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群島的四大海神

舟山群島的民間海神信仰是與海洋漁業生產、漁民日常生活緊密相聯系的俗神信仰，因漁業而豐富，因漁民而興盛，成為海島居民共同的心理依托。長期以來，舟山群島形成了東海龍王、南海觀音、天后媽祖、泗州大圣等具有普遍影響的四大海神。學界通常認為東海漁民的海神信仰是東海龍王、南海觀音、天后媽祖，實際上，泗州大圣也是歷史悠久影響廣泛的一位海神。

一、東海龍王

龍是“四靈”之首——《禮記·禮運》：“麟、鳳、龜、龍，謂之四靈。”在中國沿海，“海龍王”是民間信仰中最為普遍的海神，也叫“龍王爺”。東海龍王居于東方尊位，為四海龍王之首，名曰“敖廣”。舟山群島地處東海大洋，于是“東海龍王”便自然成了舟山漁民們的海神，建有專門供奉龍王的廟宇，有的叫“護龍宮”，有的叫“龍王宮”或“龍王殿”。東海龍王信仰充斥于舟山漁民的日常生活：捕魚豐收，是海龍王的保佑；漁船遭災，是海龍王的禍祟；著裝時，“漁民穿龍褲”；造船時，“造船定龍筋”；航行時，“船上扯龍旗”。嵊泗有雙龍石、黃龍島、五龍鄉、龍蛋巖、龍舌坑等一大批物名、地名，島上還流傳著“敖廣登基”、“龍王嫁女”故事和傳說。《東海龍的傳說》選輯的三十篇龍王故事全部是舟山群島民間的傳說！

最早的舟山龍王廟可以追溯到《五禮通考》所說的北宋“元豐元年”（1078年）建于“明州定海縣”的“東海之神”廟，也叫“東海之祠”，而且，南宋由于偏安一隅，“……累加崇奉皆在明州”，就是說，南宋初年朝廷即以定海的神廟為海龍王的主要祈祀之所。

我們將海龍王列為第一個海神，是因為在觀音作為海神信仰形成之前，海龍王是舟山漁民們心目中的第一海神。“民國以后舟山的海龍王信仰大大削弱，代之而起的是信仰南海觀音，并逐漸超過海龍王信仰。”（金濤）

（泗礁島上基湖沙灘礁石美景相傳是鼠王在為東海龍王守衛東海大門，資料照片）

二、南海觀音

東晉時觀音信仰就在舟山群島流布：“早在晉朝天福年間，舟山本島上就建有‘祖印寺’，供奉觀音。之后各島嶼造廟、塑觀音的越來越多，而以普陀山最為集中。”（程俊《論舟山觀音信仰的文化嬗變》）但是，普陀山與觀世音的結緣是在唐代，一個可以驗證“佛選名山”的傳說在舟山群島普遍流傳。據說唐懿宗咸通四年(863年)日本和尚慧鍔二度來華，在五臺山上得到一座觀音像并打算請到日本。船過普陀山時，觸礁并為風阻。慧鍔祈禱道：“菩薩如果與我國無緣，當為你安置你所歡喜之地。”日僧待風平浪靜后便把觀音放在張氏家中，這里后來便成了“不肯去觀音寺”。

觀音菩薩具備海神神格。普陀山作為觀音道場而成為中國四大佛教名山，是“半個亞洲的信仰”觀音信仰的最具影響的島嶼，而供奉觀音菩薩的佛寺在舟山群島幾乎是有人煙處便有觀音。《尋根》雜志刊文指出：“從《太唐西域記》記載的古代商人南海遭風，觀音凌虛拯溺之類傳說來看，古印度民間把觀音當作保護航海平安的‘海神’信奉，從觀音籍地補怛洛迦有海島和港口的意義來看，觀音也是海神，因此普陀觀音保持了‘普渡慈航’的‘海神’神格。”（瞿明剛）“舟山群島的觀音菩薩稱謂也與海有關。信徒稱其為南海觀音，全稱南海觀世音菩薩，又稱南海大士，又稱南海活觀音，另外信眾們以普陀山雄踞海中，菩薩來山都要漂洋過海，故又稱漂海觀音，慈航觀音。”（柳和勇《舟山群島海洋文化論》）

觀音菩薩的尊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應觀世音菩薩”，佛經里說觀音菩薩具有“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與一切眾生苦”的德能，在漫長的中國化、世俗化、現實化的過程中，觀音成為無條件的悲憫與最廣大的慈愛的文化象征，那就是“同體大悲”與“無緣大慈”：“慈起無緣恩周庶類，悲興同體道啟多門”（印光法師），“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這就是最高的悲，悲天憫人；絕對的愛，慈愛萬物。

三、天后媽祖

天后媽祖，原名林默(960一987年)，出生于福建莆田，生前好濟世行善，常在海上救助遇險漁民，有“乘席渡海”、“化鳥叼父”的傳奇經歷。傳說中，她死后還常常在海上顯靈，提燈救助在海上遇難的漁民。人們因此立祠祭祀，以示感念并祈求保佑。舟山的漁民把她的神像供奉于船，尊為船神，有時又是礁神，媽祖是民間神的出身，但是經過宋代和清代的冊封已經上升到國家神的地位。因此，我們在本文把她單獨列為一個大類。

舟山群島漁民多不稱“媽祖”而是“天后”，俗稱“娘娘廟”。據《定海縣志·祠廟》“縣屬天后宮一覽表”記載，舵岙1處，桃花山1處，大展2處，六橫山3處，干石覽 1處，岱山10處，小沙莊1處，岑椗莊2處，長涂6處，鹽倉莊1處，金塘山1處，冊子山1處，蘭秀山1處，大榭山1處，朐山6處。（陳訓正：《定海縣志（1-2）》，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年11月第1版，第168-169頁。）

舟山群島的媽祖信仰滲透到人們的生產、生活之中，故而媽祖娘娘的職能也不斷擴展，已經成為人們心目中無所不管的神靈。例如舟山漁民把媽祖娘娘請上船，保佑他們的航海安全，即作為“船關菩薩”，也就是船神；在桃花島的天后宮里面的媽祖娘娘又是專職男女婚配、生兒育女的菩薩。

四、泗州大圣

傳說他是唐代時來到中國的西域僧人，世稱“僧伽大師”、“泗州僧迦大師”、“泗洲文佛”、“泗州古佛”。我們以泗州大圣的原型身份的尊崇、來華時間的古老和祈祀范圍的寬廣等方面為依據界定為舟山群島四大海神信仰之一。

泗州大圣的原型身份尊崇，傳說他是觀音化身之一，西域僧人，唐高宗時至長安，為駙馬治病，后南游江淮，為民治病，治水，降伏水母，并定居泗州（今江蘇泗縣）。后復入宮講道，他圓寂時唐中宗敬漆肉身，送回泗州供奉，奉為“泗州大圣”。

泗州大圣是舟山群島最早的海神之一。北宋熙寧五年（1072年），一艘中國商船從日本航行到明州（今寧波），途經舟山海域。船上62歲的日本天臺宗高僧成尋把自己的在華見聞寫成了《參天臺五臺山記》一書。在第1卷第17條他實錄了親臨岱山泗州堂的所見：

[四月]二日，辰時，出船。依潮滿，以艫進船。午時，到著東茹山。船頭等下陸，參泗州大師堂。山頂有堂，以石為四面壁，僧伽和尚木像數體坐，往還船人常參拜也。（[日]釋成尋著，白化文、李鼎霞校點：《參天臺五臺山記》，石家莊：花山文藝出版社，2008年3月，第7頁。）

王自夫在刊登于2010年8月4日《舟山日報》的《岱山泗洲堂與吳越王寶塔》一文中說：“岱山泗洲堂在今東沙……結合中日古代史料來分析，東茹山就是東岱山，泗洲堂在今岱山東沙。”可見，北宋時期泗州大圣就早已是舟山群島的海神。但是，泗州大圣信仰后來湮滅無聞，2001年9月，岑港回峰寺施工時出土了一批文物，其中一尊僅存頭部的石像殘件外貌奇異，圓頂包巾，下巴翹起，被學者鑒定為泗州大圣像。舟山群島至今還有一些“泗州”地名，如今多將“州”字寫作“洲”。金塘島有泗州岙村，岱山島有泗洲堂渡和泗洲崗墩，嵊泗有泗洲塘街道，直到民國時期，舟山的渡船碼頭邊或海灘邊還有些涼亭，中間立柱，柱的四面刻有泗州佛像，有頂，四周設有石凳，供人休憩，俗稱討飯涼亭，也是泗洲大圣信仰的物證。