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神話和儀式是同源的,神話的產生伴隨著儀式的生成。儀式蘊含在民俗中,借民俗這個載體表現出來。宗族作為封建文化的延續保留至今,一系列的儀式,如婚禮、葬禮、祭祀等都在宗族的祠堂舉行。本文試圖從神話、民俗和宗族入手,探討《白鹿原》中的儀式文化。
關鍵詞:神話 民俗 宗族 儀式 《白鹿原》
巴爾扎克說過:“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白鹿原》就是一部“民族的秘史”。它展示了關中地區清末民國的這段歷史,儀式制度作為一種語言的或可視的文化形態貫穿著《白鹿原》的始終。作為一種民間文化,儀式在“五四”后的新文學時期就被廣泛關注。在《白鹿原》中,傳統的儀式侵染了每個人的生活,在遭受了現代文明的一次又一次的沖擊后,儀式被升華了。
一、神話與儀式
諾斯羅普?弗萊指出:“神話是在提供情況方面占有中心地位,它給宗教儀式以原型的意義,以神的傳諭,以原型的敘述,因而神話就成了原型。”弗萊認為,神話是宗教儀式的原型,宗教儀式從神話中產生,世俗的儀式是宗教儀式的延續和具體表現。中國上古的神話傳說中的英雄人物成了民間信仰的主要對象,形成了一系列儀式,像祖先崇拜、自然神崇拜、圖騰崇拜、生育神崇拜等等。
白鹿原的傳說已經傳遍了整個原上,六個女人的死使得傳說中的那只神鹿成了白嘉軒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當他看著那團似鹿的藥草時,萬木枯榭中的那絲綠色讓他重新燃起希望。作為如神話般人物而存在的朱先生的肯定無疑給了白嘉軒以巨大的信心,此后的成就被歸結為白鹿的“庇佑”,這是他的自我安慰的一種儀式。朱先生作為一個傳統的儒士,他肯定了神鹿的存在,即肯定了儀式的實現。
由旱災釀成的年饉來臨了,身為族長,白嘉軒挑起了責任。他組織鄉民“伐神取水”。被神化了的關老爺被搬上了祭祀的主臺,那穿鋼纖的可怕儀式白嘉軒欣然接受了,他化為西海黑烏梢向西海龍王祈求珍貴的水。神話已經和儀式融為一體了。
二、民俗中顯見儀式
“從基層上看,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白鹿原其實就是一個徹底的鄉土社會,土地是他們的根基。在這片土地上所形成的是帶有邊緣性、集體性的底層的民間文化。“民間文化是一種儀式的文化,一種民間的儀式。”民間文化往往寄寓于民俗來表現,是指一種不成文的儀式。
白嘉軒的一生參加過無數人的葬禮,葬禮中的儀式一再提醒他保持傳統,迫于現實的無奈卻又一次次地妥協。父親死后本應該大辦喪事,為世人標榜“孝”,為父守孝三年,這又意味著他推遲了繁衍子孫的時間。而宗法儀式的繁雜又令他身陷困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壓倒了他的三年守孝,兩個月后他又開始了他一生中的壯舉——娶妻。傳統社會的禮儀制度已經深深扎根了。
在鹿兆海那場“白鹿原絕無僅有的一次隆重的葬禮。”中,白嘉軒又一次委曲求全,用傳統葬禮儀式與新式葬禮相抗衡。在愛國主義的感染下,他的傳統儀式屈服于新式葬禮,并駕齊驅。這儀式是民族的儀式,是國家的儀式。朱先生那簡樸的葬禮迎來了原上原下亙古未見的送靈儀式,這是對儒家傳統儀式的告別,是對新的曙光的迎接。
在這個鄉土社會中,白鹿原上的民間儀式種類繁多,白、鹿換地的中人儀式、子女滿月的取乳名儀式、學堂開館的祭孔儀式、白靈拜干親儀式等等。“節日也是一種儀式。”鹿兆鵬在清明節蕩秋千,原上各村莊的“忙罷會”演大戲等,都在用儀式表達節日的心境。說道唱戲,胡志毅認為“中國的地方戲是以民間的祭祀儀式和節日儀式為前提的。”演戲是祭祀儀式的一部分,白鹿原上的“大戲”是他們在共同崇拜著同一個神靈——谷神,以此表達對谷神的感謝和對自己的忙碌后的休閑。《白鹿原》中各種儀式借助民俗這個載體活躍在白鹿原這個鄉土社會中,影響著其現代化的進程。
三、族權的絕對社會地位
中國封建家庭為單系世系,由若干個具有近親父系血緣關系的家庭又組成一個家族,家族凌駕于家庭之上。在鄉土社會的氏家大族中,存在著一種教化性的“長老權力”,而這種權力的掌握者是族長。族長在族內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是祖先的化身。
白嘉軒在為父親遷墳時“不分門戶遠近請來了白鹿村每一戶的家長前來參加這個隆重的遷墳儀式。”是族長在發揮作用使各家長來參加族長的活動。他從父親手中繼承了族長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在顯示族長族權的威嚴,但他在死了六房女人后底氣不足,他沒能完成家族的職能——傳宗接代,因此“每逢祭日,白嘉軒跪在主祭壇上祭祀祖宗的時候,總是不由得心里發慌尻子發松。
宗祠作為家族的象征,是一組禮制性建筑,它是一個家族供奉、祭祀祖宗的場所,族人的婚禮、冠禮、喪葬禮等有時也在這里舉行。祭祀是族長在祠堂主持的最大儀式。中國古人認為人死后靈魂不滅,事死如事生,且古代推崇孝道,虔誠的祭祀是孝的體現。祭祀是向陰間的祖先們問安的另一種儀式。春節祭祀祖先的儀式復雜,他承襲了父親的族權,同時也掌握了祭祀的一整套儀式,香案、焚香、叩拜這一套下來,都在族長的主持下進行的,白嘉軒從這些儀式中一次次享受到了族權帶來的愉悅。
當然,身為族長,他也承擔著責任。交農事件失敗后,在鹿子霖在白鹿村的戲樓的聚會上,白嘉軒向田福賢下跪“我代他們向田總鄉約和鹿鄉約賠情受過。他們做亂是我的過失,我身為族長沒有管教好族人理應受過。請把他們放下來,把我吊到桿上去!”他極力攬過失實際上是對田福賢、鹿子霖炫耀他的族權,作為一族之長,對族民有著絕對的統治權,絕不允許外人來干涉,而田、鹿的做法顯然觸犯了他的權力核心。白嘉軒在家中一直以封建家長的形象自居,連他表揚兒媳都讓其惶恐可見一斑。
儀式制度作為民間文化的一種文化形態,被載入文體。而《白鹿原》中體現出的一系列儀式文化讓我們重新審視神話、民俗、族權與儀式的關系,《白鹿原》中的儀式在神話、民俗和宗族中升華為更高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