踩了沈文梁一腳,可已經晚了。
李建平先是一愣,接著滿臉緋紅,忙說:“記得記得,不好意思,我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后來給李建平做輸尿管碎石術,直到碎石排出體外的全過程,一切護理工作都落在麗紅身上。這是麗紅向護士長申請到的,理由是李建平是個優秀的教官,而她則是個優秀的護士。
麗紅讓李建平每天多飲水,多吃鮮藕、豬肝、梨子、西瓜、雞蛋等食品,保持排尿通暢。李建平主動配合,話也越來越多,他給麗紅講他的家鄉四川,而麗紅也給李建平講自己老家的麗江古城。
李建平出院,還與沈文梁一同觀看了麗紅參加全區文藝匯演的獨舞《為了誰》。
麗紅怎么也沒想到,收到李建平的來信時,他已經離開了軍營,轉業回四川老家去了。信是他臨走時寄的,他說很感謝她和沈醫生對他的精心醫治,也衷心地祝福他們這對金童玉女一生幸福!說他兩年前錯過了一個好女孩,他那時只當她是—個愛哭鼻子的小丫頭,沒想到她其實早就長大了。她一句話、一團藥棉、一杯開水就能給病人一種很大的力量……他一直沒有回去成親,想必那個姑娘等急了,因此,他該回去娶她了。
收起信,麗紅卻哭了。她凝視著照片上的他,唯有在心里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